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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花淡白与周映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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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淡白人不如名,不淡泊远志,不白净于心,唯“花”字,天生如那双海天霞色的眼眸。

    但花淡白这十九年来和花几乎没有任何密切关系,因家主不能有喜好,否则会成为弱点和软肋。

    犹记得,初二时他想逃离这种窒息的生活,借口独自去花店买花,结果是手捧一束浅蓝色满天星迷失在无尽钢铁森林中。

    然后这样就遇见周映雾。

    他蹲在街边看绿红灯交替,周映雾是在等车,观察了他许久,发觉他不是在等绿灯,单纯是发呆。

    “迷路了?”

    “嗯。”

    他上了素未谋面之人的车,去到了不曾去过的地方——周家。留下了一束满天星,跟着花家的人回花家了。

    后来他才知道,周映雾每次上下学都是有专车接送,那一天,周映雾也试图逃离受掌控的生活。

    高中时他们上同一所重点高中。他总爱躲着老师说小话,周映雾总会转过头来看他说悄悄话。有时被老师抓包了,都是周映雾去罚站,因他说悄悄从不正对人。

    有次高一的夏天,一群狐朋狗友叫上他们去溜达。

    因自从周映雾被罚站过一次后,再也没有老师敢叫周映雾去站,班主任也不再等。那群狐朋狗猜到了周家人找过校长谈话,赌周映雾会有大少爷架子,厌学逃课。

    周映雾没有大少爷架子,但去了,因他想吃号称地道北京的可丽饼冰激凌。

    店家说是从北京空运来的,南锣鼓巷都供不应求。

    曾在南锣鼓巷买过晚饭的他,十分怀疑店家没去过北京。

    但北京空运就北京空运吧,至少比俄罗斯进口、日本空运、美国特产什么的强。

    他挑了蔓越莓味,像蔷薇的颜色。

    夏天冰激凌本就易化,他又吃得慢,冰激凌都要化掉了。想去救,可被落在队伍末尾、他身旁的周映雾凑上去,吃掉了。

    那天的晚霞不红,没有给他俩的耳朵深上红色。

    最后周映雾赔了他一支可丽饼蔓越莓味冰激凌,他独自吃完。

    “木头。”

    他记得周映雾去罚站时塞到他手中的阿尔卑斯棒棒糖,牛奶巧克力味。也记得那天蔓越莓味晚霞后周映雾堵他嘴的是肉松小贝,像初二时与周映雾相遇,黄昏下给他撕开包装的肉松面包。连带那群狐脚狗子,不在江南南影好。

    他俩本来想逃了晚自习,但晚霞过后、华灯初上便被抓了回去,连带那群狐朋狗友,不再在江南有影子了。

    他但凡要用的东西都经过严格排查,从不能触碰来源不明之物。初中的同班同学也是查清了身世才安排到他身边的。

    去游乐园?

    不行。

    水上乐园?

    想都别想。

    自由管理私下时间?

    不可能。

    想要去坐摩天轮,带上奶油泡芙。想去看淮剧,蟹黄蚕豆味的淮剧。要去吃草地烤全羊,不撒辣椒。

    高一天台观测是麻辣锅巴味,被抓回下楼梯时,是周映雾递来的芬达解辣。

    瓶装,橙色,周映雾提前拧开瓶盖。

    瓶盖上没有再来一瓶,也没有谢谢惠顾。

    他们不被允许对话。

    中考后去拿成绩条,是吃着盒子蛋糕的,抹茶味,周映雾送来的。

    他接过时,周映雾握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悄声说:“抹茶不能混着成绩条吃。”

    “……,你自己做的?”

    “我做的还能吃吗。”

    他认真思索了,不能。

    周映雾的厨艺在高三后才有起色的,在此之前都是进厨房来制毒的。

    因为去的不是同所初中,他们在交叉路口短暂重逢又匆匆分别。

    上保姆车前,一回首,便见周映雾扬起手臂,腕上的黑色电子表略不起眼。

    有事短信联系。

    周映雾有父有母,却等于无父无母。周父周母习惯用钱弥补,玩伴也是给周映雾找的电子玩伴,电脑、平板、手机。

    周映雾才三岁就自己用电脑玩游戏了。

    网瘾的养成,是有原因的。

    他却不同,长使把他锁在宅院、公寓、别墅中,电子产品从不能碰,似乎是怕他通过别人,了解到外面精彩的世界,产生逃离的想法。

    长使在他身边安插了许多花家的人,幼儿园到高中的所有老师,只有一位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不是花家的人。

    他们都不姓花,却都受花家操控。

    他手腕间的电子手表是周映雾送的,长使没收不了,这是周映雾以周家名义所赠予之礼。

    不收,则是不顾周家面子,敬洒不吃。若是不见他使用,便是表面迎合,实则另有异心。

    周映雾这行为可让花时人恨得牙痒痒,让他笑了许久。

    电子手表刚用上时他没有任何人的联系,联系人界面干干净净。

    他不知要和谁建立联系

    但突然看到一个陌生人加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头像统一为天空照,水墨江南晚霞过后八点的天空。

    再一看时间,应是随手拍作头像的。

    顶着空白头像,他发去一句:“谁?”

    一个电话打来,接听的第一句是:“我。”

    啊,是周映雾。

    一句“我”后已无声,可他总觉得应加什么前缀,或是又补充一句。

    不过不需要了。

    他们之间足够默契,一声“我”就够。

    他们心知肚明。

    江南起风了,抹去空盒最后一缕抹茶香。

    他向车窗处看,隔着午日光线与苍翠林木,望见了同样向车窗外看的周映雾。

    此时此刻,他们像相望却不相交的平行线。

    在蝉鸣间,他听到一声消息提示音。

    低头一看,是周映雾发来的消息:“考上了实验吗?”

    他笑了,回了句:“一中。”

    谁也想不到,他在中考时超常发挥,考上了最好的重点高中,就像初二时的那场相逢。

    他常说初二时,是猝不及防的偶遇。

    周映雾却答是天意。

    周映雾递给他电子手表时,塞到他手中的果冻是草莓和酸奶味的,惊喜美好的味道。

    无论是在平面还是立体,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相交。

    但他们不是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周映雾很疯狂。

    他可能很胆小。

    在很多时候都是如此。

    他忘不了晚自习的旺仔小馒头、莲蓉蛋黄月饼、蛋黄酥、锅贴儿、蛋卷等。早读是卤蛋、豆沙包、三明治、手抓饼味,课间休息有咪咪条、绿豆饼、冰棍、南瓜饼……

    青藏铁路的出程是小笼包和寿司,归程是薄荷糖味,空气都是薄荷味。

    早八是饭团与腊八粥,偶尔还有八宝粥,不过他喜欢去蹭周映雾的吐司面包、萝卜牛杂、河南烩面、胡辣汤。

    高考是结束在芒果奶油蛋糕中的,大学是开始在他二十生日周映雾亲自做的榴莲千层。

    长使们不让他去上大学,原因太简单了,他报的大学在成都,长使管不到,更怕他去了成都放飞自我,再也不想回到花家的囚笼中。

    什么星象所示,都是假的。

    他不想变成受人掌控的花家之主,但一毕业就要继承家主之位,他选择了读高四、高五,等待时机。

    结局是等待了。

    那个男孩,他顶替的那个男孩,完全不存在。

    几乎天时地利人和全占满了,他笑着扑入周映雾中。

    “为什么报成都大学?”

    想了想,他答:“你就在这,我也就来了。”

    “你的高考志向就是成都大学。”

    “因为,我的姐姐也想来这里。”

    不过片刻,他又嘀咕着:

    “榴莲千层不好吃。”

    “不好吃就别吃。”

    “吃都吃了,映雾我给你剖胃堆回去呀啊。”

    “还我嘴里。”

    “……,冷笑话。”

    结果是他把油炸鸡腿酥塞进了周映雾嘴中,周映雾还以桂子油糖。

    就像高三时的元旦晚会。

    他以长笛为剑,一身白衣。周映雾长剑出鞘,一身玄衣。他们时而在台上比武,时而他吹笛周映雾舞剑。

    直接收获一波粉丝,有男有女。

    表演完后,他笑着开玩笑:

    “映雾,你居然对我利剑直向,好伤我心啊。”

    “真伤到了你就走。”

    “我都在这读到高三了,我怎么走?”

    “那就别走。”

    他将辣条怼到周映雾嘴中,而周映雾在他手心撒了一把咸香瓜子。

    “这可由天意。”

    “不由你了,天意是不会让我们分开的。”

    他全当玩笑了。

    时间不会停在高中生活刚开始周映雾放在他桌上的草莓蛋糕时,不会留步于夏日夜观星周映雾在他碟中放未撒辣椒粉的生蚝时,不会驻足处周映雾毫无预兆的吻他时。

    “周映雾!你还我的初吻!!!”

    周映雾揪着他,又是抢去一吻,哈密瓜味的,因他在吃哈密瓜冰棍。

    “还回了。”

    他欲哭无泪,这还不如不还呢,第二次吻也没了!

    “周映雾,我恨死你了。”

    周映雾也不见外,握着他拿哈密瓜味冰棍的手拉向自己,大舔一口。

    “哦。”

    “……”

    “行了,”周映雾牵着一脸生无恋的他便走,随口道,“十一月就是板栗味的了。”

    “糖炒板栗味的。”

    如果时间真能停步在此时,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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