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 章 炼气
焦灼的热气在耳边浮动，彼此的体温透过衣衫在海边显得温暖又暧昧，李莲花不正常的心跳带着她心里也有些异样。
云苓呼吸一乱，真觉得心里发闷发胀，只好将自己无处可放搭在他腰间的手收回，轻轻推了李莲花几下。
“花、花花”
李莲花抱着满怀，空悬的心终于落在实处，将将平静些许，就应她的推拒松了力道，拉开距离之后，李莲花却一瞬不瞬注视着小姑娘的双眸，抬手缓缓轻触她的眼角。
云苓此刻的瞳孔浅淡，似覆有翳，而眼眶银白色的纹路很是神秘。
这双眼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血泪落下？
脸颊和眼边被热意覆盖，惹得人心头发痒，云苓避开他的视线不自在地眨眨眼，拉住李莲花的手挪开，赶紧带着他站起来。
云苓困惑他的反常还有刚刚那句话，忧虑地问道，“天道到底给你”说什么了？
“阿苓，你的‘霜华’呢？”，李莲花面无表情，语气却不容拒绝，“取出来给我看。”
她呆愣愣地哦了两声，感觉现在的李莲花有点不好惹的样子，乖乖抬手在身侧召出了那柄霜华剑，通体若冰，剑柄点缀着几朵含苞待放的红色茶花，整剑正横在两人旁边，剑锋散着寒意。
李莲花冷冷看过去，毫不迟疑用手对着剑锋一划而过，登时鲜血直流，伤口边缘还有隐隐的冰痕。
“这是做什么？！”，云苓吃了一惊，刚想拿出金疮药，又想起他现在身体终于不再是凡夫俗子，于是幻出修士常用的复凝散，打开涂在他手心伤口处，外伤圣品无出其右，血肉以可见的速度愈合，丁点儿痕迹也不留。
李莲花则直直看着霜华的剑柄，剑身饮血之后，剑柄上的图样绽放缠绕，每朵都是重叠的花瓣汇得六角花冠，艳丽美观。
果然
他反手握住小姑娘给他涂药的手，蹙眉深深，眼里一片疼惜，“阿苓，这把霜华以后不要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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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既已入道，便不需要通过阵法或者幻梦才得见故人，只是他刚刚进到炼气期，无甚通晓，云苓就借着海滩还没被抽干仅剩的三款灵玉给他开了灵眼。
五十八位四顾门兄弟皆为他高兴，看到李相夷更进一步，就好像他们也得道成仙了似的，话题总是说不完，大男人们都也有挥别知己的难过。
“哎！门主，你是不是又跟乐正姑娘定情了？”
“小李啊，都说了你这张嘴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又怎么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那不都抱上了吗？”
李莲花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想着还好让阿苓先回莲花楼了。
以前这些人起哄他和乔姑娘早点定亲，现在又说道和阿苓如何如何，曾经李相夷很是骄傲不在意这种哄闹，如今
得亏我脸皮厚。
他扬了扬眉，用老江湖的手段不露痕迹地把话题带到了自己其他的见闻上。
夜色已深，别离总会到来。
云苓走时曾说，李莲花所经的‘轮回境’是入道的契机，同样，也是这些执念的圆满，天道会给历劫通过及合理范围内的辅助者一定的馈赠——
这些执念受天光照耀，得到的功德气韵是从李莲花那份里分出去的，它们会回到原有灵魂之所在，下一世必将福寿双全，平安一生。
东海之滨，曾经大雨瓢泼时是一场惨痛的转折地，可从现在起，它就是自我掌控未来的开端。
圆月高高挂在头顶，狐狸精已经在自己的窝里睡熟，四周唯有虫鸣吵闹，莲花楼门缝里却有丝丝亮光透出来。
李莲花心里软了一片，笑着轻轻推开门进去，就看到桌上点了一支灯柱，暖了一片床帏，可还是空无一人。
“……”
就不能指望没开窍的小姑娘会在这里等他。
他无奈微微摇头，正要过去挥灭蜡烛就寝，楼上传来细微的响声，接着楼梯有人踏阶而下。
云苓捧着一摞典籍和一袋玉块准备放到李莲花的柜子里，不想转角时竟然差点撞上本尊。
最顶上的那本书不出意外掉落，云苓下意识伸手去捞时被人拉住胳膊一带，一道吸力又在书还没落地时被送到来人手中，月色朦胧，他的模样更添风雅若仙，唇角提着柔和的角度，君子如玉。
云苓觉得，他今天似乎，更加放松随心了，由内而发的那种。
“怎么不睡？”，李莲花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了看书名，低眉掩住悦色，“这都是我需要的东西？”
“也有我要新学的，以后不能御剑了”，云苓控诉地瞧他一眼，自己抽出来一本书坐到桌前，小声嘟囔，“阵法还没学完还得学学炼器……”
李莲花把书惯常放进柜子，把小姑娘翻开的那本《初级炼器》自己拿去了，坐到人旁边揽下了这个任务。
“我来学就是。”
对哦，他现在是修士了！
云苓今日被他三言两语敷衍过去，她顾念这人要跟好朋友们叙旧也就没再追问，现在想起了这茬，“天道到底告诉你什么了？”
李莲花转头与她对视，在她清亮的眸子里看到的只有坚定。
告诉她什么？她会在修仙界被人杀死，死在，自己的霜华剑下？
可是凶手是谁，为什么，大梦一场过后看到的究竟是真是假？
李莲花一概不知，他在‘轮回境’中的一切全不记得，只有复杂的情感存留，那么后来看到的一切，是否也只是一场虚幻？
“阿苓，我不知道天道要告诉我什么，我只知道它给你那句批命”，李莲花终是只说了确定的结论，“你若回去，可能真的九死难生……”
云苓抿起嘴点点头，观他神色郁郁却反过来安慰他，“花花，对于修士来说，渡劫是一场逃不过的考验，你的问心劫，我的命劫，都是一样的，我只要过去了不就跟你一样以后都是天高海阔了吗～再说了，天道带我到这里，估计是另有玄机呢～”
“对了，恭喜你入道，虽然天道给你的馈赠，大约都遵循你内心所想分给那些执念了，不过我还可以送你别的东西，让我想想……”
这话题转换的很快，还有点突兀，李莲花知道这姑娘向来看不得别人伤怀，从来至诚至纯，却道心坚定，不为他人左右。
“也不是全然没有”，他从善如流顺着这个话题，从袖子里拿出一物，“醒来时，就发现此物在袖中，应该也是‘馈赠’的一部分。”
他手上是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整体呈黑色，凹凸不平，奇异的是其表面在光芒照射下会有五光十色的晕影。
云苓看着这个东西有点眼熟，伸出指尖点在其上灌输了点灵气以后，就见那石头外层笼罩起细微的电光闪烁，石头本身也焕发斑斓的华彩。
“这是雷精啊！”，云苓见此异象一声称奇，复又探究地看向李莲花，“你不会是雷灵根吧……”
云苓并非接引弟子，她的乾坤戒里还真没有测石来看人的体质和灵根，不过既然有怀疑，是不是看看法术就知道了。
一则简单的雷光术手诀，就记在李莲花看过的仙门法术典籍里，他只简单回忆了一下那页纸上所写所绘，调起今日才有的一点灵气无声指向烛芯。
霎时火中雷光滋滋闪烁，李莲花颇为新奇地微微抬眼，停了法诀收回手时，才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
“确实是世所罕见的雷灵根……天道居然还送雷精，剑修炼本命剑的不可得之物啊这是！”，云苓语气酸溜溜的，“我长这么大就在掌门师兄那见过一次……怎么了花花，哪里不适？”
李莲花自己把了把脉，云苓见状拉过他的手腕一探，疑惑中输送法力于其中，竟然发现那碧茶之毒虽然只剩下最后一点，但是竟然在贪食灵力。
“你、你到底吃了个什么啊……现在扬州慢和你的灵力相辅相成，居然还贪墨灵气去了……”
李莲花苦笑，感慨道，“不愧是无药可解的天下奇毒。”
“不对不对”，云苓摸摸下巴，“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便是修仙界也没有说什么绝对无解的药，天道永远会给生命留下一线火种，更何况你们这里的毒居然会侵蚀灵气，必须知道这毒药里面都有什么药材，这一切定是有缘由的！”
药魔，这个人为什么能研制出来这样的毒呢？真这么厉害，他应该都自己炼出来仙药了！
云苓撇撇嘴，肯定又是天道搞事。
李莲花看她表情就知道这姑娘又在偷偷骂天道了，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天天就说天道不好。
他点了点云苓的额头，哄着她回神，“好了，现在，阿苓先指导指导在下怎么入门炼器吧。”
她本就学了不少师姐给她的修炼法典，符箓，阵法，炼器，总是有相同之处的。
烛火照亮这一方安宁，李莲花垂眼一页一页翻过，同时运转扬州慢去提气修炼，也不知是今日入道，不再是普通凡体，还是修炼着就当心神清明，他竟没有一丝困意。
旁边的云苓百无聊赖趴在桌上，用手半撑着脑袋看他，时不时还就他停留的某一行字点出要义。
“这里……”
李莲花再一转头，小姑娘已然呼吸清浅地睡着了，脸颊透着微微粉色，慵懒娇俏。
他方惊觉天色已蒙蒙亮，阿苓从昨日到今日，用了法力太多，又思想不停了很久，还是疲乏了。
李莲花伸手去触碰云苓的眼角，似扇的羽睫轻颤，与他白皙的指节相映，多了难分难解的缱绻。
他站起又俯身，一手去环过小姑娘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腿弯，让人靠在他肩头里再轻松横抱起来。
云苓的手无支撑地垂落，让她自己不甚舒服，茫然中带有浓浓的困意半睁开眼，见到男人温柔溺了满眼，迷蒙着将手安然搭在他颈间，这才又闭上眼，轻蹭着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沉在睡梦里。
全然的信任依赖，让抱着的人舍不得放手。
一步一步慢慢走上二层，时间很长却嫌太短，李莲花将她抱至柔软的床榻上，细心将她的手放进被褥，久久之后离去。
阿苓，此生多谢，愿尔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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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好像更加充实了些，云游四方寻找故人遗骨，也同时修习仙门中的法诀仙术，李莲花这种天资举世难寻，短短半年修至练气八层，还是在他一心三用——找人、炼器、修仙——这样而来的。
时至阳春三月，期间又驾着莲花楼回去祭拜了漆木山前辈，只可惜答应炼的飞行法器终是尚无成果，一些锅碗瓢盆的法器倒是练了一堆，美名其曰练手成功了再给人制好的。
反正莲花楼四处随行随心，别有意趣——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李莲花对于烧菜情有独钟——云苓认为可能是缺什么就更想要什么……
而且还不喜欢洗碗，所以炼器都要加一条自行洁净的法诀。
三月中旬时，两人一路上靠着更加精绝的医术和法力已经疗愈了很多人，莲花楼楼主的神医之名本就通过当初的铁萧大侠传至江湖，如今的名气就越发大了。
于是停在益州时，就有江湖门派铁甲门找了上来，结果一场乌龙过后，李莲花活死人肉白骨的传说，彻底享誉南北，说书先生都有了新折子。
不过莲花楼消失在益州后，其踪迹又是难得。
“花花，你这么轻松又炼气十层了？”，云苓质疑脸，“你真的有修炼嘛？为什么我很少见但是你能突飞猛进？！”
虽说心境越合自己的仙道，只要灵气修满进阶确实应该不算慢……
但是他可以跳阶哎！！
李莲花眼波流转间颇有些小得意，袖中一闪抽出刎颈，似是不在意地说，“哦～原来从八阶到十阶应该慢慢来的啊。”
他的扬州慢十成功力浑厚至极，已经在反复改良后相当于自成功法，还真是只要心境跟得上，灵气转换并不是问题。
今日李莲花不过是想试试云苓说的剑修于剑一途，到底威力如何。
他持剑在山顶肃立，山风吹拂他衣角翻飞，儒雅温和之下，是写意风流的潇洒。
李莲花眸光一凌，惯之灵力抬手朝远处一斩而过，风过无痕，而草木尽断。
猝而一阵轰声，剑意划过之处，间隔之地的峰石缓缓滑落，带着崩裂碎石掉入山渊，唯余峰顶平滑的剑痕。
他抬起眉尾，看着剑锋的雷光满意地轻笑，“这威力却是此世难有。”
云苓：……
她震惊地张了张嘴，杏眼圆睁，憋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炼气期挥的剑？这是炼气期？这是呃嗯嗯？
炼气期就有剑意了，那要是……
啊——师父，掌门师兄，这个剑修，可能可以直接被聘为剑峰的客座授课讲师……
小姑娘轻拍自己的小胸脯，喃喃道，他是天下第一他是天下第一，他是剑神他是剑神，这对他很正常，嗯，很正常！
——就是对宗门里炼气期的来说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