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无情却不再开口了。
因为以他看来，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姚雄涛急得冒汗。
双方互相瞧着，谁也不动。
无情和沈家等人不动是因为不相信铁剑门三人的人品。他们不可能将后背亮给这三人，必须要等这三人先离去。
姚雄涛不动是因为没有等到能令他安心的答复。
过了一会儿后，沈仙卿突觉尿急。
他看着姚雄涛的脸是越来越烦，瞧瞧不说话的无情，瞧瞧不打算掺和的爹娘，忍不住道：“喂，老人家，你不走，是想留下来跟无情山庄挑战吗？挑战要给无情山庄递帖子，我们沈家接不了。”抬手一指，接着道：“凤栖山就在那头。现在就去，午饭前就能上山了。”
给姚雄涛指了路之后，沈仙卿也不管姚雄涛和姚明娜惊惧的脸色，跺跺脚道：“无情哥哥，完事了吗？我要尿尿，憋不住了，要出来了。”扭了扭腿，急得不行的样子。嫩白的小脸生了一层红晕。
沈静轩、沈夫人、李家父女和周围看热闹的人见孩子急得要命忍不住生笑，连撑着晕死的师兄的姚明娜的脸上都现了笑意。
无情对沈仙卿道：“稍等。”
沈仙卿拧着眉头道：“我努力。你快点儿。”
无情点点头，对姚雄涛道：“前辈若想跟无情山庄挑战，可去下挑战帖，家父远游归来之后，无情山庄自会传书通知前辈前来挑战。”说完，向沈仙卿伸手。
沈仙卿将剑交给无情，转身跑进家门。
无情抱剑向反应不过来的姚雄涛拱了拱手，跟着沈仙卿去了，消失在沈家门后。
一场切磋止于小儿撒尿。
沈家夫妇招呼着李家父女走进了家门。
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姚明娜担忧地唤道：“爹，咱们怎么办？”
姚雄涛回神，见眼前空空如也，才明白，小小孩童按着自家规矩办事，根本就没想到什么追究不追究的事情。拒绝就是拒绝，再无其他意义。
他忍不住叹道：“老糊涂，老糊涂了！”
摇摇头，姚雄涛对女儿道：“你去将你师兄安置到客栈。”
姚明娜问：“爹，那你呢？”
姚雄涛将目光投向那云雾飘渺的凤栖山，沉默半晌，说道：“我去向无情山庄下挑战帖。”
姚明娜急道：“爹，万万不可。”
向无情山庄挑战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姚雄涛道：“这是咱们铁剑门最后的颜面了。”
几天之后，铁剑门姚雄涛向无情山庄挑战之事响彻江湖，传遍武林。
姚雄涛的勇猛为人乐道多时。
那自是后话。
且说现在，沈仙卿走出了茅房，长舒一口气。
他在院中水池洗洗手，对等他的无情笑道：“幸好赶上了！要不然就尿裤子了。”
他嘻嘻一笑，又道：“无情哥哥，你们无情山庄真厉害。那老头子一听要挑战，脸都僵了。”继而转换一张嫌弃脸色，骂道：“那个老不休，就是来欺负你小，一点儿都不英雄。”牵起无情的手，边走边问：“无情哥哥，铁剑门是什么门派啊？”
无情道：“用铁剑的门派。”
沈仙卿一愣，盯着无情道：“这算什么回答，你逗我啊！”
无情道：“铁剑门的掌门信物是一柄铁剑，因此，得铁剑门之名。”
沈仙卿道：“哦，还真是直白！那他们为什么用金剑鞘啊？”
无情摇摇头。
沈仙卿转了转眼珠，忽然叫道：“我明白了！”
无情看向他。
沈仙卿分析道：“常言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瞧他们三个样子就不正派，还带个有疯病的，铁剑门的门风估计不行。金鞘包铁剑，装腔作势，徒有其表！”
他觉得自己分析得很好，很正确，骄傲地哈哈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娇嫩的语声传来。
“仙卿哥哥！”
迎面，沈静轩、沈夫人、李容金和李凌彩走了过来。
这一声“仙卿哥哥”自然是出自李凌彩之口的。
凌彩依靠着李容金。
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今日穿着一身粉色，娇俏甜美。
她有一双漂亮的，水汪汪的大眼睛。
此刻，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望着沈仙卿。满眼里都是欢喜。
在凌彩见过的男孩子里面，沈仙卿是最漂亮的一个。
她很喜欢仙卿哥哥。
她的爹爹常说，要让她嫁给仙卿哥哥当媳妇。
她不懂什么是媳妇。
爹爹说，当了仙卿哥哥的媳妇，就能一直跟仙卿哥哥一起玩。
仙卿哥哥也只能跟她一起玩。
她想要跟仙卿哥哥一起玩，也想要仙卿哥哥只跟她一个人一起玩。
所以，她想当仙卿哥哥的媳妇。
爹爹很高兴她这样想，所以，每次来沈家，都会带着她一起来。
她很喜欢爹爹。
因为只要跟着爹爹，她就能见到自己最喜欢的仙卿哥哥。
沈仙卿见了李家父女，只觉得头疼。
他不讨厌凌彩，也不讨厌李容金。
但是，他讨厌李容金非要让他当女婿的心思。
为此，他即使觉得凌彩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即使不介意跟凌彩一起玩，只能与凌彩保持距离。
他不想李容金从他身上看到任何希望。
方才，在门口，他们没机会打招呼，此刻碰面了，他只能乖乖叫人。
李容金果然如往常一样乐呵呵地要他带凌彩一起玩。
沈仙卿也正要如往常一样随便找个借口脱身，就在这时，无情向李容金拱了拱手。
李容金没想到无情会搭理他，笑问：“少庄主有何事啊？”他感到受宠若惊。
无情道：“仙卿要陪我练剑。”说罢，又向沈静轩和沈夫人拱了拱手，牵着沈仙卿，快步走向梅园方向。沈仙卿偷偷一笑，乖乖跟着无情走了。
凌彩是个家教良好的女孩子。到了他人家中，她不敢随意走动的。
她仰脸问：“爹爹，我能去找仙卿哥哥吗？”
李容金正要点头，这时，沈静轩赶紧拦道：“哎，老弟啊，武林规矩多，可不能去啊。”
李容金问：“什么规矩啊？”
沈静轩严肃道：“随便看他人练武，轻则挨骂，重则挨打，宰了不为过的。可不能去，不能去啊。”
李容金吓得一哆嗦，护住了女儿，皱眉道：“这么严重？”
沈静轩道：“人家的武功不就是咱们的账本嘛，你乐意让外人看账本？”
李容金道：“也是。那仙卿怎么能去？”
沈静轩道：“嗨，这俩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投缘得不得了。那少庄主就许了仙卿跟在身边，反正仙卿也看不懂武功。可没得允许，其他人绝对不能去啊。少庄主在我家住了这么长时间，我连半步都没进过梅园。”
沈夫人这时道：“仙卿有了少庄主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可把他爹憋屈坏了。你们兄弟两个赶紧去说话吧。”向凌彩招招手，含笑道：“来，凌彩，伯母准备了好吃的点心，跟伯母一起玩吧。”
李容金无法，让女儿跟着沈夫人去了，自己跟沈静轩到客厅聊天、喝茶。
梅园小径，树影摇晃。
沈仙卿欢声赞道：“无情哥哥，你真机灵！”
无情道：“你不喜欢她。”
沈仙卿道：“怎么说呢？我不讨厌她，但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第一次见凌彩的时候，她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的，不过，见了几次面之后，我就发现，她被他爹下了迷魂汤了，如果没有他爹怂恿她往我身边贴，我还是愿意跟她交朋友的。”
说着话，沈仙卿用些力气摇晃两人相牵的胳膊，大开大合地走路。
他道：“我就搞不明白了，我俩还这么小，李叔非要谈亲事做什么。他怎么能知道我以后如何呢？没准儿，我以后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呢。到时候，他怎么可能会让宝贝女儿嫁我？岂不是还得悔婚？多麻烦！”
无情问：“你以后会喜欢她吗？”
沈仙卿道：“以后的事情怎么能现在说呢？我娘常说，世事无常，没有定数，只能看当下如何。反正我当下是要躲着她的，不会喜欢她的。”
过了一会儿，沈仙卿问：“无情哥哥，怎么不说话啊。”
无情道：“说什么？”
沈仙卿道：“比如说，问我当下喜欢谁啊。”
无情道：“为何要问这个？”
沈仙卿道：“你知道我当下不喜欢谁了，顺理成章，也要问问我当下喜欢谁啊，对不对？”
无情问：“那，你当下喜欢谁？”
沈仙卿答道：“我当下最喜欢的是我爹娘，他们是不分先后的，我还······”，说到这儿，拖了个长长的调子，脚步灵活变换，挡在无情面前，仰起脸，歪着头，笑眯眯看着无情，说道：“我还喜欢你啊！”
无情已经停步。
听到沈仙卿喜欢自己，他的心里仿佛有一阵温暖的风吹过，也仿佛有一汪温暖的泉水流过，让他有说不出来的舒适之感。
他笑了，浅浅地笑了。
沈仙卿看到无情的笑容，更欢快了。
他喜欢无情的笑容，那冰雪消融之后，春回大地一般的浅淡笑容，稍纵即逝的笑容。
然而，无情不常笑，总是冰冰冷冷的。
他的笑容很珍贵。
沈仙卿笑逐颜开，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他道：“无情哥哥，我说我喜欢你，你开心吗？”这是明知故问了。
无情坦率点头。
沈仙卿道：“那你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