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孤帆寂夜
“多跟朋友聊天，生活中多观察、多思考，多问问why、what、how。建议你可以看看奥美的广告片，因为我最初就是做广告的，所以必须要求每个计划都新颖、要有所突破，每一个细节都得富有创意。建议你可以先看看广告方面的书，这会是个捷径。另外，网上有每年获奖的广告片集锦，从它的目标、创意过程都会有专业人士的点评，这是很生动的案例和教学片。希望会对你有所帮助！”
“同意。看了你空间里的职场日记，有很多营销案例和职场生存法则，真的很有见地。”孤帆在发这句话的同时又发了三个大大的叹号。
“危机了，所以最先被拿下的自然就是我们这些做品牌宣传、市场推广的。花钱的职业工种，自然也是风险指数最高的！”董悠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对这个孤帆一点印象也没有，所以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应付着。
“生活中有太多不开心的理由，每天都会遇到不同的挫折与阻碍，经历的不顺与不平似乎也太多了，真正顺心如意的又能有几个人。但是这些并不妨碍我们以积极的心态去面对每天初升的太阳，因为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希望，对吗？”孤帆打字的速度似乎很慢，董悠然在网上看完一篇视频报道之后，才重新收到他的新消息。
“不同意，这也不像是你的观点和个性，越是经济形势不好的时候，市场策划人员应该更有用武之力。除非……”
孤帆好像真的是有意在请教问题，又开始发问：“无论是长期还是短期活动，一些比较好的点子我总是没有思路，关于这方面该怎样提高呢？”
“抱歉，我是第一次跟作者本人沟通，只是很奇怪这部小说里关于职场的描写是如此真实细腻又入木三分，很多场面我都觉得就像发生在自己的生活当中。只是恕我直言，小说中关于感情的描写有些败笔，想象的成分居多，有点儿琼瑶的味道，真是可惜了。原本从开篇起该是一部很好看的职场小说，只是后来慢慢地仿佛变成为一个怨女的情感经历。很冒昧地问一句，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是一条验证消息：“看过你的小说，可以加我吗？”
然而在屏幕前沉浸在追忆之中的董悠然，眼中现已渐渐蓄满泪水。看到孤帆的话，心里的红灯骤然亮了起来，她想了又想，随即在键盘上敲打了一阵，便留下这样一句话：“谢谢。不过，咱们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我没有开心的理由。”她打完这句话，随即又马上删除了，只回了一个字，“是。”董悠然不习惯跟一个陌生人聊天，只能是淡淡地回应着。
发完消息之后，她便下线了。这个夜晚，窗外爆竹声阵阵，家家灯火通明。隔壁房间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映衬着小屋中那个孤寂的身影，萧瑟，但却依旧坚强。
“最近？”董悠然回了一个苦脸，“最近下岗了，自然就没什么新的案例写上去了！”
节前像大海捞针一样在智联、51job等招聘网站上浏览各个单位的职位信息。虽然职位众多，但是中意的却寥寥无几，所以发出的简历十分有限，中标的自然就更少了。今天复试的公司是一家外资教育机构，而招聘的职位正是她的老本行，市场总监。
“这句话很有意思，说服老板比说服客户更重要？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感慨，看来你的老板让你觉得掣肘了？”孤帆真的很敏感。
“最近为什么不写了？”孤帆又回了过来。
于是她不敢怠慢，一早就精心打扮起来。她一改蜗居在家十几天的颓废与邋遢，以一身剪裁得体、有良好收身效果的黑色短风衣换下了法式面包一般的羽绒服，黑色的高领毛衣配了一条黑白格的呢制短裙，黑色的丝|袜，一双及膝的高筒靴子，婉约温柔的形象中透着几分帅气与干练。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来了。生活中就是这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结束了一段混沌的苦恋，转眼就遇到一个极为谈得来的网友。我想，这就是缘分吧。对了，春节这几天你有什么安排？如果方便，我想约你见个面？”孤帆仿佛才刚刚切入正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往每一个加她的读者，大都是赞誉之辞，那些赞美的评价让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一位出名的美女作家，不免有些飘飘然。然而现在，这个犀利而直接的孤帆，倒让她很是欣赏，于是她郑重地答道：“我刚刚结束了一段感情，是真正的‘大龄剩女’。写作初始，我只是想记录自己和朋友们在职场上博弈、拼搏以及成长的故事。然而可能因为我不是职业作家的缘故，写着写着就偏离了主题，加上自己又正好遇到了感情上的困惑，所以才会有虎头蛇尾的感觉。”
“新年快乐！”董悠然回了过去。
“我晕！”董悠然回了一大串叹号，然后对着屏幕果然笑了。
qq与msn里平时有二三百个联系人，而此时全都不在线。是啊，这个时候，谁还会在网上呢？她自嘲地笑笑，只好点开新浪网页上的娱乐频道，看着各种八卦新闻。
“也许因为你心里的那个‘他’过于精致完美，就像你在开篇时说的‘如果不是那个人，其他的都是凑合’，因为不想凑合，所以才会等到现在，就像一般极品的东西往往都贴着‘不卖’的标签，这只能从一个侧面说明它的价值，所以请别气馁！”
敏感的话题，董悠然只好回避，她只发了一个哭脸，没有文字回复。
因为每一句，都像是说进她的心里。
很快，孤帆的消息又来了：“说实话，我是做销售出身的，以前很反感那些做市场的。因为觉得这些家伙除了闭门造车、乱花钱以外，没什么真本事。然而看了你的小说，我才发现，做市场真的可以令企业挣到钱，所以现在对于市场策划很感兴趣，我想请教一下，一般在接到一个项目时，该怎样入手呢？”
对此，董悠然回了两个字：“谢谢！”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话，“地域和年龄其实并不重要，每个人的成长只能靠自己。”
老外对中国的春节仿佛并不十分感冒，所以在春节前一周，还安排了初试和复试，前两轮的面试不仅经历了所谓的海选，填了厚厚一本所谓的《职场测试题》，还过五关斩六将地面对人事部、销售部、发展部等几大部门总监及公司副总裁的联合面试，场面就像论文答辩一样复杂与严肃。其实这家名叫ton的公司不过是一家外资教育机构而已，根本不是什么世界五百强企业。公司办公地点位于cbd核心区以外，但是规模似乎并不比add小，现在这第三次复试的通知则证明董悠然似乎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今天应该是要面见老板了吧。
孤帆：“想不到今天你还在线，打个招呼，新年快乐！”
“除非什么？”董悠然跟了一句。
大年三十，电视里几十个频道都在转播央视的春节晚会，想看别的也没有，而晚会冗长又无趣，看得董悠然只想昏昏欲睡，索性打开笔记本在网上冲浪。
不该提及的话题，这使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真切。曾经以为自己已经平复的伤口又被揭起，难怪人家说，爱如潮水，潮涨潮落，虽然时而平静，时而汹涌，的确永远没有平静和停息的时候。
“？”仿佛有些不信，孤帆只发了一个问号过来。
孤帆的话，让董悠然很意外。
“谢谢！”董悠然并没有刻意的谦虚。
“你，生气了？”孤帆问。
“很感谢，不过有点儿不敢相信，你是北京人吗？不是我对北京人存有偏见啊，我认识的北京人中鲜有肯自己努力奋斗创造人生的，大都有点前清纨绔子弟的残留思想，和他们交朋友也有一定困难。不过，有两个例外。我认识的北京人里面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19岁自学钢琴成才的音乐编辑，现在在央视国际工作。你们让我佩服，也使我改变了对北京人年轻一代的固有看法。”
“你，似乎不开心？”孤帆的信息又来了。
孤帆：“看过你连载的小说，那里面的男主人公是一个女性心目中很理想、很完美的形象，不过请恕我直言，我猜他应该是一个虚构的人物，对吗？”
痛苦的感觉侵蚀着她的心，爱得越真，痛得越切，记忆也就越深，这是篆刻在心头的爱与承诺。为什么，偏偏他就忘记了？
“是在宽慰我吗？”董悠然感觉有些滑稽，“谢谢你，但是你说的话对我而言如同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宽慰的作用。忙忙碌碌了很多年，才突然发现自己在生活中失败透顶。不仅爱错了人，而且爱人屡屡出轨，我不想用失败来形容自己的感情，但是除了这个词，又没有别的更恰当的。”在发出这段话以后，她随即又打了一长串的省略号。”
“是的！”董悠然默默叹了口气。是虚构，那是自己在热恋时，对齐建斌的迷恋加上自己的想象而造就的一个人物。小说的结局是唯美的，而生活中自己的故事呢？只是一个省略号而已。
“强！你这段话真经典！”董悠然笑了。
董悠然笑了，发自内心地笑。自从在天涯社区发表自传体小说以后，就有很多粉丝来加她，所以她直接点了确认。
董悠然笑了笑，在70后女生里自己算是大龄了，可是放眼四周，还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剩女”，况且刚满30岁，有房有车的都市精英女白领，小女子何患无夫呢？
“不是奉子成婚就是遇到婚变，有没有点儿新鲜的？”董悠然无奈地喃喃自语，突然看到屏幕最下方提式框内qq图像一阵狂闪，于是点开一看。
“没有。你说的对，我就是那粒沙。”董悠然突然觉得涌起一阵寒意。她裹紧了身上那件仿豹皮带帽子的棉坎肩，又把怀里渐渐冷却下来的苹果造型的暖手炉重新插上电，期待着那三两分钟之后重新聚集起来的温暖。在这样的老房子里是没有暖气的，而她又不想升火，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因为升火还要找碳，还要爬高去通烟囱，最重要的是把屋里搞得烟熏火燎的，还不如借助这些现代化的取暖设施凑合凑合来得省事。
春节八天长假结束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董悠然得到一个面试机会，确切地说，应该是复试机会。
“首先要明确目标，就是要清楚老板是希望你做一个长期的规划还是短期的。比如短期的就是像什么阶段性促销、店庆，节日性质的。做法和目标还有手段不太一样，但是要注意，报内部计划的时候一定要特别有说服力，就是有吸引眼球的地方，因为说服老板远比说服目标受众要难多了，所以要把老板当成是客户，告诉他你的建议和计划的优势、效果在哪里，以及怎么保证实施效果。”董悠然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
“大浪淘沙！”孤帆回了四个字，又加了一个笑脸，显然是玩笑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