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废物当归尘埃之处
潭安城。
未时二刻。
此刻的李刚身披寻常布袍，立于屋舍之外。
他嗅着随风飘来的烹饪之香，那是心底深处熟悉的温暖味道。
举臂轻叩门户。
“何人至此？”
屋内传来母亲周蕙兰的询问之声。
“娘亲，是我。” 李刚心中五味杂陈。
门户开启。
“呀！” 周蕙兰欣喜之余，一把拉住他进入屋内，并朝厨房间大声呼唤：“真是阳儿！夫君，阳儿回来啦！”
一声“阳儿”，令李刚心头涌起无尽思绪，鼻尖不禁泛起酸楚。
“让你娘瞧瞧你。”
周蕙兰含泪微笑地打量着儿子，“你看你消瘦了许多，在北海秘境修炼若是感到艰辛，便可回家休憩，有娘在，不怕饿肚子。”
原来，李刚曾在电话中提及自己在北海秘境历练之事。
“整天只知道宠溺他！”
父亲王安福手中握着油腻的炼丹勺，脸色威严地瞪视着李刚，“还以为你在外面丢了魂魄呢！”
“不懂事就闭嘴，专心炼丹去！”
周蕙兰训斥一句，同时也下意识地紧紧握住李刚的手腕，深怕他又负气离去。
“爹。”
李刚走近前去，双膝脆落于地，“孩儿不孝，让您生气，也让您们担忧许久。”
此言一出，周蕙兰与王安福皆是一愣，自家儿子何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
想必定是在外界经历了无数磨砺。
“哼，如今倒是懂得磕头认错，一副没出息的样子。” 王安福冷哼一声，面沉如水地转身走进炼丹室，“算你识趣，等你姑姑一家到来用餐，现在我没工夫教训你。”
他瞥了一眼炼丹炉内的灵材，欣慰一笑，故作不悦地喝道：“慧兰，再去买两斤灵脂回来。”
周蕙兰疑惑道：“菜肴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我计算失误，少了一道菜品，再炼制一道红烧灵肉应来得及。”
“这就去。”
周蕙兰会意，知儿子最爱品鉴的便是红烧灵肉，于是欣然出门采买。
不多时，红烧灵肉便炖煮完毕。
“尝尝这个。”
周蕙兰夹起一块，轻轻吹凉后送到他唇边。
“真香。” 李刚咀嚼着，口感醇厚绵软。
“还要吗？”
“等一会儿大家入席再吃吧。” 李刚微笑着回答：“娘亲，其实我想要……”
正当他欲言又止，打算说出购房事宜之时，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你姑姑来了。”
周蕙兰含笑回应：“我去开门。”
拉开门扉，只见大姑提着一个乾坤袋，与表兄郑修明一同步入宅院。
“不是说全家都要来的吗？你家老郑呢？” 周蕙兰笑容满面地问道。
“哎呀，这屋里烟雾缭绕的。” 大姑连忙解释道。
大姑如同未闻般紧锁眉头，将身披的灵貂裘袍褪下，取出一方乾坤袋仔细包裹好。“如何，嫂子，我说得没错吧？早就看出你们不舍得购置炼丹烟霞阵。待我家新洞府落成布置完毕，定将旧居中的那套移赠予你。”
周蕙兰苦笑，养育儿女修习仙道与日常生活所需，开销巨大，故而对于非修行必备之物总是能省则省。
“舅母，你的这件仙袍都已经磨砺得起毛卷边了，多少年未曾换新了？”郑修明看得连连摇头。
大姑开启随身携带的储物戒，叹道：“奈何你这位表弟不成器啊，修炼资源倾尽供给，期望他至少能考入一流仙门，或是能执掌一门仙法秘籍也罢，谁知他竟自甘堕落地投身凡尘俗世，做起送餐的散仙。”
戒中现出一堆陈旧的法袍，未经整理，杂乱无章。
她望向周蕙兰的目光充满怜悯，“嫂子，恰好我那洞府内的衣物柜已放不下了，丢弃又觉惋惜，便带来一些给你，其中还有些几乎是全新的未曾穿过几次的。”
“这……”
周蕙兰一时手足无措。尽管生活艰难，但她依然保持着修真者的尊严。大姑母子那种高人一等的眼神和施舍般的口吻令她倍感不适，然而毕竟血脉相连，其心意亦不可辜负。
正在此时，一只大手探出，轻轻一带，便将行李箱重新扣紧。“大姑，您的美意我们心领了，这些衣物您还是带回吧。现在我在外修行已有稳定收入，再也不会让母亲受苦了。”
说话之人正是李刚。
“嗯？ 李刚，你在家中啊？何时回来的？”
大姑和郑修明面露惊讶。
“刚刚踏入家门。”周蕙兰回答，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个儿子果然没有白疼。
“也难怪，寒冬时节在外运送仙丹灵果，这等辛苦并非每一个年轻修士都能承受得了。” 大姑点头感慨地看向李刚，“不过你才修炼半年外卖术法，又能积攒多少修为灵石呢？此刻只为那微不足道的颜面而挥霍，将来需购买仙居、迎娶仙侣时，还不是让你的父母承受更大的压力吗？”
周蕙兰身形微颤，大姑所说的确切属实。
李刚听着心中颇感烦躁。自家大姑的生活原本也仅是勉强度日，直到几年前表兄一举考入顶尖仙门，加之姑丈又与他人合作开设仙器坊，每年收益能达到二三十万枚灵石。如今却越发傲慢起来，自进门起便显摆着那份优越感。
他握有三百多万枚灵石的财富以及价值两千万枚灵石的坊市股份，却从未炫耀过。不过对于这种毫无意义之事，他也无意辩驳。
“那些衣物你们留着便是，也能为大哥分担些许压力。”大姑再次开口。
“阳子，先收好吧。”周蕙兰无可奈何地应了一声，日后穿着之事自然落在自己身上，但她此刻并不想把场面闹得太僵。
李刚并未多言，提起行李箱径直向外走去。
“这才像个懂礼数的年轻人嘛。”大姑嘴角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容，仿佛在说：有了更好的法袍穿，穷修士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和尊严可言？
就在这一刹那，李刚绕过大姑与郑修明，直接迈步走出大门，直奔楼下而去。
“阳子，你要去哪里？”周蕙兰满脸困惑。
大姑同样不解他的行为，“他下去为何还带着箱子？”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震动整栋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