第 27章 千里征程
天还没亮，一家人就忙着给父子三人装一些路上的吃食。
“好啦，夫人，你带这么多我们吃不完的。这是去打仗，不是去踏青，吃的不需要带这么多。”苏世钧牵住妻子的手，马上就要出发了，临行前他想和家里人好好说说话。
苏夫人低头不语，眼眶红肿，听到丈夫的话又忍不住落下泪来。“夫君这么多年没有再上过战场，此番出征可千万要小心才是。”
苏世钧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声轻抚妻子的手掌以示安慰。
越敏儿怀有身孕，这一趟是不能跟着苏若风一同去的，只能在将军府养胎。纵然心中不舍，担忧丈夫的安全，她也未表现出分毫。
“兮儿”苏世钧将女儿唤到身前，“此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父亲与你的两个哥哥怕是不能亲自送你出嫁了。”苏世钧喉间一紧，再说不出话来，不能送女儿出嫁是他最大的遗憾。
苏若兮早已忍不住，抱着父亲哭了起来，“爹别担心，女儿会进宫求皇上推迟婚期，等爹和哥哥们回来再成婚。苏世钧拍了拍女儿的背，笑道“傻丫头，皇上的圣旨意怎能随更改？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
苏若言上前，双手将宝剑递给自己父亲“爹，时辰不早了！”
苏世钧点点头，带着两个儿子大步走去。行至门口，又回头看了看留在家里的妻子和儿女，心里宽慰了不少，等他回来就向皇上请辞，在家安心带孙子。
想到此处，不由得面带笑意，行走之间虎虎生风，身上的战甲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在烛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泽。
“父亲”
苏若兮还是没忍住，哭着跑上去紧紧拉住苏世钧的手。
“小四”苏若风和苏若青同时出声，“乖乖听娘的话，你的新婚贺礼我们放在你的书房里了，记得去瞧瞧。”
苏世钧粗糙的手掌止不住的有些颤抖，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轻声道：“我的女儿自小就是天上的凤凰，就该翱翔九天，怎可这般小家子气？回去，好好准备你的婚事。”说完挣脱开女儿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若兮泪如泉涌，她什么都明白，也理解父亲和哥哥们的抱负，但她今日只想作为女儿和妹妹，不想考虑那些大义。
苏家昨日一家团聚的欢乐，在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归于宁静。
“派人八百里加急，给大人传话，佤剌有乱，苏家一门三将亲征战场。”卫青眉头紧皱，心中对此事疑惑不已。
隔壁院子的追云也苦着一张脸，她可是亲眼见到县主在将军府大门外哭得伤心。这盛天皇帝竟然派人家三父子出征，家中只剩一个掌管家事的二公子和几个女人。
战场凶险，万一…………追云赶紧摇了摇头，将脑中的想法消散。她不敢想这个万一，这样的万一没有谁能承受。
“雪燕，你亲自给殿下送信说明此事，务必要快！”雪燕便是她身边那个冷面丫头。
将军府一派愁云笼罩，萧云笙却刚刚风尘仆仆的从江州赶回来，一到城里便直奔将军府。
原是二人婚事将将近，他亲自前往江州采买上好的红玉髓，想着给未来妻子做一条独一无二的项链。
回来的途中就已经接到了佤剌战乱的消息，路上都没敢休息，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瞧着未婚妻没有生气的脸蛋心疼得紧，“苏夫人别担心，路上云笙就已经接到消息了，父皇派了御用指挥使秦克文为苏将军的随身护卫，必能护好他们的周全。”
苏夫人闻言，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皇上竟然派了自己的指挥使保护老爷，无论战况如何，至少能多一分安全。
想到此处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些许，两个儿媳也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还是真心顾念着苏家，那就无碍。
“瞧我，真是老糊涂了，你一路赶来也累了，让兮儿带你去客房梳洗一番，吃些东西吧！”苏夫人此刻才有了照顾未来女婿的心思。
苏若兮也压下了心中的忧思，带着萧云笙一起往府中最好的客房走去。
说是客房，布置得也很精致，都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快让人把灶上煨着的鸡汤端来，做一碗凉面，上个点心就行，王爷定是饿坏了。”
萧云笙沐浴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微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赶路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现在倒是越发觉得饿了。
一碗凉面劲道十足，自小的教养让他依然保持着皇家贵族的仪态，吃完再喝一碗暖暖的鸡汤，整个人的乏累都缓解了不少。
“你父兄此番出征的事你别太担心，有父皇的御用指挥使保护他。我也让木英选了十名身手不凡的暗卫赶去战场，暗中保护他们。”萧云笙说的都是事实，他自然不会看着未来岳父和舅兄在战场上出意外。
苏若兮感动的看着他，站起身亲自替他竖发。她想，她们双方是懂彼此的，他为她父兄担忧，她为他奔波心疼。
“若兮！”萧云笙握住她的手，将人带到身前。“有件事我想与你商量商量！”
苏若兮顺势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仰头看着他。
“我……我想请父皇推迟我们的婚礼，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你更希望苏将军和你的哥哥能一起见证我们的婚礼。”
萧云笙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怕她因为此事不开心。
怎料苏若兮一听便笑了，她高兴，萧云笙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我怎么会不高兴呢？你能替我想得这么周全，我高兴还来不及。”
看着她的笑脸，萧云笙只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辛苦都不算什么。“此事我会去找父皇商量，你就别操心了！在家好好养着身子，等着我八抬大轿的来娶你！”
二人心意相通，萧云笙向来言出必行，出了将军府就直接进了宫。
高鸿脸上的笑容一成不变，保持着恭敬的态度。“王爷要不先回王府休息？皇上在里头和太子、四王爷、八王爷商议要事呢！实在没空见您。”
萧云笙毫不在意，并没有因为皇帝叫了所有的儿子说话唯独没有叫他而有丝毫不满。
一脸淡漠的对着高鸿摆了摆手，“无妨，本王等着就是。”说完又如石雕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廊下。
哎，这父子俩可真是各自有各自的脾性，最为难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奴才的。
高鸿笑容浮上一丝歉意，向前走了两步讨好道，“那王爷不如先到偏殿稍作歇息，等皇上这儿商议完了，奴才派人去请您！”
萧云笙略微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转身向偏殿走去。
“关于佤剌一事你们不必再说，朕全权交给苏将军父子三人，朕信得过他们。”皇帝萧启撇了撇杯中的茶叶，这才到哪儿？几个儿子就坐不住了。
“父皇……”太子一副为国为民的模样，“儿臣认为粮草也要继续补上一些，毕竟就怕战线拉得太长，若粮草不足只怕会军心不稳。”
萧启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沉默了几瞬，这副姿态倒是让几个儿子越发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咳咳咳咳～”萧启压制着喉间的腥甜，看着下首站着的几个儿子，思绪翻滚。
“老四如今也有孩子了，该去封地了。”皇帝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下首的几个儿子心中一惊，这么多年了，皇上第一次提起各王爷的封地。
四王爷萧策不禁握紧了拳头，他膝下一子一女，父皇从来没有提出让他去封地，如今怎么突然提起。难道真如传言所说，父皇时日不多了，要为太子铺路了？
八王爷萧谨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他都还没成婚，封地暂时是不用去的。
太子兴奋不已，“父皇说的有道理，四弟的封地气候凉爽十分宜人，倒让皇兄我颇为羡慕。”只有新帝登基，诸王才会去封地，父皇这是为他铺路了。
“唔～太子说得不错，老三即将大婚，老八的婚事也该上上心了。回头朕让皇后替你相看，相看。”萧启若无其事的批阅奏折，几个儿子的脸色他全当看不见。
“太子方才提了粮草一事，此事非常重要。这样，你亲自押送粮草赶往边关，送到即回。”萧启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从小以太子之尊受尽恩宠的儿子，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太子却没觉得自己老爹有什么不对劲，一心只觉得自己就要当皇帝了，如今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他荣登大位之时好锦上添花。
既能名正言顺的登上宝座，还能拥有现世明君的美誉加持他的光环。光想想都觉得开心，父皇果然疼他。
一旁的四王爷和八王爷隐忍着心中的不快，父皇的命令谁也不敢违抗，唯有太子仿佛已登大位一般，从御书房出来的路上不停的说教。
“皇兄说的是，弟弟们受教了。只是皇兄明日就要押送粮草，还望皇兄好生歇息，立功归来。”萧策温润君子的模样让太子心下更飘飘然。
仿佛他在萧策的身上看到的是他对未来帝王的尊敬和讨好。
侧殿的萧云笙悠闲的喝茶，吃着糕点，看着书。
直到殿外传来簌簌的脚步声，他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糕点屑。“可是父皇那儿结束了？”
半晌不见人回答，他整理好衣衫转身一看，竟是他的父皇亲自过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
萧启走到儿子跟前，看着他跪地行礼，宽阔的后背让人感到心安。
他蹲下身体，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扶起来“你主动来找朕的时候可不多，说吧！有什么事？”
萧云笙后退一步，拉开父子二人之间的距离，低头道“请父皇将我和若兮的婚礼推迟一些时日！”
萧启的脸色瞬间冷凝起来，自己亲自来见他，他不但不愿意亲近自己，还要推迟婚礼。
“朕乃天子，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婚礼不能延迟。”
萧云笙抬眸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缓了缓“苏家是父皇的重臣，军功赫赫，即使您推迟婚礼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还请父皇……”
“回去吧！”萧云笙话还未说完，萧启就再次拒绝了他。“婚期不可更改！”
“为什么？”萧云笙不禁怒上心头。
萧启一掌拍在桌上，“因为朕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朕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高鸿忙上前劝和，“哎哟，王爷，中秋节可是个好日子，推迟婚期太不吉利，皇上可都是为您着想啊！”
萧启觉得胸腔里仿佛有一团冰，冻得他呼吸都困难了起来。眼前竟出现了许多重影，他闭了闭眼，语重心长道：“婚礼照常举行，回你的王府去，没事不要来朕眼前晃悠。”
萧云笙冷哼一声大步离开偏殿，头也不回的样子气得萧启差点吐血。
“你……咳咳咳……”一阵腥甜涌上心头，“逆子……这个逆子！”
高鸿忙端了茶递给皇帝，小声安抚道“皇上别生气，可不能生气，王爷自小就这样，您别和他一般见识。”
萧启喝了口茶，面色难看，语气却软了下来，“哎！这个逆子，日后他会明白的，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高鸿讨好的笑着应道：“是是是，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王爷会明白的。”
一句话引得萧启笑骂起来“呵呵，你个奴才，倒是会哄朕开心。”说罢又沉默了下去，看着手中空白的圣旨提笔写了起来。
“丞相府的丫头在贵妃那儿？”
“是，一早就进宫来了，说是给贵妃做糕点。”高鸿小心回话，这宫里有什么大小事是皇上不知道的吗？答案就是没有，除非是皇帝不想知道。
“哼，丞相动作倒是快，朕可还没答应呢！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这话高鸿可不敢接，上不上得了台面哪是他一个奴才敢置喙的。
“告诉秦克文，动手吧！”皇帝一声令下，那就是再无更改的余地了，高鸿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
“是，奴才这就去。”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真是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