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又放到荣誉角柜子底下摆着的几个飞机模型上,那些都是他小时候喜欢玩的东西,母亲总喜欢将这些成长的印记收集分类好。
周达的角度还能够正好看到父亲小时候从国外带来的那个飞机模型,它也算是喜欢的里边儿最喜欢的,可惜周达统共也没玩过几回,倒也不能说是父母禁止,他的父母总是开明的、温柔的、信任他的,只是他玩着玩着便也就自觉无趣,发生与其把时间花在这种只能让自己稍微开心的事情上,倒不如把精力放在能让全家都开怀的事情里。
周达回抱住外婆,和从前一样,对上外婆盛满喜悦的脸。
“外婆,每次你这么说都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他嘴角勾起,目光看着很是虔诚。
“那是因为你真的很优秀哇。”上了年纪后牙齿都脱落下来,老人家只能操着剩下的几只不算漏风的牙回答,她的手还紧紧地抓住周达,笑着说道:“所以才说你是我们周家的希望,你看你小舅,一把年纪了还不结婚,还说什么将来想要丁克?”
周达外婆说到这里,眼神不禁宛过周作,周作原本还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到母亲这么一提起,也是久违的尴尬起来。
可是老人家并没有想止住的念头,她接着振振有词道:“还有你大舅的儿子,一天到晚就整什么幺蛾子,听说前几天还因为受伤到医院去了,不得了嘞,有个能的,也不知道谁才能制得住他。”
周达原本还靠在外婆的身上,听着许晨瀚住院的消息,他也是眼神一愣,挣脱开外婆的怀抱再次确认:“到医院去了?”
“是这样,你大舅一个多小时前才打来电话,他说自己最近工作忙,新交的女朋友平时也缠人,拜托你妈去医院给他儿子送饭呢。”
“你大舅的新女朋友你应该也见过的哈。”老人家竖起指头,“就是过年来咱们家吃年夜饭的那个弯弯阿姨。”
“听说两个人现在处的还挺不错,都打算结婚了……”
一提到小辈的婚事做长辈的总是忍不住多说几句,周达看着外婆眼角洋溢出来的笑纹,脑海浮现的却是许晨瀚躺在病床上的身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没有人去照顾,周达细微的叹出一口气。
“好了妈,小达还要去学习呢,总把他留在我们身边说这些家常琐碎干什么。”母亲及时叫止外婆,朝周达使了个眼色,“话说小瀚的饭菜我都做好了,可惜我现在手头还有事,没时间去一趟医院……”
这是给自己去探望的机会啊。
周达对上母亲的目光,两人总是很有默契,母亲一下就看出他眼底深深的担忧,
周达收到眼神暗示,立马端上放在餐桌上的保温桶,几步就迈到了鞋柜边上,“那我替妈送吧,反正我也想出门走走。”
没等屋里人回答,周达“砰”的一声,关门的声音就先一步撞入人耳。
周达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他提着保温桶路过护士台,病房里边夹杂着药液与独属于医院的阴凉,他深深地吸上一口气,竟觉得大脑也清新几分,就连刚刚在家的郁躁也好上了不少。
可惜家里边不喜欢自己当个医学生,他们说这职业学得太累,还容易有医患问题,周达本来也算不上多喜欢,便也就打消了这份主意。
和家人作对太没有性价比,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周达走到许晨瀚的病房门口,舅舅为许晨瀚安排的是单人vip病房,走错的概率不大,但在正式进门前他还是折过头再看了看门牌。
“我最近就是家里有些事,过不了多久就回学校了。”周达还在门口就听到许晨瀚的声音,语气很柔和,尾音拖得还挺长,周达鲜少听过他用这种态度说话。
“那你也要把心思学习上,基本的历史史实多背背,麦哲伦和哥伦布分别去了哪个洲开发这种问题可不能再错。”
“没有没有,我哪敢嘲笑你,是在认真和你探讨……”
也不知道是之前说错了什么,许晨瀚开始笑起来,他的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手虚掩着下半张脸。
周达没有作声,只是一直站在走廊到病房的视角盲区,一直到许晨瀚挂断电话才探出头来。
“……没有打扰吧。”周达选先在在门框上敲了几下,一只脚跨进大门。
“你怎么来了?”许晨瀚此时正倚靠在床头架上,他光听声音就听出来是周达,不过他并没有想打招呼的意思,只是微微翘起眼。
周达看出了他眼底的偏厌,却没有理会,只是笑着迎上去。
“你姑姑专门给你做了病号餐,里头都是你喜欢吃的,医院里的东西多少还是没有自己家做的可口。”周达抽开病床旁边的椅子,把保温桶端放在床头柜。
“假惺惺。”许晨瀚的声音不算小,周达放下保温桶的瞬间刚好可以很清晰完整的听到。
“……”周达还是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地打开保温桶,又把早就配备在里边的筷子掏出。
“吃点?”
许晨瀚偏过头。
“你这样多少有些不礼貌吧?”周达把碗筷撂在一旁,罕见的露出些许愠色。
“知道你住院,大家都没少为你操心,我妈平时工作也很忙,奶奶最近身体还不好,可是她还是专门给你做了一堆饭菜。”周达掀开保温桶最上面一层,里边是筒子骨炖成的高汤,色泽鲜艳,隐隐发着鲜香,“这碗汤我出门上学的时候就开始炖起。”
“还有这个螃蟹,我妈为了处理它都不小心刮伤了自己的手。”
周达继续摊开保温桶里边的几层饭菜。
“包括这个菠菜,我妈害怕你不能吃重口、不能吃辣,特别给你做了一款清淡的。”
“你说别人假惺惺,说我们不在乎你,你真的有良心吗?”
周达蹙着眉,他不是不了解许晨瀚的脾气,往日他也便忍了,可今天这句“假惺惺”放在自己甚至是母亲身上,他多少还是有些激动。
许晨瀚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抓过周达手里的筷子,开始闷头吃起保温桶里的饭菜。
周达把椅子往前边移,看着许晨瀚满脸狼吞虎咽的样子。
嘴硬。
他起身从烧水壶中倒了一杯水,放在他的床头柜边,“别噎着了。”
许晨瀚继续闷不作声。
过了有一会儿,周达见许晨瀚保温桶里的饭菜吃的也差不多,方才缓缓开口。
“我其实一直就想问。”周达盯着许晨瀚正在擦拭唇角的动作,“你到底在恨我什么?”
“或者说,我到底哪里惹到了你?”
周达坐在椅子上,身子却往前边倾,他的目光始终落在许晨瀚身上,似乎总想从许晨瀚的眼神读出些什么。
他不懂许晨瀚为什么独独对他敌意那么深,周达自认为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或者说自他懂事以来,对于许晨瀚所做的一些外人看起来“不体面”、“没素质”的事情,周达都一直在承担着帮他说好话、打马虎眼的角色。
他们不过是有着表亲血缘的关系,不是亲兄弟,周达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早就超出了仁至义尽的范围。
许晨瀚也回望周达,他难得挑起了眼睛,一手支在床架上,嘴角似是在笑:“表哥,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许晨瀚别过身子,正对着周达,“我猜你心里在想,明明我已经很努力的对你好、体贴你、照顾你,可你为什么就是不买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