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放松

    「他让你痛苦吗？」

    「有点。」

    注意到只有两个人的诊室里，陈婉偷偷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宋铭尝试着问道：

    「你好像有点怕大夫或是男人？」

    她沉默了许久，又点了点头。

    「小时候受过伤害吗？」

    「嗯，高中的时候被老师按在器械室里欺负过，不过后来有同学进来了，他就没有做成什么。」

    陈婉说得轻松，仿佛无关紧要。

    宋铭皱紧了眉头，他当然知道没有家长保护的漂亮女高中生会经历些什么，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在校园里，还是她的老师。

    他站起身来打开了诊室门，说道：「我觉得你没什么心理问题，我甚至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比我预想的可能要好。」

    陈婉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她没想到据说是业内权威的宋大夫居然会这么说。

    「我们以后开着门聊吧，没关系的」他笑着说。

    宋铭猜陈婉到底还是隐藏一部分经历，但他今天不能再问了，敞开门口，陈婉很明显放松了许多，也更愿意和他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其实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倾诉对现在的她来说其实更有效果。

    给她拿了一些安神的中药，宋铭没有送她，只是站在窗前，默默地注视着她独自离去的背影，看她仍旧无意识地追随着草地上玩闹的孩童的视线，暗自心疼。

    这份心疼他确定不是因为她的外表，也不是那些被男朋友背叛的过往，甚至都不是被信赖的老师欺负的经历。

    他觉得导致今天的病患痛苦的源头是她的童年，而这恰恰是他，甚至是所有心理医生都束手无策的问题。

    宋铭不确定她下次还会不会来找自己治疗，但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心疼，都绝不能主动邀请。

    刚走出大门，陈婉就被一声刺耳的「滴滴」声吸引了注意了，她紧张地环顾四周，生怕看见某个会令自己痛苦的身影。

    还好，只是王小漫。

    看见王小漫在马路对面使劲儿挥着的手，陈婉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啊，说吧他欺负你没有？」

    陈婉开始添油加醋地汇报：「他说你送他的茶叶是从潘家园儿地摊儿上十块钱一斤买来骗他的。」

    王小漫见她开始和自己开玩笑，心说宋铭这孙子还真有点东西，看来以后不能去潘家园儿进货给他了，要是再给他行贿可能还真得跑一趟马连道儿。

    「他放屁，喝过好茶叶吗就在那鉴定上了，你甭搭理他。」

    陈婉见她反驳得底气十足，便顺着她的话夸起来：「你还真别说，那茶水还真跟便利店的东方树叶不是一个味儿！」

    「你喝了？」王小漫睁大双眼。

    「是啊，我喝不少。」

    「卧槽，那咱俩也别逛街去了，不行回去洗个胃吧，那玩意儿真是我从潘家园儿鬼市买来糊弄他的，能不能喝还两说呢。」

    陈婉笑着拦住她拉着自己往回走的手，连忙说道：「我就喝了几口，没事儿的，我这人穷命好养活，喝两口过期茶叶不碍事儿。」

    听她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穷命好养活，王小漫心里实在不是滋味，现在的年轻女孩儿哪个不是比来比去，就连她们办公室也是，一个个地比着赛似的换包背，就她陈婉，朴素得不像这个年代的人。

    也幸好她颜值能打，整天穿得跟银行柜员似的也不耽误她仿佛一朵绽放的凌霄花傲立在整个办公区。

    「那行，那咱一会儿先吃饭还是先美容？」

    陈婉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美容？以咱俩全公司垫底的工资水平还能参与这种高端活动呢？公司楼下小卖部十块钱自选柜台上新面膜了？就这么急？今儿吃饭前就必须得贴上？」

    「你也就跟我这儿牛逼，我看你见了王建庭一个屁都不敢放。」

    「那他骂我时候我随便放屁也不好啊，人家高低也是个领导啊」陈婉说得无辜。

    「你可拉倒吧，你少往他办公室放蟑螂了？」

    陈婉想起王建庭被吃着楼下小四川盖饭长大的蟑螂吓得跳脚喊保安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许是今日阳光正好，也可能是因为和宋铭的沟通有了点效果，看着陈婉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王小漫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美容院，去做女生失恋三件套：美容，美甲，美睫。

    陈婉独美就好。

    躺在号称泰国进口的乳胶床垫上享受着美容师力道适中的按摩，陈婉听着店里舒缓柔和的轻音乐，慢慢地睡着了。

    王小漫抬手制止了美容师介绍项目的声音，用胳膊支起上半身，静静地看着陈婉，见她眼皮不再抖动，呼吸平稳表情放松，甚至还轻轻打起了鼾声，便知道她终于不用靠药物也能睡着了。

    醒来时房间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下，陈婉神情恍惚地坐了起来，看见床边的美容用品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按亮了手机屏幕，看着2个小时前王小漫给自己留的言：

    「我在大厅等你。」

    她赶紧跳下床，去找自己的朋友。

    一眼就看见了在大厅躺得笔直使唤3个美容师给她同时操作手脚和睫毛的王小漫，陈婉拿起她的水杯喝了一口，调侃道：

    「到底是资本家的女儿，和我们劳动人民出身的就是不一样。」

    听见熟悉的声音，王小漫没有睁眼，对着她站定的方向比了个脏话手势，说道：「够能睡的，我这儿都快做完了，你快去我隔壁躺下，我给你也约了这个。」

    陈婉刚摇了摇头，突然想起她看不见，连忙补充道：「不用了，我弄这个没你好看，我等会儿你就行了。」

    知道她是怕太贵，王小漫当着其他人也不好说钱已经付过了，于是换了个话题问道：「你看我这美甲做得好看吗，我这闭着眼也瞅不见啊！」

    「比你上次做的好看。」

    一直认认真真地给王小漫脚指甲盖上画着花儿的女孩猛地抬起头对她说道：

    「上次是我做的，姐姐」

    王小漫噗嗤笑了出来，陈婉尴尬地连忙改口：「是我有眼无珠，和你上次的一样好看。」

    那女孩儿终于肯低下了头，换了另一个脚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