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又是那个汤什么的吗？”老妈拿了根儿油条边吃边看早间新闻。
“等我跟你爸退休了我就去领养一个，”老妈斜了他一眼，“到时你别来争宠就行，我要领一个回来，肯定懒得理你了。”
还有谁呢？苏战宇？拉倒吧，这人现在就俩地方呆着，训练场或者他哥身边。
“你不出来的时候我就跟我别的哥们儿去玩。”汤昱戳了个丸子咬着。
“好吃么？”
“现在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啊，”汤昱笑笑，又看了他一眼，“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这样么……”汤昱的目光移到了他脸上，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盯得他都快脸红了，汤昱才收回目光又开了口，“关键是你连个笑脸都没有，我总觉得你是被我绑架出来的，但又还是总想叫你出来，出来你又是这样子，所以干脆不不看你了。”
“别肉麻了，这话不都说过好几百遍了么，都这么多年了，”老妈拍拍他的手，“你今儿出门吗？你爸今天跟人去钓鱼，没开车。”
赵辰西有些佩服汤晓，在这种地方居然能找到吃的，也算是一种特长了：“你妹高考是不是加了20分吃货分……”
“我还没吃早点，”汤昱又端了两碗过来，还拿了两个空碗，“我给你发信的时候刚起床，以为你得下午才回我。”
赵辰西觉得这一拳头连棉花都没打着，纯粹是打到空气里了，忒没劲，于是也闭了嘴，安静地等着左转放行。
小巷很旧，两边都是老式的旧房子，长满了青苔，没什么人，路边有几只小猫小狗在屋檐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很宁静的感觉。
“不要，我宁可跟你姥姥去逛也不要你陪着，两个小时就喊着要死了，根本逛不出意思来。”
“记得什么，要提醒我走错路了趁早！”赵辰西在方向盘上拍了一下。
“我跟他一样，我也喜欢男人，”赵辰西从他烟盒里拿了根烟点上，“你总这么找我，会让我误会。”
再抬头看了看门脸儿上的招牌——好心情好丸子。
“我要想吃自己就来了，不用你陪着。”
“漫展不是在会展中心么？”汤昱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会展中心是直走，左转出城了，而且不能掉头。”
赵辰西开着车到路口的时候，汤昱已经到那里了。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如果是个打错的，他觉得自己真可以去撞墙了。
赵辰西坐在门外的桌子边，晒着太阳看着汤昱把各种口味的丸子一碗一碗地端过来，炸的，三鲜的，辣的……
“说了，苏战宇喜欢男人。”汤昱说这话的时候挺平静，同时还又吃了一个丸子。
汤昱跟着也上了车门，靠在车座上又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你真挺有意思的。”
“什么事，不说我挂了。”
“心情好点儿没，”汤昱抬眼看了看他，又低头继续吃，边吃又边嘟囔了一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这儿吃几大碗就没事儿了。”
“你会么？”
“陪我去漫展吧。”
“辰西，你怎么还是对我这个态度？这都两三年了，咱们有再大仇也不用这样吧？”
“要给我介绍么？不用，我最近没有心情。”
“要我陪你逛街吗？”
变灯的时候，汤昱突然说了一句：“要不你直走，我替你去交罚款。”
那边沉默了一会才开了口：“找你真难啊。”
“明天去爬山吧？现在天儿不冷了，爬山正好。”汤昱没接话茬，直接转了话题。
“你敢么？”赵辰西也不看他，这感觉就跟塞着耳机打电话似的。
“那吃别的，也很好吃。”
“……哦。”赵辰西听说他还没吃早餐，就没再拦着了，再多一倍没准儿汤昱都能吃得下去。
“不是，”赵辰西又发了一会呆，抬起头看着老妈，“妈，你恨过我吗？”
“别跟我玩苦情戏码，不管用，”赵辰西翻了半天才想起来昨天烟被老爸收缴了，只得又躺回床上，“而且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要我祝福你么？”
“你挺有意思的，”汤昱终于抬起了头，靠在椅子上看着他，“怎么了，平时没有人找你出来玩么？”
跟他熟的朋友都知道他的习惯，也知道他这两条被戳中时的脾气，所以一般不会有人来趟这个枪林弹雨。
“嗯，你意思是你觉得我在追你？”
“行行行，哎烦死了。”
“说了不去！”
“嗯？”
一口咬下去，他顿了顿，辣得有点儿离谱，不过味道是真不错，丸子里的料很足，蘸料滋味儿也不错，他真没想到这种小巷子里能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就这儿了。”汤昱带着他拐了个弯，指了指边儿上一个小门脸说了一句。
“我么？”汤昱收起手机，手枕在脑后，看着前方。
“我真不知道，我想出来转的时候就想叫上你，”汤昱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头在鞋底上按灭了，“那就算是吧，我弄不清。”
“会啊，祝你终于让你们家能不绝后了，”赵辰西笑了笑，“还有，以后别费事给我打电话，我跟你不熟，你要再这样，我打电话去你家帮你出柜。”
“什么时候起什么去呗，也没人规定爬山就一定要起个大早啊。”
赵辰西顺着看了过去，也就十平米的地界儿，放了三张桌子，门外还放着两张，坐着不少人，看来都是专程来吃的。
“好吃么？下回再过来吃吧，挑个你没吃饭的时间。”
赵辰西无奈了，伸手去床头柜上摸手机，就算这会挂了，他也睡不着了。
“你笑起来挺好看的，比板着个脸强多了。”
“您不是连漫展是什么都不知道么！”赵辰西有点儿恼火，本来早上就堵得慌，这会儿还在家门口不远处迷了路，还迷得这么离谱，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冲汤昱喊上了，“您这会儿怎么还知道漫展在会展中心啊！您早干嘛去了啊！要说早他妈说啊！我都进了左转道了您说个屁啊！”
“前面，”开了一会，汤昱又说了一句，“我记得……”
操！火还挺大！赵辰西也懒得管，准备直接开车走人，跟老子甩脸子，一边儿蹲着去吧！
“明天中午我给你打电话，别吃午饭了，去山上吃泉水鸡。”
“不敢，没见过你脾气这么臭的，”汤昱继续看着前方，然后手指了指路，“你是不是走错了，不是直走么？”
赵辰西盯着灯看了一会，心里把地图翻出来找了找，真是走错路了，只能左转一直开到环城二路再掉回来……
赵辰西不饿，也没什么胃口，但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他是来解闷儿的，不是来添堵的，总不能一直冲汤昱发无名火。
出于对自己美好形象地维护，他没有直接开口骂人：“真难找不也让您找到了吗？什么事。”
“嗯。”赵辰西拿起一根儿竹签，戳起一个丸子放到自己碗里。
“嗯。”
醒了回信息。
醒着呢。他回了一条。
“别，你肯定会把车开出城去，左右都分不清，还是我带你来吧，”汤昱结了帐走到他身边，很认真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眼，“现在看你了，你不用困扰了吧。”
“吃你的吧，哪来那么多闲情操空心呢。”赵辰西咬了一口丸子，心情？现在心情其实挺好的。
“谁。”赵辰西没好气儿地接了电话。
赵辰西实在没绷住，想不笑都不行，只得偏开了头：“哎我服了你了。”
“去哪儿？”赵辰西也没磨叽，他本来就打算找汤昱一块儿出门儿来着。
赵辰西按了一下喇叭，他坐栏杆上跳了下来，也没看赵辰西，直接拉开车门上了车，说了一句今天你起这么早，然后接着低头玩手机。
“谁让您背了啊！”赵辰西每次都能让汤昱烦得百爪挠心，“你爱背谁背谁去！”
“汤晓跟没跟你说过战宇为什么拒绝她？”
是汤昱。这人被他骂了几次之后，就再不敢一大早打电话来找骂了，一般会发短信。
“那坐缆车总行了吧！”
汤昱皱了皱眉，没说话，继续看着前方。
赵辰西瞪着短信看了一会，要搁平时，他就算醒了，看到这样的短信，心情好了也得到下午才回给汤昱回过去，或者直接忽略掉。
吃了几个大丸子之后，赵辰西放下了竹签，有点儿撑了……再看汤昱，还在专心地吃着，也不说话，也不看他，仿佛对面的自己是不存在的。
“以后你抱不了孙子了。”
“你干嘛没事儿总找我出来，你没别的朋友么？”
正郁闷呢，手机震了一下，进来一条短信。
这让赵辰西彻底茫然了，汤昱一脸平静地在外面看着他，看上去不像是有脾气，他只得压着火问：“下去干嘛？”
但周六一大早手机就响个不停这种情况还是偶尔会发生，比如今天。
“起这么早？”老妈给他盛了碗粥，“让尿憋醒了吧。”
“大男人这么磨叽，让你出一趟门怎么这么费劲啊！”汤昱急了，“我都说背你上去了。”
“再说吧，看我心情。”赵辰西跟逃命似地拉开车门上了车。
“什么事。”赵辰西又问。
不过今天有点儿烦躁，需要有人来解闷儿，虽说用汤昱这种人来解闷儿可能会让人更闷……
“笑你大爷，”赵辰西冲他挥了挥手，站了起来，“去结帐，我要去漫展。”
“不知道，随便你。”
“闭嘴，你知道什么。”
“哎……我爬不动，”赵辰西叹气，爬什么见鬼的山啊，他连上课爬楼去教室都觉得很烦，“不去。”
汤昱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品味丸子的味道，好半天才又说了一句：“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你挺有意思，想找你出来玩，别的我没有想过。”
这什么鸟逻辑！赵辰西感觉跟汤昱绕弯子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了？”赵辰西斜了他一眼。
“被人吵醒了。”赵辰西已经习惯了汤昱这种让人莫名其妙的状态。
赵辰西觉得汤昱绝对是一朵天山上娇艳欲滴的大号奇葩，几句话就能把人顶到这种尴尬的气氛里不能自拔，这话问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回答都会陷入一个自恋狂的怪圈当中。
赵辰西平时最恨两件事，一是上课的日子里不能按时睡觉，二是不上课的日子里被迫按时起床。
“你交过女朋友么？”赵辰西咬着吸管。
“嗯，行，”汤昱也很干脆，答应了之后才问，“漫展是什么？”
真郁闷，找个不知道什么是漫展的人陪自己去漫展，这是得有多无聊。
“现在我告诉你了，你想想吧，”赵辰西只好直说，“我对追我的人和普通朋友态度会不一样，你这样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闭上嘴吧。”赵辰西发动了车子，汤晓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哥？
他拿出手机翻着电话本，翻到汤昱的号码时停了一下，汤昱？
“嗯，算交过吧，”汤昱拿了根烟出来叼上，“不到两个月分了，就上学期的事儿。”
“哎……”他叹了口气，“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算是吧，要不你说你一有空就叫我出来玩是为什么？我不出来你还契而不舍了，有这干劲追姑娘去多好。”
“还上回那个路口等我，九点。”赵辰西没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
“还是老样子啊，”那边笑了笑，“最近还好么？”
两人顺着小巷往外走，汤昱双手插在兜里慢慢晃着：“你真喜欢男人？”
今天天气很不错，不冷不热的，还有美丽的太阳，汤昱正一脸享受地坐在路边的栏杆上玩手机，鼻梁上架着副墨镜，看上去挺帅，但赵辰西已经习惯把他归类到不能沟通的那一个分组当中，。
汤昱的电话立马打了过来：“出去玩吧。”
真没劲，大清早地让这么个人闹得心里堵得慌，老妈做的早餐他闻着都没胃口了。
“平时你也发火，不是这样啊，今儿你这是邪火，”汤昱愣了一下抬起头，“你没有心情不好么？”
“……谢了。”
“好好好好，别挂，”那边叹了口气，“我准备出国了，跟她一起，家里都安排好了……我只是想在出去之前得到你的原谅。”
“嗯，害怕了就离我远点儿，不过我暂时对你没什么兴趣。”赵辰西抬头看看天，时间长了就保不齐了，苏战宇说得对，汤昱的确是自己喜欢的那种类型，只是因为第一印象太差。
算了吧，这人看个灌篮高手还是因为自己也打篮球，而且观后感就一句话，这也太扯了。
“下来吧，这儿没人抄牌，”汤昱回手指了指路边一条小巷子，“我请你吃东西，里面有一家味道很好的做丸子的店。”
“我问你干嘛总找我。”赵辰西从小店的冰柜里拿了瓶豆奶慢慢喝。
“……我起不了那么早。”
而且执着地一副你不接我就不挂了的劲头。
“尝尝这个辣的，我觉得最好吃就是这个了。”汤昱也不看他，指了指丸子，低头自己开始吃。
“下来啊。”汤昱拍了拍车窗。
“我不知道你喜欢男人。”汤昱眯缝了一下眼睛，话虽这么说，但赵辰西看不出他有一丝惊讶。
赵辰西吃完早餐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发呆，干点儿什么好呢？今天有漫展，他想去看的，但找不出有谁能一块儿去的，周末宿舍那帮人不是睡觉就是通宵游戏……
汤昱乐了，笑了好一会才说：“要不你笑一个给我看看吧，我真的没见过你笑。”
“恨你干嘛，”老妈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他，“我自己生的呢。”
“没，电话吵醒的。”赵辰西揉了揉脸，托着下巴看着粥发愣。
“一边儿呆着去。”赵辰西开着车往左转了出去，绕道就绕道吧，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去漫展也就是瞎转悠。
“辰西，你真是……”那边的人苦笑了一下，“我要有办法也不会那样。”
“我吃不了这么多。”放了四五碗之后赵辰西拦了他一下。
赵辰西说完这句，把电话挂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慢吞吞地出了卧室。
赵辰西笑笑，站起来绕到对面，抱着老妈亲了一口：“妈，谢谢你。”
赵辰西愣了愣，这小子发火了？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汤昱直接开了车门下去了，回手把车门一甩。
赵辰西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这人倒底是怎么回事？他按按额角，本来是想把事儿弄明白，现在越弄越乱了，他用竹签在汤昱手上戳了一下：“那行，就算是，那您再说说您每次把我叫出来了连说带玩的一整天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这让我很困扰啊。”
“是么？”赵辰西觉得自己真没话可说了，“听汤晓说你不是体育生，您这智力是怎么考上外院的啊？”
“你让你未来的老婆先原谅你骗婚吧，”赵辰西翻了个身，伸手到扔在床边地板上的衣服里摸了半天，想找烟，“我对你谈不上什么原不原谅你的，你不打电话来，我已经不记得您是谁了，以后别再对自己的存在感这么有自信。”
“我背你上去。”汤昱又开始契而不舍。
赵辰西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这个疑问他一直没找到答案，趁着自己这会儿心情不错，对于汤昱带他来吃什么心情好大丸子还有点小感动，直接问了得了：“汤昱。”
赵辰西用枕头压住脑袋，最近连汤昱那样的白痴都不会再起早给他打电话找骂了，还会有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地七点多就打过来？
连吃了三个之后，赵辰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早知道有这东西吃，早上就不喝那碗粥了……
“停车！”汤昱突然说。
这声音有些耳熟，赵辰西愣了一下就想起来了有关这个声音的主人以及自己高中时期那不堪回首的某段恋情，火瞬间从脚指头窜至天灵盖。
剩下的就全是小姑娘了，没劲。
“不错，”赵辰西呼了口气，又戳了一个，“就是有点儿辣。”
“以前我总来吃，我妹发现的。”汤昱在前面带路，走进了巷子里。
“哦，那还是喜欢姑娘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