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外之人
回到烟霞楼后。
宋雪薇轻叹了口气。
挥手示意周围的仆从退下。
只留下一室宁静与窗外偶尔传来的蝉鸣。
她的心绪纷乱，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和压抑。
独处的空间给了她思考的空间，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奔腾在记忆的草原上。
她决定不再让这些憋屈的情绪继续纠缠。
于是缓缓走向书案，拾起一管精致的狼毫笔，轻轻蘸了蘸砚台上新研的松烟墨。
笔尖触纸的那一刻，仿若打开了时间的闸门，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头一件记下的事，便是关乎那位尊贵长公主的离世。
那一年，似乎春花都为之黯然失色，长公主的生命就像燃尽的烛火，在陈家那位新诞下婴儿不久后悄然熄灭。
宋雪薇记得如此清晰，是因为那场生命的消逝与新生之间，形成了太过鲜明而又残酷的对比。
婴儿的啼哭声尚未完全融入这个世界的喜悦之中，却已与丧钟的回响交织在一起，使得那本该热闹非凡的百日宴，只能在一片肃穆的守孝氛围中默默取消。
陈氏的怒气，犹如被夏日雷雨云团所笼罩。
而王风痕为安抚她，破例将她晋升为平妻，这份补偿，虽珍贵，却也无法填补心中的遗憾。
紧接着的第二年。
命运的车轮无情地碾过了宋雪薇的生活轨迹。
她被迫离开繁华的京城，前往偏远的乡村。
那里的生活简朴而寂寥，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京城的繁华景象只能在梦中重温。
那扇归家的门，对她而言，永远地关闭了。
第三年，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了将军府，无数的叛国信件如幽灵般浮现，将军府上下，无论老幼，皆因这莫名的罪名遭到株连，血色染红了那个春天。
宋雪薇回忆至此，心中依旧泛起阵阵寒意。
而王言萱，即便未直接涉入这场灾难，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她的命运也必然如同飘零的落叶，风雨飘摇。
那段时日，朝廷内部风起云涌，各种权力斗争如同一幕幕精心编排的大戏，不断上演。
王风痕虽有提及，但那时的宋雪薇，满眼都是如何讨好当权者，对那些复杂的政治风云，她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此刻回想，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淡淡的懊悔，为自己当年的短视和愚钝感到痛惜。
夜幕悄然降临，书房内逐渐暗淡，宋雪薇正欲伸手点亮桌上的油灯，一抹未及防备的低沉男声突兀地在身后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磁性，却也不乏某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也不知道将军府怎么招惹了王夫人，让您如此劳神？”
这意外的打扰让宋雪薇心中一惊，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幸亏，背后的来者虽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行动上却是及时伸出援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夫人这是在干嘛？难道心里有鬼了？”
夜色如墨，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照出询问者脸上的一抹玩味。
宋雪薇在昏黄的光影边缘，借着朦胧的光线，依稀辨认出了对方的面容。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不是几日前偶然邂逅的殷凡磊又是何人？
她的心不禁轻轻颤动，指尖不自觉地蜷曲起来，试图隐藏内心涌动的情绪。
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她轻声道：“将军您这突然造访，应是为寻找言萱而来吧，我即刻请她前来。”
言罢，宋雪薇意图绕过这位不速之客。
然而，殷凡磊轻哼一声，身形如风，几步便拦在她的面前，那眼神似乎能洞察一切，让人无处遁形。
“夫人看来真是心虚了啊。”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探究。
面对这近乎挑衅的堵截，宋雪薇并未退缩，反倒是扬起下巴，直视对方，声音清冷而坚定：“你哪只眼睛瞧见我心虚了？”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尽管心跳已然不争气地加速。
殷凡磊闻言，侧目斜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常言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夫人的行迹如此可疑，怎能不引人遐想？”
话语间，他动作敏捷，伸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白纸，动作之快，仿佛捕捉到了什么重要线索。
这一举动，让宋雪薇面色骤变，几乎是出于本能，她伸手欲夺回那承载着秘密的纸张。
然而，殷凡磊却似早有预料，轻轻一笑，手指一松，那纸片又飘然落回桌面。
他的这番出人意料之举，让宋雪薇心头疑云密布，眉头紧蹙。
一时间，无数疑问与不安在心头翻腾：
殷凡磊究竟在此窥视了多久？
他又窥得了多少隐秘？
“你纸上所写的，我已经了然于胸。还是那句话，王夫人，将军府何处令你不悦？”
殷凡磊冷冷一笑，那双平日里总含着脉脉温情的眼眸，此刻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与委屈。
仿佛是被误解的无辜，让人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愧疚与慌乱。
而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偏偏在这关键时刻被宋雪薇敏感地捕捉到了。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忐忑，仿佛真的有什么事情被他看透。
殷凡磊，素以耐心著称，此时缓缓转身，泰然自若地在椅中落座，仿佛一切尽在其掌握之中。
“希望王夫人能深思熟虑，再给予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冷冽的眼神，如同冬日里的寒冰，直射进宋雪薇的心房，让她仿佛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全身寒意彻骨，四肢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感而不自觉地僵硬。
终于，她在那张椅子旁缓缓坐下，内心的波动如同被夜色吞噬，一片沉寂。
半晌过后，她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果我说，这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场梦，将军会觉得可信吗？”
殷凡磊静静地注视着她好一会儿。
突然间，笑声打破了沉默。
黑暗中，看不清男子的面容，但她能感觉到他眼中冰冷的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