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张世邈酒是彻底醒了。
他看着贺子琛的眼神惊恐万状,“你说……你说什么?”
贺子琛松开脚,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他坐的地方是主位,当着燕归的面他敢这么坐,说明他的身份是在燕归之上的。
而当今的文武百官,几乎没有比燕归身份再高的官员了。
燕归的兵权,足以令所有人都对他礼让三分。
能在他面前这样的,身份就只有……皇室。
张世邈白了一张脸。
他听着,他绑来的夫人……
从把贺千笑绑过来之后,他就没问过贺千笑的姓名,主要是他姓甚名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长了一张和绾绾一样的脸。
张世邈挣扎着往前爬,似乎是想够贺千笑的衣摆,却被侍卫牢牢摁在地上,他气若游丝道:“绾绾……”
贺千笑同样气若游丝,“谁是绾绾?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你不是绾绾,那你是谁?”张世邈眼角落下泪。
一个侍卫把他往下一压,“这位是咱们大贺的六皇子!”
张世邈的眼前一黑。
不只是他,他爹张是才双腿一软,彻底跪到了地上。
而贺千笑的声音,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燕归皱着眉,上前坐到了贺千笑的身旁,“你如何了?”
在燕归的手还没碰到贺千笑时,贺子琛忽然道:“他无碍,让他缓缓便好。”
燕归的手在空中顿住,片刻后,还是没收回去,探了探贺千笑的体温。
贺子琛的面色一沉。
或许是贺千笑的这身“嫁衣”红到刺目,不像六皇子,反倒像是六公主。
但凡有男人凑近,就觉得配不上他。
可是其实燕归是十分俊朗的,打仗归城时,不少姑娘都往他的怀中丢手绢,贺千笑若真是公主,与他也算良配。
贺子琛沉着脸移开视线。
到底不是真的妹妹,弟弟而已,他为何要不悦?
好在燕归还有分寸,炙热的手掌在贺千笑的额头上轻轻贴过,接着便收了回去,等贺千笑抬起头时,燕归已然挡在了他的面前,将剩下人的目光全部隔绝开。
许决明上前,对着张世邈道:“张公子,六皇子是六皇子,绾姨娘是绾姨娘。”
也不知他这话是戳痛了张世邈哪里,他瞬间安静了下来。
贺千笑身上药性渐渐消失,他忽然直起身体,却没怎么坐稳,还是倚在了燕归的身上,燕归一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在他摇摇晃晃时,许决明的手似乎也往他的方向伸了一下。
终究是太远,只有燕归能够做他的支撑。
贺千笑的脸也在烛光的照耀下,全部暴露在了众人的面前。
——竟然是带妆的一张脸。
平日里,贺千笑的脸便够白了,今日更是白上一层楼,却不是健康的白皙,而是不健康的苍白,只有唇上的口脂柔和了这种病态感,令他看上去楚楚可人,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似的。
张世邈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绾绾——!”
贺千笑也淡定的很,“什么玩意儿。”
就是他软在燕归身上,没什么气势。
张是才这时终于在家仆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上前对着张世邈就是一记窝心脚,直把张世邈踢的打个滚儿,他还不解气,怒声道:“让你惦记你小娘,这下惹祸上身,都是报应!”
“绾绾本来就是我的!”张世邈对着他爹都不怎么服气。
贺千笑听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什么——这不是他在行路途中,看的那篇话本的吗?
话本中,就是亲爹抢了儿子的情人,变成自己的小妾,里面的这对父子,也是当官的!
贺千笑:“……”
好大一个八卦!
就是没想到,他居然和里面的狐狸精长相相似,还引来无妄之灾。至此,张世邈形若痴狂也有了答案。
贺千笑眼睁睁看着张家父子打了起来,这边他热闹还没看够,就被人横抱了起来。
他连忙抬起头,把双手揽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他与燕归古井无波似的双目对视,连忙又把手给放了下来。
燕归没管他。
贺子琛脸上的表情却更不好看了,其实他自己也还没明白为何看见燕归抱着贺千笑,会令他这般的不悦。
然而既然不愿意看见此景,贺子琛道:“燕将军,待六皇子药性褪除,再让他自己走也未尝不可。”
燕归道:“今日六皇子受惊吓,又中了奸贼小人的招数,还是去休息为好。”
许决明这时横插一脚,“不如问问这张家的父子,有无解药?”
燕归一顿。
贺千笑其实也很想从他的怀中起来。
燕归的身上像石头一样硬,没有一处是软的,偏偏贺千笑又怕疼的很,被燕归抱着时,身上都硌得慌。
而且对着燕归,他实在不敢动。
结果,燕归不仅没把贺千笑给放下,还就着这个横抱的姿势,开始审问起张家父子了。
“解药在哪?”
张是才正揪着张世邈的耳朵,闻言即刻跪了下来,老泪纵横道:“下官实在不知——你这逆子,还不快将解药奉上!”
张世邈涕泪纵横,也不肯跪,已然像是疯了。
燕归抱着贺千笑,转身便要走。
贺子琛阴恻恻地盯着燕归的背影,深吸了口气。
等上了马车,贺千笑就被放了下来,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实在大,燕归抱了他这一会儿,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是换作他,首先能不能将人给抱起来便是个问题。
燕归喊:“袁圆。”
车帘下一瞬便被掀开,露出来袁圆的脸,贺千笑见到他,都有了种恍如隔世感,欲哭无泪道:“小圆子,我可想死你了。”
袁圆脸上露出内疚与痛苦,竟然哭了起来,“殿下,是奴才没用,竟然让殿下在奴才的眼皮子底下被人给绑了,奴才简直是废物……”
贺千笑没想到他说哭就哭,艰难直起身子,“谁说你是废物?我被绑,燕将军不也没发现么?他可是将军呢,都没发现,你还是个孩子,这能有什么?好了好了,不哭。”
燕归:“……”
有被攻击到。
主仆二人相见,燕归不便留下来听他们叙旧,也相信袁圆能照顾好贺千笑,便出去了。
袁圆边哭边抹泪,“殿下您是不知道,今早发现客栈里没了您的影子,太子殿下都疯了,差点一剑把奴才给杀了。”
他倒也不是抱怨。
在袁圆的观念中,主子出事,奴才被罚被杀,简直再正常不过,现下流出来的泪,大部分都是为了自己的失职。
贺千笑眼睛睁大,“他这未免也太狠……”
“是奴才的错,太子殿下是应该的,”袁圆低下头,“还要多亏了许公子替奴才解围。”
贺千笑有点震惊。
许决明替袁圆解围?
“奴才发现,这些人中,许公子或许是真心待殿下的,”袁圆凑近了些,小声道,“许公子此人可信。”
贺千笑:“……”
他只是出去了一天,并不是出去了一辈子吧?
怎么一觉醒来,许决明居然会为他的人解围了?他不是一向最冷漠,谁也不爱搭理么?
贺千笑不理解。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马车外的一声惨叫,明显是张家父子发出来的。
张世邈被人给拖了出来,张是才紧随其后,高声喊:“太子殿下!微臣冤枉啊!”
许决明站在中央,“传太子指令,今夜彻查张府,张家父子,关押起来,等候审讯!”
贺千笑与许决明的目光在空中触碰。
随即便都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