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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元旦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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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逢元旦,何处归来山除了白清这个常客便只余池玖忆了。于是,他们又下山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白清问道:“去何方?长安?洛阳?开封?”

    谁知池玖忆偏生了戏弄的心思,回道:“你觉何处好就去何处。”

    白清看都没看池玖忆一眼,随口说道:“那便燕京。”

    看到时候他把池玖忆甩了,一人独自出塞。

    池玖忆猜透了白清的小心思,却不说,只笑着称好。如果白清真能甩掉池玖忆的话,那早在十几年前便甩掉了。

    白若辛虽下任了,但那红线可是两指粗,生怕断了,白清也生生世世甩不掉池玖忆。

    燕京繁华,一如长安洛阳开封,汇集各路人马,人多眼杂,白清可是挑了个好地方。

    往年元旦,燕京常常飘雪,天与山与云与水,上下一白,今年却不知为何,天大寒,不见飞雪。

    因此,白清一身云白锦袍在人群中更显眼了。白清着实是被气到了,三步作两步,入乱流,出人群。回首一望,那人与他同色大氅提灯紧随其后,见他回首,笑了,塞给他根糖葫芦。

    白清:“……”

    白清敛足,像认输了般吃了口池玖忆塞给的糖葫芦,而后认真评价道:“甜的,酸的,硬,不好吃。”

    说完又扔给了池玖忆。是的,白清把一根他师尊塞给他的糖葫芦,吃了一口后,又扔给了他师尊池仙师。

    若是何处归来山的众人定见怪不怪了,可是若那些爱嚼舌根的世人见了,必尖叫呐喊,白清怎么敢啊?!

    可还不是池玖忆宠的,还有白清就是敢。

    若问凭什么?谁又知白清控风之力强盛至极,狂风卷沙尘,遮了太阳,伸手不见五指,池玖忆不能以光化万物,自是要输。

    “池玖忆,你输了。”

    白清冷静说着,右手清旻,月蓝长袍同睛山色发带齐飞扬。风太大了,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连八步外的池玖忆,白清都看不清。

    不过那又怎么样,白清一样能感知到池玖忆的任何举动。

    池玖忆的表情藏于狂风之下,那白色衣袍同白清一样,只是玉冠紧束长发。

    光剑凝成,试图刺入暴风中,不过顷刻间被风拧碎成光点。

    白清又挥剑斩断偷偷溜到他脚边的光绳,因龙卷风内无光,光绳也几乎暗淡不发光。没成想,还是被白清无情识破了。

    白清终于舍得再认真看池玖忆一眼了,面无表情道:“池玖忆,你就只能捆我吗。”

    池玖忆好似笑了,轻笑认输道:“不捆怎行呢。好~好~好~,我输了,我认输,你赢了。”

    白清抬手撤了风,清旻也从手中消失。脸上的冷淡也终于消了些,却不是软了下来,面对池玖忆,尤其是现在不同往日的池玖忆,他一软就是自找不舒。

    在可能连输赢或是情此一字都不会写的年纪,就十分明确嘴硬倔强的认清了自己的胜负欲。白忆昔跟沈疏鸿争时都没白清这么执着的胜负欲,比嘴硬就还没几人能比了。

    白清抬手解下发带,慢条斯理道:“池玖忆,你输了,所以三个月内不许踏入我南山一步。”

    说时一眼都没给走来的池玖忆,但池玖忆闻言脚步一顿。

    莫说三个月,三十日都不行!池玖忆哪怕是对天发誓也只能三日。

    于是池玖忆开始心怀不轨:“三个月,怕是只要一个月,不,半个月,你便独自前往西藏了。这怎可行?三个月太长,不如……”

    几步早已走尽,池玖忆又到了白清面前。白清不束发了,任由青丝散乱,右手握住发带,双眸不含片刻情绪地看向前方。果不其然,池玖忆弯腰低首凑到了他面前,眉眼含笑似对情人喃喃自语道:

    “三夜吧。我总不能看着你从我身边又逃走,你老是不听话的。”

    白清是真的不听池玖忆的话。白清是在三岁时被池玖忆捡到的,但八岁时就想逃了。

    没错,是逃,什么也不带就一声不吭一时辰内逃走了八十里。其实也不能算是走八十里,七岁就会控风的白清,愣是靠风驶剑出走了五十余里。七岁时的池玖忆都还不一定会练剑,白清却已会以风御剑了。

    不仅此例,二十岁的白清与三百多岁的池玖忆对弈,结果却是池玖忆输了。白忆昔听了都要捧腹大笑池玖忆的不自量力,主六界内论棋技,白清可是排第二啊,第一当然是棋神白清师兄星弈了。

    白清不光在属性上便克制了池玖忆,连悟道、棋技、刻伴生灵都胜池玖忆这位师尊。

    白清一听池玖忆“口出狂言”,毫不犹豫将手中发带化为鞭子抽向池玖忆,忍无可忍道:“池玖忆你休想!”

    池玖忆侧身一躲躲至白清身后,又张开双臂将白清拥入怀,双手顺着白清略显苍白的手腕一把抓住那发带鞭子,而后,出其不意的捆上了白清的双手。

    白清:“……”

    池玖忆还特意打了四个死结呢,可谓是十分好心的想让白清废了这根让他觉得碍眼的发带。

    池玖忆还十分欠揍地依偎在白清肩头,双手搭在白清手上,嘴也不想要般挑逗道:“乖,听话,别乱跑,在南山等我。”

    自从白清二十立冠便强烈要求自立门户,池玖忆跟他倔了快有一年了,但奈何根本倔不过以倔强出名的白清。白清以南山为居正式搬出何处归来山时,池玖忆是一整日只笑了三次。

    可就算白清搬到了南山,池玖忆仍然紧追不舍,成了南山的常客。

    白清爆发了,因为再不爆发池玖忆就要得逞了。

    “池玖忆,滚出我的南山!”

    当风刃遍布满地时,池玖忆还是得逞了,不过怕也是一月内见不着白清了。因南山居的两“看门兽”可是经主人同意了。

    无人知池玖忆到底有多贪恋那个怀抱,只有白清还死死记着池玖忆偷偷取走他的一缕青丝。

    好吧,其实是明目张胆,就像白清的恃宠而骄。

    而白清还在对双手上的发带发呆。四个死结,打的妙,打的好,白清压根不想解。

    南山是篁山,多竹海,一只朱獳若是试图藏于其中还是较明显的,可惜朱獳屡听不改,仍在自以为是的为主人监视池玖忆在南山的一切活动。

    九色都不屑于与朱獳一路了,其实本身就不是一路,一只九色鹿与一只形似赤狐的朱獳没在平常时吵起来就已经够好了。

    所以,朱獳又只得自言自语了:“主人怕不是真被那人骗走了心神?怎么一个发带都要盯上如此之久?”

    突然砰的一声响,发带是解了,只是粉身碎骨了罢了。

    青丝乱扬,为美人,添几分。

    白清揉了揉并不红肿的腕子,仰首盯上了枝繁叶茂中的橘猫。九意有时跟朱獳一样可拼,满树绿色唯独它一抹橙色,还自以为是隐蔽的很好。

    “九意,”白清一字一句道,“要么忘了姓池的留在南山,要么滚回何处归来山。”

    威压直直落下,白清是真的又怒了。

    能让白清开心的世间唯有一人,能真正惹怒白清的也唯有一人,偏偏那个人还成了白清此生此世中的特例。

    糖葫芦白清是真的不喜欢吃,扔还给池玖忆也是因那是池玖忆塞给他的。何处来的便归还何处去,十分合理。

    而池玖忆接住了,无奈的宠溺笑了,也在那根糖葫芦上吃了颗,似尝到了极品美味道:“甜的,很好吃。”

    白清眼中明晃晃的冷意,那糖葫芦肯定好吃,因为他吃过一颗了。

    “可我就是不喜欢吃,”白清道,“池玖忆,你莫不是还要逼我。”

    池玖忆闻言却轻笑摇首:“怎会呢?我怎会逼你呢,白清。”

    白清等的可就是这一句话,池玖忆话音未落,白清便立刻抬起了左手,左手小拇指上一条无比细长的光链正暴露在二人眼前。

    光链的一头牵着的是白清,另一头便是池玖忆。

    为什么池玖忆要提灯?因为要掩盖光辉和维持无限延长的光链。可惜敏锐的白清还是察觉到了,似乎冥冥中有一条绳将他们牢牢牵住。

    池玖忆提灯的手青筋微微凸起,面上笑容仍似桃林春风。

    白清向来是绝情的,当着池玖忆的面挥指斩断光链,脸上的表情始终淡如死水。转身,十分干脆舍下池玖忆走了。

    仿佛亦如当年。

    好不容易甩掉池玖忆,白清却先在一辅子前停下了。

    出塞并不着急,兴许还没到边塞,便又被池玖忆带回何处归来山了,然后便是关一日的禁闭,不许出屋。

    一只青色小鸟盘旋许久才敢落到白清肩上,半晌才支支吾吾了几声,但只是那几声,让白清顿足在了铺子前。

    提了盏宝莲灯的白清看着人群中不远的池玖忆,因不需再做遮掩了池玖忆又两手空空。就站在人流中,笑着,安静地看着他,像在等他过来,又像在等他的一句话。

    “池玖忆,”白清并未扬声,因为他知道池玖忆的注意力时刻都在他身上,“既然你找得到我,那么我们来打个赌。如果我找得到你,就是我赢。我赢了后要独自一人出塞,你不得阻拦。”

    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再轻一点就要散于微微风中了,可池玖忆就是听清了,还回答了一个好。

    隐入人群中的风与光,哪个更好找到呢?

    风未必能找到光,却能逼出光。

    在看完池玖忆转身走入人群中,白清还是许久未回神。

    小青鸟曾经还敢欺负一下年少的白清,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都是白清给的,现在哪敢造反呀。

    别说吱个声让白清回神,青鸾连白清的肩上都不想待了。

    谁懂青鸾有苦难言的苦!

    最后,白清还是回神了。所有失去的东西不可挽回,再怎么回忆都无用。

    一回过神,白清直奔城楼而去。

    一上高城,伏看燕京。小青鸟变回了青鸾,正一言不发停在白清身旁。

    找不出,根本找不出。九色、朱獳、青鸾一齐找都找不出,把青鸾急得暗地里气骂道:“那人不会出燕京了吧!”

    若池玖忆真想让人寻不见他,连青鸾都无能为力。但加上一封信是定能寻见池玖忆的,池玖忆不会不接白清的亲笔信,更何况还是青鸾送信。

    坐于城墙上的白清云白锦袍白靴青发带,不知吸引了多少姑娘的芳心,翩翩白衣少年郎谁又不喜呢?

    但可惜的是,这位翩翩少年郎眸中与心中无人,根本容不下人了。

    提笔,白清面对着花笺却不知该写什么好。他好像已经很久未写信了,因他想寻池玖忆时,池玖忆便出现在他眼前了。

    手一扬,毛笔与花笺齐飞。

    他不需要写信,也可以诈出池玖忆来。这方法白忆昔教他的,对天发誓说保证灵验!池玖忆不可能不来。

    青鸾瞪大了双眼,城墙下的九色一声鹿鸣,白清跳楼了。

    朱獳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啊!”

    白清甚至可以看见朱獳眼中的震惊,想来没第一反应冲下来便已经够控制自己了。白清向来这么疯狂做事,一成把握也当二十成使,九色、青鸾都快习惯了,就朱獳每回事后都提心吊胆。

    青丝拂过他的脸庞,风声嘶吼,白清闭上了双眼。

    爱接不接,不接他走。

    但是池玖忆又怎么可能不接呢,池玖忆又怎么可能不接他的白清呢?

    一声轻笑伴随着一句“接住你了”,池玖忆还是暴露在了白清面前,他还是接住了白清。

    人群的目光却不再看向他们,应该是池玖忆的障眼法,为了不引起骚乱吧,白清倔强地不去想另一种可能。

    落入池玖忆怀中的白清抓住了池玖忆,赌约他赢了。

    “池玖忆,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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