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中得一斗笠
这下好了，全身都湿透了。翁文文刚买的新校服就这么宣布报废，整个衣服都沾上了不知是何的各种混合物，粘稠得膩人。而自己似宝贝一般护着的书包更是损失惨重，整个前边儿都浸满了泥土，就算没被雨打湿怕是也与翁文文直直倒下时无意间踩到小水泊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诸事不顺啊……
翁文文垂着头，将书包放在不易再被打湿的平台上，曲着膝盖深深掩盖住埋下的后脑勺。
稍微……有点站不起来。
“这是怎么了？”尽管只有五个字，但翁文文听出显然不是南城的口音，是标准的普通话，尾音还带点京腔。
“站得起来吗？”老人的音质偏暗，却带有一种历经沧桑过后依旧温柔的感觉，很是让人怀念。
翁文文小声吸着鼻子，用手抹掉脸上雨和泪交织的痕迹。
“没什么事。”翁文文抬头，眼前是一个衣着朴素但很有古韵的老人，穿着设计简约的改良版旗袍，目光柔和。老人支着把棕色的伞，向翁文文伸出手，递过去一张绣着柿子的手帕。
果然是一个很有格调的老人。不知为何，翁文文一时只能用这句话来评价眼前人。
“谢谢你。”翁文文红着脸接过手帕，又想起自己满身是泥泞，不知如何收拾起，她觉得现在的样子一定很滑稽，不由得面露窘意。
“雨很大呢。”老人主动扶起翁文文后攀谈。“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急风不终日，骤雨不终朝，说不准雨后彩虹就在不远处。”
翁文文耷拉着肩膀，从地上缓缓爬起。
“我这个老婆子在这里住了快有半个世纪了，见到过很多附中的学生。”老人指了指翁文文身上的校服，“或许是身边总是围绕着年轻的人，有时候感觉自己的心态也很年轻。”
老人又瞧向自己身后的一栋复式楼：“那就是我的家。”
“但有时也挺惆怅的。”老人的目光落在长长的巷子口。
“学校就像是不会老的怪物，永远都是那么年轻，你来我往，你去我来，而我却会始终呆在原地，目看着一个又一个人。”
“婆婆你没有家人吗？”翁文文开口，有些不解。
“有是有，但孩子不都有自己的人生吗？我一个老太婆也不想打扰。”老人将手上的伞偏向翁文文，“雨还不小，我送你回去吧。”然后又突然顿住，笑着补充道：“如果你家不远的话。”
“我家就住前边那个老居民楼。”翁文文回答，看着老人发白的头发，她微微蹙眉：“谢谢您把我扶起来，我回去不远的，您就别送了。”
“那好吧……”老人回答的干脆，没有想象中人情世故的反复拉扯。
“那我先走了，谢谢您。”翁文文想将帕子递回，却又发觉将脏了的帕子递回去的行为有些欠妥，手头一滞。
“就这么给我吧。”老人笑看翁文文，“看到你就让我想起我的孙子，他每一次不开心的时候也都是偷躲着哭。”
“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是啊，实在是，过于得好。”老人收回手帕，笑里带有几分无奈，“我倒希望他能多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翁文文点头，虽然实际上并不知道所以然。她拿起放在略高一点的平台上的书包拎起甩了甩。
“那……我走了。”翁文文说。
“好的。”老人还是一副慈祥的笑容。
翁文文半鞠躬下身，礼貌的再次点头，准备转身离开。
“对了。”还没走几步，翁文文便再次听到老人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温柔。
“把这个带上。”老人递过来什么，圆圆滚滚的，翁文文朝手心去看。
是一个小巧而可爱的柿子，晶莹剔透，橘红的颜色渲人视线，充满着生机。
“自家种的，放心吃。”老人轻声说，随后转身离开。
翁文文手里头捧着柿子，感觉到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攥着自己的掌心，从手心深处带来源源不断的暖意。
翁文文抬眸望着天，雨还在下，长久的落泪让眼睛还有些发酸。疾风骤雨呼啸着，呻吟着，打落一地落叶，却不再是当初的呕哑嘶吼声。
杨嘉璐瞧着窗外的雨，为迟迟回不了家而感到心急，雨滴仿佛没有打在窗沿，而是死死打在自己的心口。
酥酥麻麻的，断断续续，很是让人难受。
潮湿的水汽在整栋教学楼蔓延开，到处都是湿湿滑滑，一脚踏上去发出咯吱的声音在雨落时更变得粘稠。
怎么就没带伞呢？杨嘉璐显得有些懊恼，无奈的用手指沾上雨珠，无聊着在玻璃窗上作画。
“姐姐姐姐！”圆滚的小团子挎着一把伞蹦进教室，语气很是欣喜。
杨嘉璐听着熟悉的稚气声音，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璐璐。”团子身后传来杨母的声，“我看家里还放着你的伞，猜想你没带伞，下班就立刻来接你了。”
“你弟非要过来，我拦都拦不住。”杨母将伞递给杨嘉璐，无奈地说道。
“我想接姐姐嘛～”杨嘉西嘟起小嘴，冒冒失失地抱住杨嘉璐的下腰腹，“姐姐有没有想我？”
“……”杨嘉璐抚过团子的头，选择用动作代替回答。她从小就不喜欢说这些很腻歪的话，父母也不是嘴甜的人，也是奇怪，反倒生了杨嘉西这个小甜椒。
“走走走。”杨嘉西接着了姐姐，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催动其离开。
杨嘉璐拎起书包，跟在小短腿的后边。
“你们慢点。”杨母笑着叮嘱。
“是妈妈太慢了！”杨嘉西飞快地窜到楼梯口，冲着自己的母亲做了个鬼脸，“你们来抓我呀！”小孩欢欢喜喜，冲下楼梯。
“你慢点。”杨嘉璐刚踏上一节楼梯，便感觉到格外的润滑，不由得开口提醒。
“你们这群胆小鬼！”杨嘉西笑着，加快了小短腿摆动的频率。
“啪！”突地一声，杨嘉西就这么踩空，身子直直朝楼梯下坠，“啊啊啊……”来不及说些什么，只剩下小孩子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西西、璐璐，发生什么了？”杨母闻声，心里也是着急。
“到底怎么了？”见没有回应，杨母的声音大起来。
当杨母赶上姐弟时，便只看到杨嘉璐摔在层与层之间的平台上，而杨嘉西则是完好无损，只是有些吓到，一时间红了眼，
“璐璐，没事儿吧？”杨母松了口气，好在没有酿成大祸。
“我没事。”杨嘉璐也叹气，心想幸好自己的速度够快，才在杨嘉西真正落地的前几秒将其拥入怀中，及时调整了下摔的姿势后，还是最大可能的减少了伤情。虽然自己是受了点皮外伤，但也算是顺利保护了杨嘉西。
杨嘉璐抿着唇，懈下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