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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爱恨交加-并肩战斗的我们(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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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美春结婚了,婚宴是在武城市最有名的桃花源大酒店,一机厂的人坐了三桌。新郎、新娘出场还是引起了轰动,这两口子太般配了,新娘子自不用说,五朵金花之一,在结婚之日多了几分羞涩和妖娆,一身红妆的映衬下,平添几分风姿。大多数人是第一次见新郎,新郎正如大家说的一样,身高有190的样子,关键是身板挺直,细腰宽肩大长腿,一张黝黑的脸瘦长,显现着几分复员军人的英俊和刚毅。新郎刘兵在军队仪仗队待过几年,本身家世又好,复员后找个好工作自是很容易的事,刚刚到了政府的下属部门,据说又被刑警队要走了。新郎、新娘两家的家庭情况相当,男女匹配,自是一段佳缘,众人只有艳羡的份。

    袁梁看看身边的同事,陆峰没事人一样吃着喝着,而曾经传闻和王美春有过关系的周富民则没看到人影,郑宝晓也没有来。不管红事白事,大都是主家的操持和繁忙,其他人皆为看客,吃一顿喜酒也就一哄而散,众人回去各过各的日子。

    约莫五天以后,陶慧娟电话,很急的样子。袁梁装模作样,稍事停顿,出来技术处即直奔档案室。电话是陶慧娟从档案室打来的。

    “不是请了三天婚假吗,这都五天了,吃喜糖的来了。”人未进屋,袁梁嘴里嚷嚷开了。

    进到门内,王美春、陶慧娟两个人正在那坐着,咦,怎么回事?新娘子一身素雅,抹泪八叽的,一脸憔悴,莫非新婚之夜用力过度过猛,那也不能哭啊。

    袁梁瞪大了眼问道:“新婚大喜,怎么还哭了,这么快就受欺负了?找新郎算账去。”陶慧娟白他一眼,叹了口气。王美春只是啜泣。

    袁梁更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说啊。”王美春啜泣着,断断续续地回答着。原来第三天早晨,王美春就回娘家,在娘家又待了三天就来上班了。

    不对,你这第二天回门,只在娘家吃午饭,满打满算没有在结婚的家待多长时间啊,太不合情理了。袁梁一脸疑惑。

    陶慧娟看一眼王美春,探过身子,压低嗓子对袁梁说:“那人,刘兵,那事不行。”袁梁想肯定有事,可那事又是什么事,他反问道:“哪事?说清楚。”陶慧娟推他一把:“那事就是下面的的家伙什干事不行。”袁梁道:“嗨,我说什么事,结婚这么忙这么累,新郎可能就是劳累过度,这不过是暂时的,他面对这如花似玉、梨花带雨的新娘子,还不是猴急般春风一度。”陶慧娟说道:“可不是,我也是这样劝,我那时当天入洞房上了床,两个人累得呼呼就睡了,哪还干什么事。”王美春擦了把脸,悠悠说道:“你还干什么事?我不像你,你结婚前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陶慧娟来劲了:“别说我,正说你呢,怎么也在一起待了两晚,不会一直不行吧,你上点手段啊。”王美春忸怩一下,看看袁梁,头歪扭着:“我怎么没上手段,也用手了,也用上面了,可他下面就是不行。”袁梁急问道:“是他不行?”陶慧娟以过来人的口气道:“那肯定是男的不行,哪有女的不行的,又不是石女。”袁梁说道:“新郎太标致了,那身材杠杠的,男人看了都羡慕,咋就不行了呢,我觉得这是暂时的,你看他的状态咋样?”王美春双手捂着脸说:“精神状态是好,当晚上人走散了,就上来了,可怎么也不行啊,软的面条样,我也觉得太忙了,可第二天晚上,抠扣摸摸亲亲,几次上来还都是一样。”袁梁说道:“他没说什么?”王美春道:“他啥也不说,每次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还啪啪打自己的脸。”陶慧娟说:“他能不急,这可不是小事。”王美春说:“我看着他啪啪打脸,我也害怕了,第二天早晨,我就要回家,可我出来门迎面碰到了他父母,他父母双双给我跪下了,老太太哭着说了一通,我断断续续才明白,敢情他的这毛病,不是结婚忙的,不是暂时的,一直是这样,他的父母是想以结婚给儿子冲冲喜,看用这法能治好不。呜呜,我的命咋这么苦,咋摊上我了呢。”

    袁梁一下明白了,心中也是充满了愤懑,这样的人家也太自私了吧,为了自己的儿子,不惜祸害他人家的女儿。

    陶慧娟道:“这家人也太坏了,这不是祸害咱吗。”王美春道:“他们自然是不甘心,给我下保证啥的,只想还维持着和他儿子的婚姻。他这一直就是有病的,我怎么能搭上我的命。我给我哥打电话,我哥就把我接回家了。刘兵跟着,要把我接回去,我是坚决不回去。在我家呆了三天,还是来上班吧。过几天就去离婚,我的命咋这么苦啊,呜呜。”

    陶慧娟站起来,抱着她的肩膀,王美春抖动着呜呜哭个不停。陶慧娟扯把纸给她:“别哭了,想开点,哭也没用,要离就麻利地。”袁梁接住:“你放心,你离了婚,腚后面马上又排上队了。”陶慧娟道:“再两天就过年了,过完年离婚就是了。这也不算个事,你们也是媒人介绍的,感情基础并不是很深,只是奔着两好和一好,奔着正儿八经过日子去的,这过了几天不行,也罢,过年后离婚就是,离婚了再找。”

    袁梁道:“事情来了就要面对,这多大点事?这都是过去式了。你这条件在这,还用发愁?郑宝晓看来是和轴承厂的小姑娘好上了,正热乎着呢。我回去找陆峰去,让陆峰来,给你念段情书,给你换换心情。”陶慧娟道:“还是消停点吧,不要多想,休息好,慢慢就好了。”

    无论怎么说,几天前还是欢天喜地的结婚喜庆,转眼间就要以悲剧收场,三个人都感觉到了命运的无常。王美春在她这婚前的二十几年里一直家境优渥、顺风顺水,天天喜笑颜开、幸福美满的样,谁也想不到有此一劫,今天竟会以泪洗面。

    其实,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都会有自己的人生经历,作为这一代人来说,包括袁梁,许多人可谓是命运多舛,在风云际会的世纪之交之际,他们将直面关乎自己命运的惊天之变而历遭磨难,这是后话。

    年后的第一天上班,全天无事,下午下班后在厂吃过晚饭,出来厂门,袁梁就慢悠悠地走往寝室。

    下了一天的雪,还在下个不停,雪不大,但就是断断续续不停。袁梁收紧围巾,顶风前行。马路上,是压实的积雪,硬邦邦滑溜溜的,自行车骑上去难保打滑,于是袁梁就选择了步行,雪中漫步,也是人生的一种境界。一股疾风刮来,裹着一缕雪花,围着袁梁打个旋又走了。路旁,高大的梧桐树上,白花花的树枝迎风摇曳,不时有扑簌簌的积雪掉落,树下,裹着积冰和雪花坠落的绒球凌乱地散落着。那是谁家的两个孩子,在路旁打闹嬉笑着,时不时抓起一把白雪扬向对方,清脆的童声在寂静的马路上传得很远。

    袁梁站在那里,看着两个玩雪打闹的孩子,心想,谁要是和自己也玩一场雪仗多好。正在这时,有人叫喊,是从厂里出来的人,转眼过去,正是夏爱祥。袁梁指指自己:“是喊我?”

    夏爱祥小心翼翼,一步一滑地走了过来,大口喘着粗气:“找你呢,回去干啥,办公室有暖气多舒服,不在办公室待着。”袁梁拍拍肩膀上的雪:“回去有点事。”夏爱祥忙不迭地说:“你赶紧回办公室。刚刚,周副厂长从家里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你,我接的,他告诉我,不要声张,要我找你,你去办公室等着电话。”袁梁吃惊道:“什么事,不能当面说,我去他家里,明天也可以啊。”夏爱祥急忙道:“不行,你必须回厂,绝不能去他家,他说的,不让你去他家。”袁梁挠挠头:“好,我回办公室。”说完,袁梁转身回走。夏爱祥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后面。

    袁梁回到技术处,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雪。看来锅炉房的送暖很猛,技术处的室温也很高,袁梁头发上的雪很快融化,头发湿漉漉得发亮。

    袁梁在自己的座位上坐着,什么也没做,就等着电话响。电话响起来了,袁梁快步过去,抓起电话:“喂,你好。”电话里不是别人,正是周副厂长。周副厂长问:“你身边有其他人吗?”袁梁看看全屋:“就夏爱祥、陆峰在。”周副厂长声音压得很低,说道:“我说,你听,你说话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袁梁一下感觉到了一种严肃感,怎么会这样呢?他不待多想回道:“好的,你说。”

    周厂长声音很低,袁梁刚刚能听到,但也听得很明白。原来,周副厂长刚刚开过了厂党总支会议,会议研究决定任命袁梁为技改办主任。周副厂长告知袁梁,不要和任何人说,装作不知道,明天吴厂长肯定会找他谈话,公布任命。这是周副厂长提议,厂党总支研究决定的任命。

    袁梁脑子里一片空白,放下电话,还有点发懵。夏爱祥看看他,站起来,指指旁边的陆峰,指指办公室门,自己向门外走去。袁梁跟着他也一起往外走。

    两个人前后走着,都没有说话,走到家属院门口,夏爱祥回身问道:“去老范那里?”袁梁点点头。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范文章的寝室走去。

    两个人来到范文章的寝室,敲敲门,里面有人应答,夏爱祥推门而入,一股冷风顺着打开的门钻进房间,夏爱祥急忙关紧门。范文章正围窝而坐,手中还捧着一个小收音机。室内,没有开灯,但一个大大的电炉子燃得正旺,照得屋顶红彤彤的。

    “怎么这天过来了?”范文章起身,趿拉着鞋找座位。这个房间本来是两个员工,但另一个被他赶往了旁边的寝室,人家的两人间变成了三人间,但也乐得快活,人家三个都是年轻人,不愿意和老家伙住在一起。

    两人坐下,范文章又到门口听听外边,道:“甄卫星不在,两天了。”

    范文章拎起一把大大的烧水壶冲冲茶壶,抓上一把茉莉花放进去,再冲上开水,没有盖茶壶盖。

    袁梁把刚才接电话的事,再说了一遍,两个人一脸严肃,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还是范文章开了口:“年前,我去吴厂长家,隐约听了一耳朵,但没有听清楚,我也没有在意,但肯定说的是技改办的事,说的就是技改办、甄卫星啥的,但没想到是要换掉甄卫星。”

    夏爱祥看看袁梁说:“这绝对是好事,不管怎么说,只要是党总支研究的任命,就是中层干部,就享受中层干部待遇。”

    袁梁说道:“我这来了还没两年,哪能这么快就是中层干部了?再说,这样我就要离开技术处了,哪能会选到我?可用的人有的是。”尽管袁梁也急切地想晋升,但没想到这么快。

    范文章道:“快是快了点,看起来厂里人不少,但能用的人却屈指可数。假如不让甄卫星干,有十个以上的人会争着干,可要说谁能干好,谁也不能保证。”

    夏爱祥道:“这是周厂长提议的,他肯定也是斟酌再三,不说别的部门,只技术处就二十多人,独当一面的能有几个,周厂长还是有慧眼。让干就干,为啥不干。”其实,三人都明白,在国企,干部的任命是严谨的,也是一个铁饭碗,一旦任命就差不多能一直享受相关待遇。在技术处,黄博是处长,夏爱祥是副处长,都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哪来的位子轮到袁梁,技术处的人在袁梁的前面都能排一个班。袁梁只有另辟蹊径,才能更进一步。

    袁梁砸吧下嘴:“我这就是离开技术处了,专业还要吗?”

    夏爱祥不屑地道:“专业,啥专业?先弄个中层干部再说。你就是将来回到技术处不任命,还是享受中层干部的待遇,吃中层干部的系数,这可不是一个月几十块钱的事。”

    范文章说:“只要任命,还是要干。别说中层,就是安排在行政后勤也是挤破头。只是,这事没这么简单。卢建学、甄卫星他们咋想的,你知道吗?”三个人都陷入了沉思。范文章洗洗几个茶杯,倒上茶。

    一机厂原来没有技改办这个机构,技改这块工作是厂办副主任甄卫星兼职的,上次工厂技改就是他牵头做的,关键是他是卢建学的嫡系,而卢建学在工厂浸淫多年,军人出身的他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对外的工作,如对省机械厅、国家机械部、行业协会等一直都是他在鼎力而为,有名的跑步(部)运动。工厂的上次技改能够成功,就是卢建学能力的体现,也是他的骄傲。如果这件事从甄卫星手里拿下来,卢建学什么态度,甄卫星愿意与否,这都是未知数。工厂就是个江湖。

    三个人面面相觑,因为都不知道党总支会上,吴侠、卢建学、周庆亮三人是什么态度,说的什么话。

    范文章喝口茶道:“没那么简单。我感觉卢建学不会轻易放弃,甄卫星我是了解的,他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他干他倒落得清闲。”夏爱祥说:“上次中层会上,吴厂长说要再次启动技改,扩大产能扩大台套。”范文章说道:“没钱了,不上技改不行了,这几年的发展就是前次技改累加的效应。”夏爱祥吐一口嘴里的茶叶渣说道:“就等吴厂长明天找你谈话吧,不要考虑其它的。”范文章给两人再倒上水说:“一机厂的工农兵学仙各派,不考虑不行,捋不顺有可能寸步难行。”

    不止是技改工作,其它工作也一样存在这个问题。想到年前叶倩红遭受的派系的倾轧,袁梁也是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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