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二章 只看一眼
邢鸿神色微变：“你们谁看到草薇去哪了？”
时间在这种恐慌中流逝，夜色飞快退去。
飞掠的冷风一下子停滞了，这里尚且未曾进入主城区，却已经不远。
……
如果是走陆地，以国内的交通情况，他们早就被甩没影了。
黄河之上，一艘艘快船破浪疾驰，上面分散坐着数百名从国外返回的修士。
而当他驾驭着禾剑，在无数道紧张的目光中，抵达了京城地界，并遥遥的看到了无数灿烂灯火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讲，有些荒诞。
“你们几个就不用参与这次行动了，燕山也需要留几个人处理突发|情况。”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在猜测他行动的动机，以为他想要做什么危害城市的事，以为他想要通过这种行为向我们表达，传递某种信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们将事情搞得太复杂了，或许，我们太‘一厢情愿’了，或许……他只是单纯地，来看一眼而已。”
“这……”许衾嘴唇动了动，好一阵，才道，“或许是他感应到了你的存在，所以有所顾虑。”
“他停了下来！”
看到程林被追捕，看到他抵达连市，看到他在从国外返回的抓捕队手中突围，逃离……看着这一切。
一人茫然询问。
许衾愣住，本能地想要反驳，毕竟这个解释实在是太……不“严肃”。
“目标正在逼近济市！”
付仲庭等集英社成员闻言一怔，旋即意识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程林可以御剑，他们却没办法这般飞行。
……
背着清晨的阳光，感受着后背上的一丝丝暖意，程林抬头轻笑着看了眼天空上那跟着自己一起前行的战斗机，没去理会。
“我们……明白了。”付仲庭抿了抿嘴唇，将攥的发白的拳头松开，垂下头，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当又一个清晨到来的时候，程林终于御剑抵达了渤海湾西南位置，用更通俗的词来解释，便是“黄河入海口”。
一些人们终于安下心，被倦意淹没，还有一些人却已经干脆睡不着，仍旧在网络上热烈地讨论着，用乐观的心态发一些类似于“警报解除”的帖子。
却分辨不清，这畏惧是源于程林本身，还是他的力量。
……
队伍中自然不缺乏感知敏锐的修士，即便距离还有些远，但当程林隔空望过来的时候，仍旧被许多人发觉。
全世界都在通缉你，要抓捕，要击杀你，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小心谨慎，东躲西藏，想办法逃脱追捕和制裁么？
然后意识到，她大概率就是在刚刚，众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程林吸引住的时候，偷偷跑掉了。
“是。”
然后，就只见邢鸿忽然踏步走向队伍中，来到了九司“集英社”那几个成员面前，朝着神色复杂的付仲庭、谢青珂等人说：
然后，就听到施圣存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语气平静地道：
而偏生，人们又担心刺|激到他，让本来不至于“爆炸”的他真正疯狂。
这让他们一时难以接受。
黎阳站在船头，手中的定位板在进行着近乎同步的低延迟刷新，时刻掌握着程林的最新动向。
……
怎么会如此折腾，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就只为了这样“任性”的一个原因？
可就是这种感觉，才更让这群人无比憋闷。
这种束手束脚的情况让人们痛苦万状，只能一边派遣两路一司修士不断追捕，一边疏散程林行经的沿途城市。
在程林转向后的几分钟内，互联网上，官方便发布了他的最新动态，于是，京城上千万紧张的不得入眠的人们同时长长吐出一口气。
……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当宋珺竭力向远方的天空去眺望，并终于遥遥地看到了那个身影，并做好了战斗准备的同时，她却愕然发现，那道投来的目光平静地移开。
自然也可以悄无声息地，通过精神与程林对话。
人们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飘散的思绪飞快收敛，宋珺感觉气氛猛地紧绷。
许衾更加茫然，忽地意识到什么，看向他：“是因为你？难道是你对他说了什么？”
他们一窝蜂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匆忙间，浑浑噩噩地乘坐车辆，破开黑夜，穿过一下子空荡起来的京城，在特理部的交代下来到了程林行经路线上的某处，然后强打精神地等待起来。
要开战了么？真的要刀兵相向么？
没有人回答。
“总部最新命令！原地等待，之后会有专车抵达，然后，我们将与抓捕队伍兵分两路，对目标进行追击！”
没有人知道，在得知程林成功离境的时候，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坠地……然而，紧接着，她们却又得到了集合行动的命令。
他的头发有些乱，脸色也暗沉沉，很是难看。
“就像我现在站在这里发呆一样荒诞。”宋珺静静地想着，然后忽然间，发觉身旁的同伴们“活”了起来。
“没有，甚至，没有任何接触，他只是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施圣存语气复杂地解释说。
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又一张年轻的面孔，发现每个人的表情都并不相同。
“他离开了。”
“快看！”
他的脚下是一条盘旋的公路，漆黑，如同一条抛在大地上的腰带。
说完，他不再看几人，转而目光扫向众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愣了下，开口喊出了一个名字：“草薇？”
可却无人想到，只是短短几日，双方的身份与立场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宋珺默默地站在队列中，清晰地感受到了那飘荡在空气中的，难以形容的情绪。
在特理部忙碌紧张的时候，没有人知晓，燕山之上，那群连绵的建筑里，同样经受着难以言喻的焦灼。
“他……来了……”
那是从燕山调来的修士，与那些在他身后不断追击的精锐不同，前方这些大都是刚毕业不久，加入的新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纠结犹豫了一整天，终于积攒好了“表白”的勇气，结果人家却没等你开口，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机械地刷新着消息。
也似乎是唯一能解释的通的答案。
往常，即便是这个时间，也会有深夜货车经过，然而，今天却不曾有，于是这整片郊区都格外的寂静些。
片刻后，才终于有个惊疑不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目标已经进入沧市！”
“他已离开济市，正在逼近开封府……”
……
“程林已经进入黄河流域！正在向上游飞行！”
“之前她明明还在的。”队伍中，何述喃喃。
众人精神一震，本能地立正回答。
毕竟公路是弯弯曲曲的，而程林飞行是直线！
可刚说完这句话，许衾就又疑惑了起来。
虽非修士，但许衾很清楚，以施圣存如今的修为，精神力全力展开，完全可以覆盖到京城边界。
便是宋珺都如此，更何况是这些不久前还与程林并肩作战的“新人”？
黎阳朝着水面恨恨地砸了一拳，然后看着爆炸开的水花，恼怒地爆出粗口。
甚至因此而发生了一些小范围的冲突。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
众人这才醒悟，纷纷四下看去，却哪里找得到小姑娘的身影？
……
从打这次投影消失，他们便纷纷从各地返回燕山，按照原本的安排是会进行一段时间的休息，可却没有人想到，短短的几十个小时，一切都已不同。
如果说程林是因为忌惮施圣存而离开，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特意飞过来一次？
“他在那里，他在看着我们！”
“联系当地司局设卡拦截！”
所以干脆将他们“禁足”了。
办公室中，当许衾看到施圣存睁开眼睛，便听到了这句话。
程林就这样悬浮在半空，定定地注视着前方某座山峦上那群熟悉的身影。
然而，不同于安下心来的京城市民，程林转进路线上其他城市的人们终于陷入了类似的恐惧。
而紧接着，便是那沉默的一整个白天。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就如同也无人知晓，程林究竟为何而返。
这似乎是对于程林这种“无厘头”的行为的最好解释。
然后马不停蹄地在连港演了一场戏，之后便是一直吊在程林屁股后面，已经数十个小时没有休息。
“最新情况！程林已经离开京城地区！”
说着，施圣存指了指桌上的“卫星定位板”。
黑暗的山岭之上。
只是背负双手，破浪疾行，并悠然地欣赏着河岸两侧的城市建筑。
一位藏着数千名“战兵”的七品境修士，考虑到其拥有人类的智慧，其杀伤力某种意义上不弱于核武。
“什么？”
寂静而沉默的山间传出了一道道惊呼：
原本的“上司”与“同事”，陡然间成为了导致全球数十万人死亡的反人类罪犯。
就在不久前，程林还曾在距离这里不是很远的那片田野中一个又一个，迎接了每个人的到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只是在戏弄我们？对我们通缉他的事情表示不满，所以用这种方式在炫耀武力？”许衾忽然有些生气地说。
然而，施圣存却又是摇了摇头：“原本是打算说的，只是……没等我开口，他就离开了。”
先是有了片刻的愣神，继而，这位副部级别的官员才终于愕然重复反问：“你说……他……离开了？”
是的，停了下来。
……
若是用更妥帖的比喻，此刻的程林就像是抱着核武流窜的反人类恐怖分子，或者说是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疯子。
“我们的警报可还没有解除，看看他的行动轨迹吧，呵，我有预感，他一时半刻还不会离开，无论他的目的究竟如何，总之，我们必须要做出最糟糕情况的应对。”
“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
这是特理部担心他们这些人做出与孙骁类似的，阻挠抓捕行动的行为。
网上，一条又一条最新的动态刷新着，牵动所有人的注意力。
虽然飞机的速度比程林还快，但是考虑到他们这些人在天上无法战斗，一旦飞机被程林一剑斩了，他们别说还手，直接就得摔死的情况，所以只能利用车辆或者快艇进行追击。
“定位！通讯器定位！”邢鸿大吼。
“是！”
他们从打昨天上午，得到了命令，便开始安排国外事务，返回国内。
发觉了队伍中来自九院的那一个，隐隐的，与其他人有些梳理的小团队的成员们争相向远方看去，神色茫然……
一阵山风吹来，数百名在这里站立许久的修士们忽地怔住，仿佛定格在这一瞬。
然后就见一名小翻领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内部通讯器以及一只粉色壳子的，戴着绳子的小手机，苦着脸说：“她都扔在这了。”
之后，就听这位组长用通讯器与总部联络了片刻，然后转回身，严肃地看向众人：
毕竟，无须抵达，他也应该非常清楚，施圣存就在京城。
“他就是故意的！一定是这样！这混蛋就特么是故意在吊着咱们！”
与此同时，在夜色下，荒芜的田野上，扔掉了所有电子设备的草薇开启了龙类形态，将翅膀展开到极限，疯狂拍打着，朝着程林飞走的方向坚定地追去。
这样大动干戈，搅得所有人神经紧张，却没有做任何事地离开，这未免也太令人摸不着头脑。
她也发觉了更多的人拔出刀剑，攥紧武器，如临大敌。
“这不可能……”
特理部大楼。
“他……离开……了？”
天空中浓云遮蔽了本就稀薄的星光，世界显得有些冷。
在他身后的包括同为七品境的二司司首等人同样如此。
京城边界的那座山上，宋珺等人茫然地看着消失的程林，并从卫星定位上确定了这个事实。
加上程林时不时遁入黄河，进入灵界恢复体力，他们这些人才没有被甩掉。
许衾不禁失笑，旋即就听施圣存抬手打断了他的话。
“他离开了……”
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错愕与难以置信的情绪中。
……
宋珺想着，然后愕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也已经本能地握紧了剑柄，心中生出些许畏惧。
也幸好程林选择了走水路。
邢鸿点了点头，然后眼神微动，低声道：“这也是为你们着想。”
只是……看一眼？
然而就在下一刻。
借助液化能力逆流而上，一路进入城市区域，之后才破水而出，将灵剑贴在河面上飞行。
“打起来没有？”
只见在这块板子上，代表程林的红色箭头轨迹在京城边界处稍作停留，便猛地调转方向，朝东南方向疾驰而去。
沉默了下，大家纷纷将目光投向带队的邢鸿等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会不会突然间，“心情不好”便随意向沿途经过的城市展开攻击。
……
尤其他的这种行为更是加剧了“疯子”这个形象。
……
所以，又不敢动用真正的大规模火力袭击，尤其在程林降低高度，从空中转入河流后，这更加大大限定了热武器打击的途径。
凌晨的三点的天空格外的黑暗，最起码程林是这样认为的。
之后，程林看了眼隐隐将自己包围起来的银灰色战斗机，果断降低高度，进入“黄河”。
他身影也飞速变小，变淡……
宋珺不清楚在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以往面对任何危险都斗志昂扬的她第一次陷入了极度的茫然。
如果说体能损耗对于他们而言还不算什么问题，可以用药剂补充，那么真正打击精神的就是这种无力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