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身世
“我继母其实不会做饭,可她总想着展现一下……她的爱。”谭圻合上保温桶,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显然顿住,眉心都纠结在一处。
翁文文很少听谭圻说过自己家里的事,眼下乍一听,她虽然从这只言片语里头感出不少重磅信息,却也不敢贸然开口问。
谭圻继续收拾着小桌板上的残局:“我爸和我妈很早就离婚了,后来我上初中的时候我爸又再婚,带来我继母以及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哦,她现在也已经八岁了,小孩子长得真是快。”
八岁的妹妹……
翁文文垂下眼眸。
谭圻神色如常,似乎比起嘴里边提到的这些人和事反而更加关心手中的活。
他手上的动作速度不减,继续道:“不过这也正常,我妈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也再婚生了个小儿子,但他们现在定居国外,我也只在视频里边见过我弟弟的几个背影。”
“你也知道这种家庭相处起来挺麻烦的,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妈想把我接到国外,我爸就死活不同意,那个时候我已经展现出不小的数学天赋,他觉得要是我跟着我妈这天赋一定会荒废掉,毕竟我妈离婚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爸心里几乎只有数学。”
谭圻笑了笑,似乎又想起什么趣事,他侧过头来和翁文文分享。
“对了,我现在的继母好像就是他当年数学系的学生之一。〞
“挺有趣的。”
“你看他多喜欢数学。”
谭圻转身把手上的纸巾丢进垃圾袋。
翁文文盯着谭圻的面容,突然听到窗外传出几些声响。
她寻觅声源处,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上开始下起了雨。
列车还在行进,明明是白天,可走着走着便走到天幕渐黑,粘在窗沿的雨珠随重力下跌,一切都模糊又清晰,背景是轰鸣的机械行进在越发密集的钢铁森林,从晴朗的艳阳走向阴雨的绵绵,在看不完全的空中有朵雨作的云。
“其实他们离婚的时候我还真有点难受,主要是其实他们谁我都不想跟。”谭圻拉伸臂膀,一路上都太过平坦,睡意都不觉慢慢上头,他掩住嘴巴,眼角渗下几滴疲惫的泪。
“不过还好我外婆愿意带我,而且她也支持我继续学数学,毕竟是我妈的亲妈,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所以当我外婆去世时我真感觉眼前一黑,一方面是亲眼见到死亡的不可逆性,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又要像个皮球一样被别人踢来踢去。”
翁文文静静听着,这一切她并不意外,谭圻外婆在世的最后几年就和她提过几句,她当时就在心里预演过有朝一日真的听到谭圻说这句话时应该有的回答。
她以为谭圻会悲伤,甚至是愤怒,至少也该有一丝忧愁。
可这些都没有。
取而代之的是风平浪静。
翁文文那些早就编排好的话反倒没有了用武之地。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穿过隧道的时候整节列车都陷入了黑暗,只有车厢上方的应急灯还在亮着,折射出微绿色的光。
谭圻正好坐在车灯处,顶光从上方打下,把他那本就优越的五官雕刻得更加立体,翁文文却没心情注意灯光,她只是缓缓地伸出手,拂上被光拖出段距离的谭圻身影。
手影和人影交错的瞬间,翁文文总觉得,她也沾染上几分冰凉的寂寞……
……
“话说,我们就这么走到后台是不是不太好?”翁文文手上还拽着背包,不时往后头回望。
到了车站之后两个人就朝着体育馆赶,翁文文原本还以为需要在外边一直等到观众入场的时间,没想到谭圻直接领自己进了个小门,她跟他走了一段时间,发现直接到了后台候场区。
“咱们这样真不会被赶出去?”翁文文看着四周新奇的体育设备,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谭圻走在前头笑:“你以为这票是从哪里来的?”
???
翁文文没有料到对方会反问自己,可这么一问反倒使翁文文安下心来,谭圻能够这样一问就说明这票绝对不是通过普通购票渠道拿到手的,很有可能托了些关系。
而谭圻的为人翁文文多少还是了解。
一般情况下是不愿意去麻烦别人的。
想到这,翁文文下意识盯住谭圻的后脑勺,她没有想过就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居然值得谭圻去开口拜托别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谭圻自己真的很喜欢看乒乓球,不然之前为什么要给翁文文的朋友圈里乒乓球有关的内容点赞。
翁文文翻动眼睫,把头低下来,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就是顺手多要了一张票的事情。
大概就是这样。
翁文文的注意力早就分散,没发觉前边的人早就停下步伐,翁文文还在往前走,直到撞着谭圻的后背。
“没事吧?”谭圻赶忙回过身,双手扶住翁文文的肩。
“没事……”翁文文刚被撞到鼻子,还能感觉到鼻子前端的隐痛,她捂着脸,探头看着谭圻身后的门。
运动员休息室!
翁文文抹了抹眼睛。
“你这票到底从哪里搞到的?”翁文文眼头冒着光,有些雀跃的情绪再也憋不住。
“你还记得附中以前有过个乒乓球运动员吗?就是那个读书读到一半就去追求职业乒乓的人。”谭圻侧头转动门把手。
翁文文点头。
大概是她刚上初中时的事了,那时她听说高中部有个学生入学还没半年就毅然决然地离开,说是什么要重拾乒乓运动员的梦想,后来还真的顺利进入了国家队,打上了职业赛。
她好像也见过那乒乓球运动员几面,个子高高的,还有些小帅,当时是回来看望学校老师的。
“周主任和先前教他的老师关系很好,我就拜托他帮忙弄到了票,没想到人家给的很爽快,而且还打了个招呼,让我们到这后台来看上几眼。”
“不过你放心,这都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请求的,没有提到过你。”谭圻知道翁文文一直以来都挺害怕周作,虽然他不觉得看个乒乓球比赛是什么大问题,但翁文文多少还是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学校老师知道。
毕竟到了高三,哪怕是放松都能够成为不务正业的借口。
翁文文听到这话才松下气来,她跟着谭圻走到房间里边,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你们就是周主任说过的小朋友吧?”温和的声音响起,一个女人坐在皮质沙发上朝两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