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劫难
白清提一八角宫灯立于汉白玉台上,静看那水天一色,繁星成海,水上人行。
白清着的那一身礼服怪得很,似斗篷又有广袖,还远比斗篷繁琐,十三种复杂似星图的花纹井然有序绣满海天蓝色丝绸衣,花边是银丝绣成,上缀碎星弦月形宝石钻石,后摆足足十一尺(约3米多)长。
衣帽异常宽大,戴起可遮到白清鼻尖处,衣帽天蓝色花边处两侧各有-长流苏,是由纯白渐变成淡藤萝紫色,特长,头在白清眼尾处,末端能垂至白清胸前。在连襟处还接有双层银白薄纱,首层上窄下宽,只到白清脚腕处,第二层便只比后摆短两尺(一尺约33厘米)罢了,还有各式各样的长缨等,可谓是极其华丽。
一狭长的,两舷弯曲、首尾尖削,舟首处挂有一八角宫灯的轻舟缓缓驶向台上的白清。
轻舟及台,白清提灯上了轻舟,对舟中执黑子望棋局的人喊道:“师兄。”
那人闻言也不抬首,未见启唇便闻其音:“入座。”
那人所着的与白清身上所穿的衣裳虽七分相似,但略有不同。没有了及胸前的长流苏,双层银白薄纱也变为一层,且由银白渐变成星蓝色,又仅有九尺,那些复杂的花纹也少了七八种,长缨等明显减少。
不过相比于白清的那一身,那人所穿的日月象征明显增多,且是井天蓝色丝绸衣裳,上绣星宿图,以碎玉为点绘星图。
白清入座了,先饮了一口千年不变的敬亭绿雪,再执起白子。
星弈落下黑子,轻舟驶动,向深处驶去。
白清的白子紧随黑子而落,轻舟荡漾在星海中。
下到一半,白清忽然抬首,望着这熟悉的星海。
舟子(船夫)不同于这师兄弟二人的银白发,青丝高束,能见到后颈似纹了红玫瑰,一直隐入衣领。
看那海与星辰,似月黑见渔灯,孤光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主六界皆知白不染乃风神,但忘了,与北斗星君星云尘师从同一人的白清,是二十八大星宿之一的参宿真君。
参宿真君是二十八星宿中的第二十一位真君,主要掌管宗教、信仰和灵性。在凡间,常有凡人通过祭祀参宿真君来祈求宗教信仰的坚定和灵性的开启。
但作为参宿真君,白清是真的不想来这星宿之海,理由便是星宿之海见不到日光。
星宿之海见不到日光,自然见不到掌管太阳的东君黎玖忆了。
并且,星宿之海还真的非常无聊。
每时每刻都是海面映星辰,星光染海,千万年不变。
此时此刻,白清便望见二十八星宿之第十五位真君的奎宿真君故约。
奎宿真君主要掌管的是文化、艺术和学问。在凡间,凡人常常通过祭祀奎宿真君来祈求文化的繁荣和学问的进步。
但就算掌管的是文化、艺术和学问,也必须来星宿之海守灯。
一身白衣上用浅藤紫色线丝绣有二十八星宿,与星弈那身有八岁相似,银冠束白发,美如白清、星弈。
故约手提八角宫灯脚踏星宿之海,八角宫灯下,一点点莹光聚集为路,让故约稳稳的行走于星宿之海上。
故约越过一盏盏漂浮于星宿之海上的莲灯与宫灯等,不知要在这漫无尽头的星宿之海去往何方。
突然须臾间,离故约八步之远的一盏四角宫灯烛火爆燃,不足眨眼便吞噬了那盏四角宫灯。
故约感受到,回首,上前几步才发觉竟是因战争一小世界毁灭了。
但此事可与故约无关,奎宿真君不管战争。于是故约召出卷轴,执笔写下:尘617世界因战争而毁灭,无生机存在,已确定命灯销毁。
白清便是如此讨厌星宿之海的,尤其是在大半星宿坠凡后。
星弈又一次落子,白清执子开始思索了。
其实白清从上轻舟时就知道,星弈师兄强行把他从小世界中召回,绝非是因他扰乱凡间秩序,也绝无可能是师兄看不惯他私自下凡。
是什么严重到一向沉稳的北斗星君,不安心呢?
白清猜,可能他的神魂也保不了了。
最后,白清还是输了,只要星弈还未下任,这主六界内便寻不出一个能在棋局之上打败星弈的人。
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时间到了,棋局也终了,白清脱下宽大的衣帽,那双有着西风正盛、蝉鸣黄叶、人声嘈杂、生机枯荣的眼眸染上了碎碎点点的星海。
他的双眼本就是半秋色、半星海。
在白清转身即将离去时,星弈出声了:
“此劫不可避,无论输与赢,你都将失去秋神的职位。”
谁料白清竟满不在乎,不过想来也是,同时管理三个职位的事务,没有三头六臂,任谁都巴不得解脱吧。
“此去便与秋决断,不问因果与来世,只求回首忆往昔,不悔亦不恨。”
白清走了,衣角掀起层层波澜。
星弈又饮了口敬亭绿雪,再未出声,静静看着白清离去。
那一句“师弟你必须该回来了”终究未道出于口,只是又低首,拾起了棋子。
星弈向来如此,况且,真劝得动白清的,又有几人呢?
轻舟又缓缓地驶入深处,星宿之海的深处。
此去便与秋决断,有去有归无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