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相见不如偷看
梁田最终还是没经得住诱惑，答应见见程远。不让程远知道，就远远看一眼。
程远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孩了，灵泉农场的法人虽然还是梁田，但这一年来他才是农场的实际掌控人。经常出门见客户、谈生意。办身份证这种小事儿，他自己那天出门顺便就能办了，但梁燕说一定要陪他一起去，他也就没多拒绝。
这天一大早，梁燕跟着货去店里，就把程远带着一起来了镇上。早上照例有一阵子忙，都是赶早市的大爷大妈们来买蔬菜水果的。
梁燕的店如今是镇上灵泉农场产品的独家专营店，鲜货每天限量销售，摆在店门口，一般一个小时左右就卖得差不多了。卖完就收了门口的摊子，白天主要卖店里货架上那些农家手工食品和一些不那么容易损耗的农产品，比如腊肉鸡蛋什么的。
早上实在挺忙，程远既然来了，也得搭把手帮着称重收钱。梁燕的店对面就是镇中学，学校旁边有不少小吃店、奶茶店。
做学生生意的，开门都早，此时梁田坐在奶茶店靠窗的座位上，正好看见程远在店里忙碌的身影。
这个位置是他事先踩过点儿的，角度刚刚好，正对着梁燕商店的大门。梁燕的店门朝东，早上初升的太阳在门前洒下一片金光，也正好照亮程远的脸庞。
梁田把自己掩在奶茶店白色的纱帘后面，目光却死死地黏在程远身上。他已经有九个月没见过程远了，孩子又长高了，皮肤也比以前黑了。
程远几乎跟梁田想象中的样子没什么分别，按道理天天干农活应该看着结实一些，但程远大概还在长个儿，穿着宽松的卫衣，反倒显得空荡荡的有些单薄。
梁田看着程远，眼睛都不眨一下。程远面无表情的称重、收钱，麻木得像个卖菜机器。梁田心里嘀咕，独自做了这么久的买卖，这孩子怎么还是这样，对外人总没个笑模样，他的那些生动的表情似乎都留给了自己。
梁田隔着一层玻璃窗和二三十米的距离，盯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看了足足一个小时。面前的奶茶从微烫变得冰凉，他也没舍得移开眼睛喝上一口。
直到对面店门口的蔬菜摊收完，程远拍拍手进去了，梁燕下意识地往对面看了一眼，看见梁田将将转过了头。
刚才梁燕就好几次忍不住想往对面看，但程远就在边上。不爱学习的小孩眼神儿都好使，她想看又不敢看，担心程远发现梁田就在对面。
见程远这一面，彻底把梁田心里那一湖本就不平静的春水搅得更乱了。梁田当天回去给人家送货就送错了单，晚上回住处的路上神思不熟还差点闯个红灯，吓得他一脚刹车把车刹在了人行横道线上，被来往的行人看傻子似的来来回回看了近一分钟。
晚上，梁田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梁燕说程远跟以前比起来，话更少了，现在除了工作，基本不开口，有种和他这个年纪完全不符合的死气沉沉。
比起思念，梁田今天早上看到程远后更多的是心疼。本来就不开朗，现在看着好像更封闭内向了。但他心里又有一丝丝慰藉，程远这副样子，应该是因为自己吧？
如果今天看到的程远是红光满面春风得意的，梁田又会是什么什么感受呢？欣慰？还是落寞？梁田觉得自己挺分裂的，一边希望程远好，一边又觉得程远太好自己肯定会伤心。
感觉一颗心被劈成八瓣了，他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基佬谈个恋爱怎么就这么难？
从那次之后，梁田像是染上了毒瘾，隔一段时间就要找机会远远地看上程远一眼。他本来就不是多自律的人，最近更是有点自暴自弃了，这个趋势下去，别说放下，没准儿哪天忍不住就得跑上去和程远抱头痛哭了。
程远的行踪都是梁燕悄悄告诉他的。比如程远出门见客户，梁燕就会提前通知梁田大致位置，梁田就开着他的小货车提前过去，伪装成趴活的司机在附近等着。有时候能看几分钟，有时候就是匆匆一瞥，当然不过瘾，但梁田还是知足，就这种日子也比过去一面也不见的那几个月有奔头。
匆匆又是一年。这一年，灵泉农场的利润又翻了个番，要不是夏天旱两三个月滴雨未下，恐怕赚的更多。多亏了山上有井水，那一片果树林才保住了。
为干旱这事儿，村里打算修个坝子，雨季储水，赶上灾年也不至于毫无准备。前两年村里帮着梁家把农场建起来，所以修坝这事儿，程远责无旁贷，一个人就出了一半的钱。
当然他是商人，不赚钱的事儿他不做。他提出到时候坝子建好了，可以在水库里养些鱼虾。养鱼的水灌溉农田是顶顶好的，到时候鱼虾养得好，也能给村里和农场创收，是个双赢的好事儿。
这事儿村委会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拿出来在村民大会上讨论，也是高票通过。于是灵泉农场和村里合资在水坝里养起了鱼虾，为此，村里还特意找了养鱼有经验的老师傅来作指导。
建水坝和养鱼的事儿，程远交给下面的人就不再管了。这一年，除了非他出面不可的事儿，他基本都在山上的小院里。
如今他晚饭也不回家吃了，一日三餐都在山上自己解决。梁家这两年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家里眼见着越来越冷清，梁田一走两年不见踪影，程远呆在山上不回家，偶尔回来也不说话，除了帮着干活不含糊，其他时候就跟没他这个人似的。
大多数时间，程远都待在小院后面那片玫瑰园，侍弄他的玫瑰花。玫瑰种子撒下去，到开花差不多要两年时间，很漫长。程远十七岁时种的花，预计得十九岁才能看见开花，最初程远觉得不赶趟，如果用扦插的方法就快得多，一般一年就能开花。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用种子种，从无到有，那才算是完完全全他自己种的花。
这片园子，程远侍弄得很仔细，自打出苗，每天花在这些花上的时间比睡觉的时间还长。干旱那俩月，他更是操心这些花，每天按时按点的浇水，阳光太强的时候还得给花盖上半透光的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