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闻发布会
港宜把最繁华的落日无限度地赠予观云的人，从飞机上俯瞰，漏光成层状高积云伴着日暮曙条犹如天公作美勾勒的工笔画。
这两年她频繁往返于港宜和天宁，却从来没有像这次，坐在飞机上呆滞着神色，旁边对着视频会议发号施令的秦冠英更衬得她像是个傀儡娃娃。
傀儡娃娃在想，千万不要是不再见……
她十七岁了，她马上就要成年了，她是能够决定自己未来的人，千万不要被任何人推着走。
林婼，你属于你自己，别再想着要跟随谁的脚步了……
少女深呼了一口气，握紧手里的瓷器暖手玩偶，开始暗暗告诫自己。
“别害怕，你没做错什么，妈咪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秦冠英扭头瞥她一眼，见她浑身紧绷着，抓瓷器暖手玩偶抓得像溺水之人抓稻草，便抽出几秒思绪安抚她。
林婼连忙摇头，语气淡然，“我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我自首，坐几年牢收收心，也比看你们斗来斗去得好。”
直升飞机上，静噪音中少女声音清冷散漫，有种电影独白里经过失真处理的抽离感。
秦冠英停下手中键盘，没关视频会议，侧头对着少女，声音里多了恼怒和无奈。
“你当我是摆设？当年的事就算拆开来说，那也是正当防卫，就凭早就移民小国躲债的陈家？谁敢动你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女人红唇轻启，眉眼阴沉狠厉。
视频会议里几个久经律场，见惯风云的人物都默契地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触秦冠英的霉头。
林婼靠在软椅上，腿翘着，姿态很随性，“除了救你那件事，我遵纪守法不争不抢的，要是有人动我，法律会保护它的小公民，出这样的丑闻，不过是你把舅舅逼狠了，他拿我向你开刀示威。”
秦冠英嗤笑，“自古以来，争权夺势没有拿自己亲外甥女开刀的事，也只有他这种废物，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拿本事跟我争，看看是谁能处理好经营好那几件跨国案子，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利用一个小孩内斗。”
她最近睡眠严重不足，闭眼皱着眉头长长舒了口气后，扭头提醒，“你不要亲疏不分，你给我记住这次的教训，这条丑闻是秦慕则在背后做文章，否则以林秦两家，没有哪个媒体敢捕风捉影……”
三四天前，港宜sen鱼网卫视突然爆出来一条新闻，关于顶豪内部一些丑闻。
秦家军政出身，这一辈从政从法，从教育届的大拿太多，几乎低调到外人很多都不知道港宜的顶豪秦家。
林家是上浦豪门，虽然实力雄厚到再低调也让人没办法忽视，但上娱乐新闻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可就在几天前，鱼网突然做了一档专栏，关于林秦两家的小公主继承人两年前在母亲第二任丈夫陈天川公寓里出现过的模糊照片。
“对哦，一向很低调的大小姐在公寓里足足两个小时后，据真实新闻记载，当天暴雨，但是有救护车来到公寓，而半个月后，秦冠英女士就和陈天川先生离婚了呢。”
新闻台上，女主播一副八卦的神情，吊人胃口地引出来豪门新闻。
男主播笑着接话，“而且据医院目击证人说陈天川先生在icu躺了足足一个月，很难不让人想象是不是大小姐做了什么伤害性的举动。”
“对哦，而且你猜怎么着？据说林家这位大小姐从前在港宜国际中学念书，但是这件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哦。”
“哇，虽然从来没有过照片，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在大小姐身边做事，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
女主播配合地惊讶起来，“你有这种关系，还不快把瓜捋顺？”
紧接着，屏幕上切到一个中年男人，不少人认出来这是豪门圈出名的家政公司管家，他实名去锤，估计新闻很属实。
“您好，真的很荣幸哦可以采访到您，听说您从前是秦冠英女士的管家，那肯定和大小姐接触很多吧？”
“对，不过我后来辞职了。”
屏幕上，年老男人脸上透着故事很深的玩味感。
“哦？按道理说这些地方应该待遇和福利都还不错吧，为什么会辞职？”
男主播循循善诱。
管家叹息，“因为命更重要哦，我这个年纪要遭花瓶摔哦。”
女主播惊讶地捂唇，“天啊，是谁这么有暴力倾向啊？”
管家没再说，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然而八卦的观众心中却迅速有了答案。
很快，就有业内专业人士爆出来好几条新闻，某豪门大小姐霸凌同学、学历造假、恶意伤害继父造成伤残反而国外逍遥的模糊新闻，然而指向性却很强。
港宜媒体天然一个城市圈，这些新闻在港宜很快上了热搜。
秦冠英当晚飞去上浦，顺藤摸瓜后发现幕后推手是秦慕则。
过了这么多年，秦冠英和林瑜琛第一次统一了战线。
三十分钟后就是紧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
林婼刚落地就被团队造型师团团围住开始做最得体的造型设计。
摩天大厦前，价值不菲的迈巴赫停下，港宜的媒体头一次拍到整整齐齐的一家三口。
在夫妇中间的少女，穿针织衬衫和绣立体郁金香的蕾丝边长裙，卡其色配粉色郁金香，她本就长的恬静乖巧，双低马尾造型上可爱的蝴蝶结就更衬得整个人温柔低调，几乎素颜的淡妆让少女美好得像不谙世事的仙女。
她对着镜头笑容甜度得体，只是挽着秦冠英的手不由发紧。
被允许进入大厦的记者立刻围上来采访。
“请问林先生，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是为了澄清事实吗？”
保安疏散着记者，林瑜琛不动声色地护在母女身前，笑容很冷，“虚妄的谣言会有被绳之以法的那天，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是我女儿有话想说。”
镜头很快对准了身后少女。
时间太过匆忙了，他们没有事先对好台词，到底是从小见惯了这些的人，林婼笑笑，“各位哥哥姐姐，外面好冷哦，等进去我再回答你们好吗？”
这是一场官网直播，林婼第一次作为秦家慈善项目大使出现在大众视野。
媒体弹幕疯狂刷屏。
［好乖的妹妹］
［不像有暴力倾向唉］
［没来就没实锤唉，谁知道那管家真的假的？］
［我选择相信法律］
记者见人已经进去，扭头对着镜头播报。
“哇，真没想到有一天可以看到金石世家ceo和律届女大拿合体唉，看起来并不是像传闻说的那样他们感情不和，相反很疼爱这个女儿唉。”
通往新闻发布会的华丽通道上，大理石地面映着三人的倒影。
可这样久违的画面却没有让人觉得多有安全感，早就离心的一家人，走得再整整齐齐也是枉然。
这样的丑闻事关林氏的清誉，林瑜琛只得暂时隐婚来出席这场发布会。
林婼往前走着，忽然开口，“记得别让外公知道，她身体不好，会为难。”
秦冠英笑了一笑，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作响，“不会，男人嘛总归是心疼儿子更多些。”
林瑜琛侧头笑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要指桑骂槐，即使我再婚生子了，若若也是我女儿，出什么事，我这个父亲都会护着她。”
他们虚与委蛇的皮笑肉不笑，林婼烦躁地发了火，“闭嘴，有什么好争的？几个臭钱而已……”
“你真是，越来越没教养。”
秦冠英不悦地拧着眉，“看看你待在秦慕则身边被教成什么样了？”
林瑜琛拍了拍少女肩头安抚，“这件事后，我会送你去姑姑那里念书。”
澳洲的大学申请时间晚，难度也低，这个时候去澳洲也躲个清静，总之，她要是留在国内，会不断出各种新闻。
林婼垂眸，一言不发跟着进到新闻发布会。
台下各种长枪大炮对着她，让人恍然生出一种想到遥远小镇躲一躲的恐惧。
然而少女还是很有气度地扬唇微笑。
“大家好，我是林婼，算是一个不太合格的慈善大使，因为忙于学业的关系很少出现在镜头面前，没想到第一次出现竟然是因为一些很尴尬的丑闻。”
她耸了耸肩，坐着无奈地笑了笑。
底下迅速有记者提问，“所以您是否认那些丑闻了？”
“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不仅如此，爸爸妈妈也会去追究这件事，”林婼接过话筒，眉宇笃定，“首先我一直在国外念书，和继父几乎没有见过面，很遗憾现在才知道他两年前出了事故。”
“那么请问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转学？那张照片很模糊，不是您吗？您怎么解释对管家摔花瓶呢？”
记者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林婼勾唇，虽然没串过台词，但有条不紊地一一解释，“我不知道什么照片，而且我是一个很热爱户外运动的人，平时也经常会和朋友在港宜散步逛街，被拍到不足为奇，但我还是希望广大媒体朋友把焦点放在更多需要帮助的人身上，而不是放在这样稀松平常的小事上占用公共资源。
至于对管家摔花瓶的事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谣言，他确实是我妈咪的管家，但是和我接触不多，如果他有证据可以走法律程序，但是这样闪烁其词，对我的日常生活已经造成了很深的影响，我会依法追究责任……”
秦冠英指尖微动，很满意她的表现，面对闪光灯适时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传出这样的谣言，我也希望大家可以不要对一个女孩子有恶意，另外，今天其实是一场慈善发布会，你们问的问题应该在法庭上。”
林瑜琛接过话筒，气度优雅。
“对，这是场慈善发布会，我们有一则重磅消息要宣布。”
记者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林瑜琛把话筒递给林婼。
少女笑着点头，“对，虽然还在读高中，但是我和朋友一直很关心环保和气候的问题，我们在念书的时候了解到很多干旱地区风沙肆虐，所以我和我的朋友发起了一场珠宝拍卖活动，我们会用买珠宝的钱去捐助果树的种植。
大家应该知道，我的姑姑林宁安是一个很年轻的珠宝设计师，所以呢这款新设计的珠宝会和很知名的电影ip联名，所拍卖的钱也会全部用于慈善环保项目。”
因为是林秦两家的新闻发布会，规格之高，现场很多金融界出席。
这个新闻的重磅程度让人诧异，林氏的股票变动和新品息息相关，没有人会不对林秦两家联合的项目感兴趣。
“请问这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启动？”
“请问是和什么电影ip联名？”
“看起来是面对年轻群体的拍卖，是这样的吗？”
林瑜琛低点头，代替做答，“珠宝行业很需要年轻人的加入，这个项目我会全权交给年轻人负责，另外，今天这款珠宝的代言人也会到现场。”
林婼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却也渐渐明白了原来不仅仅是为了她澄清，大人心里七窍玲珑，做什么都讲究报酬。
利用这个被大多人冲浪年轻人关注的热度给新品造势才是他们的目的……
掌心渐渐凉下去，她目光盯着闪光灯久了，生出酸涩之感。
“哇，看来新品已经提在日程上了，请问方便透露一下代言人是谁吗？”
记者们的注意力全部被转移了。
台下一个娇俏少女站起来，“当然是我啦～”
人群齐刷刷朝她望过去，闪光灯瞬间接连不断亮起来，那个穿着惹眼的女孩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爱豆一样笑容甜美得迷人。
林婼挑眉望过去，不由笑了笑。
是林珍熙。
这个圈子里，也只有她这么高调。
林珍熙朝好友招手，然后很提起花嫁走上来，她梳波浪似的薄荷绿色双马尾，妆容精致地像是精灵芭比，在一众偏低调柔和的装束下，那裙子像是肆意盛开的绿色玫瑰花，极致惹眼。
她生的甜美撩人，用林婼她们小圈里的话就是天生一股子死病娇味儿，一双内勾外翘的狐狸眼，在这样的妆容加持下，几乎完美cos了电影里的人鱼公主。
林珍熙走到上面，很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电影里的人鱼行礼，“大家好，相信很多人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林珍熙，我和林婼之前在念书的时候就一直想创立我们年轻人自己的珠宝品牌，也很想做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
林婼垂眸，眸色暗了暗，她没心思再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