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感触
拍摄这部戏的工作和李辰笙平时的拍摄工作没有多大的不同，流程都是差不多的，导演讲戏，演员研读剧本，演员对戏……
除了……导演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件事情，确实和平时不太一样之外。
不过，这也倒是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演戏上有什么不懂的，还可以请教导演——这个亲身经历过剧本中的一切的人。
了解了剧本中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李辰笙对演好“母亲”这个角色的把握度又增加了几分，她也似乎开始有点理解她的亲生母亲李君这样做的理由了。
“小笙，演得不错啊。”
导演从后面走了过来，拍了拍李辰笙的头。
“还是李导导得好！”
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李辰笙说话也没有拘束了以来，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恭维的话。
“在拍这部戏的时候，你自身有些什么感触吗？”
李君看着李辰笙，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这也是她写剧本拍电影的初衷——为了让更多的女性觉醒，不再受困于大众定义的人生中，不再只认为女性只有结婚生子勤俭持家这一条道路，让这场觉醒更早地发生——不要在已经成家生了小孩之后才发生，这样只会让受伤的人又多了几个。
李辰笙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愣了一下。
有什么感触？
好像，在潜移默化之中，自己慢慢开始可以理解“母亲”的行为了。
这部剧拍戏的顺序和她之前拍过的戏都不同。
之前拍的戏是按照取景地来拍摄的，相同取景地的戏份会安排在同一段的时间拍，这样可以大大节省下来租场地的成本。
而现在拍摄的这部电影，却是按照剧本顺序来拍摄的。
李辰笙在饰演“母亲”的同时，也沉浸式地体验了一把“母亲”的人生，从上学，到谈恋爱，到结婚，到生小孩，每一步她都切身实地地与电影中的“母亲”感同身受。
在拍摄上学的戏份的时候，她怀念她的校园生活。
在拍摄恋爱戏份的时候，她想起了她的初恋。
在拍摄结婚戏份的时候，她想到了黎杭，尽管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结婚。
在拍摄生小孩的戏份的时候，她害怕了——因为她还没有生过小孩。
尽管她知道了生小孩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她从前就是临床医学专业的，她知道生小孩的母亲要受多少的罪，顺产需要侧切，不能顺产还需要开膛破肚……还会伴随着漏尿、妊娠纹、身材走样之类的生产后遗症。
但是这一切的痛苦，都可以被天真可爱的小孩化解。看到可爱的小孩子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几乎都要融化了，当母亲的那一刹那，伟大的责任感和母爱油然而生，让她可以忘记一切痛苦。
当母亲抚养一个小孩子长大成人，看着他或者她成才，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是一件多么有成就感的事情！
这些都是她从前的想法。
而现在，她的想法完全改变了。
新生儿完全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可爱。长时间泡在母亲的肚子里的羊水的新生儿，是皱巴巴的，完全谈不上可爱，甚至可以说是吓人。
而且，小孩子总是不讲道理就开始哭闹，完全管不住——这是她在进组之前去幼儿园和小孩子相处的时候发现的，让她头疼了好一段时间。
培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这其中的不确定性太多了。如果孩子并不是按照她所期望的那样去成长，自己会不会崩溃？毕竟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在孩子的身上。
现在李辰笙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么多父母会总是对孩子高要求，总是和孩子相处不好……她也不敢想象自己有没有资格成为一位母亲，成为一个孩子的家长。
毕竟，如果不能给孩子提供幸福的生活，那还不如不要把他或者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幸福的生活不仅仅包含物质生活，还包含精神生活。
物质生活倒是好说，她和黎杭目前都还不缺钱。但是精神生活呢？自己和黎杭两个人能不能给到孩子充足的陪伴时间？不好说。自己又有没有这个耐心去陪伴孩子长大成人？这也不好说。
就算是下定决心了，要在孩子身上花费时间，陪伴孩子长大成人，陪伴孩子成才，自己又开心吗？自己又是真正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她目前还不知道。
培养一个孩子的周期至少是二十年。备孕是一年，怀胎十月是一年，培养到十八岁，又是十八年。这也就是说，在未来二十年里，都要多了孩子这一个牵绊。
可是她想过的是自由自在的生活呀。
别说二十年了，甚至自己两年之后在做什么，她都还不能确定呢！
也许两年之后自己还在演戏，也许两年之后自己已经退圈了，又或者两年之后自己投身在别的事业里了——这一切，都说不准。
那她又怎么能给孩子二十年的保证？
“太多感触了……我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李辰笙回答如是。
思绪千千万，化成言语也就只有这几个字。
李君似乎看透了李辰笙在想什么，她知道了，自己拍这部电影的目的达到了，也已经影响到第一个观众了，也已经影响到第一个演员了，这就说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没关系，人生很长，不急于一时。”
李君笑眯眯地看着李辰笙，岁月的痕迹悄然降落在她的眉眼里，降落在她的脸颊上，降落在她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