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国士
紫禁城，文华殿。
“张阁老去了之后，皇爷就想着把王大人调回来。”
“那已经是几年前啊！”张鲸有些唏嘘地说道：“那个时候王大人还是户部的员外郎，咱家也不知道王大人的名字，但是有一天皇爷让我去查一查王大人。”
比说自己了，当年张居正也要交好宫里面的内侍，可见内侍的威力。
“让他进来吧！”
听了张鲸的话，王用汲的心里面咯噔一下，还有这事？自己被东厂查过？
“不过王大人没让皇爷失望，所以过了两年，王大人就升了南京的户部侍郎。”
张鲸的这个许诺对王用汲来说很重要了，他自然要表示感谢，不说其他的，在皇上身边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那就了不得，何况这个人还是张鲸。
“王大人，咱家送你出去！”张鲸笑着看着王用汲，拉着他说道。
“正好河间府出了盐案，皇爷就把王大人给调去查盐案了。”
这让他想起了这次的河间府之行，那个神秘莫测的内厂，也正是那个内厂，让王用汲对朱翊钧多了一抹畏惧。
王用汲一愣，他也没想到孙丕扬居然上了辞官折子。
虽然不知道徐文长来做什么，但是朱翊钧估计肯定是有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的。
“皇爷将中兴之希望寄托于税务司，又将税务司交于大人，可见皇爷对大人的看重。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在这件事情上出不上力，不过王大人但凡有用到咱家或者东厂的地方，随时让人来找咱家。”
“王大人，咱家就送你到这里了！”张鲸看了看前面，笑着说道：“如果王大人有事找咱家，可以去找张勋，他是咱家的堂弟，他会转告咱家的。”
“有些人爱惜自己的羽毛胜过一切，平日里嘴上挂着家国天下，可是真的让他去做点什么，不是瞻前顾后，就是害怕伤了自己的羽毛。”
“皇爷说过，税务司成了，那么大明就中兴有望。”
“你在南京的时候就是户部侍郎，这一次河间府的差事办得不错，来京城做户部侍郎吧！”朱翊钧放下手中的折子，笑着说道：“替朕掌管刚刚成立的税务司。”
“皇爷，徐大人求见！”张鲸得了一个小太监的奏报，走到朱翊钧的身边说道。
“可是皇爷说了，让咱家好好查一查王大人，从王大人的家乡开始查，一路的经历，做官的官声，全都要查，咱家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
摇了摇头，王用汲开口说道：“不知道，还请公公赐教。”
王用汲一愣，这么客气？
王用汲心中翻腾不已，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早就进入了皇上的眼，而且还得到了皇上的提拔和重用。不知道为什么，王用汲觉得自己的心里面有些发热。
这句话王用汲听明白了，怪不得皇上会让自己去南京，感情问题出在张居正那里。想到自己上书弹劾张居正，不但没被贬斥，反而升官了，原来都是陛下在护持着自己。
张四维从中作梗，恐怕会变的很麻烦，这个时候不能乱啊！
时间不长，徐文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很严肃，给朱翊钧行礼之后，直截了当的便问道：“皇上，税务司可是征收天下赋税？皇上要在天下推行养士银？”
朱翊钧看着面前王用汲，笑着说道：“这是孙丕扬的辞官折子！”说着朱翊钧将手中的奏折晃了晃，笑着说道：“跑了一趟河间府，回来就辞官了。”
王用汲一愣，自己突然调任南京升官，这是自己心里面一直以来的谜团，王用汲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一天突然解开了，更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
到了这个地步，王用汲也知道该做什么，连忙跪倒在地上，恭敬的道：“臣一定尽心竭力，为陛下管好税务司！”
朱翊钧一愣，徐文长来做什么？这段时间闹得凶，徐文长一直都躲着，摆明了不想参与进来，怎么这一次主动跑来了？
朱翊钧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过几天让人带着你去税务司看一看。”
王用汲一愣，让自己掌管税务司？这个衙门这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可是王用汲没想到会闹到自己的头上来。
“税务司定了，接下来就该盐务司了！”朱翊钧嘀咕了一句。
刚走出去几步，王用汲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顿时一愣，回头看了一眼，王用汲发现是张鲸。这位东厂的厂公，王用汲自然是认识的。
让自己去掌管税务司，这个衙门可是不好干啊！
“在那不久之后，王大人就被调任南京了，而且还升了郎中。”说到这里，张鲸有些感慨地说道：“当时皇爷和咱家说‘王用汲是个人才，不应该浪费在京城的纷扰之中’。”
“王大人知道咱家是什么时候认识王大人的吗？”
朱翊钧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有些时候你做了事情，你得让对方知道啊！
申时行也不是那种硬顶皇上的性格，不然前世他也不会看着张四维对张家出手。事实上他的反对象征性更强一些，政治人物的表态，很多时候是没法说的。
“咱家按照皇爷的吩咐去查了，结果发现王大人少有大志，为官也清廉干练。”
王用汲看了一眼张鲸，躬身道：“公公高义，王某铭记在心！”
“臣领旨谢恩！”
这一次去河间府，王用汲也见识了他的手段，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人。
六部尚书那里，刑部尚书严清公开支持，在朱翊钧宣布成立大明税务司之后，第一个宣布支持的尚书是户部尚书张学颜，这里面的好处大了去了。
“王大人放心，咱家定然尽心尽力的去办。”
“王大人，咱家说这些就是想告诉王大人，皇爷很看重王大人。”
虽然坐上了户部侍郎的位置，还掌握了税务司，可是王用汲还不认为张鲸需要巴结自己。以张鲸现在的权势，在大明他需要巴结的人可没几个。
“税务司是皇爷很看重的一件事情，还请大人看在皇爷看重大人的份上，多多尽心。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整日看着皇爷为了大明操劳，心疼的很。”
“王大人在南京那几年，皇爷一直很关注王大人，皇爷想看看王大人会不会在南京的纸醉金迷里面沉寂下去。”
不过王用汲也瞬间想起了皇上刚刚的话，这暗示还真是够明显的。
不过朝廷总体上稳定，张四维坐镇内阁，与陈炌两个人配合得当，内阁明显闹腾不起来。
“咱家当时不明白，可是后来京城发了很多事情，纷纷扰扰的，咱家渐渐的就明白了，皇爷这是在保护王大人。”
“咱家还以为王大人有了什么不法事，皇爷想让东厂去查。”
不过现在不是推盐务司的时候，他在等，等张四维倒台，等着申时行上台。一旦开查盐务，必然会牵扯到张四维，毕竟张家是大明排名靠前的盐商。
王用汲回头看了一眼乾清宫的方向，虽然只看到了宫殿，可是王用汲依旧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对着乾清宫行了一礼，王用汲沉声道：“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徐文长来了？
前面申时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其他的事情，申时行自然不会在多管，态度到了就可以了。
“王大人，有些话不该咱家说的，可是咱家憋在心里面难受。”
王用汲一愣，这话从何说起啊？
王用汲默然，他能理解孙丕扬为什么上辞官折子，也知道皇上说的是真的，可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啊！
朝廷要实行养士银的消息扩散的很快，这一次彻底引起了轩然大|波。
看着王用汲消失，张鲸这才转身往回头，回到乾清宫，见到朱翊钧站在那里，张鲸连忙走过去，躬身道：“皇爷，老奴已经把话和王大人说了。”
原本这只是朝廷讨论的政策，现在这个政策落到实处了，这就让很多人坐不住了。一时间舆论纷纷，不少人开始上奏折，吵着陈情的人也不少。
原本皇上削了兵部，这让六部尚书的日子都不好过。
“多谢公公！”王用汲点了点头，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可是现在对了一个税务司，绝对大大的加强了户部的权威，同时也多出了不少官职。这让不少人开始摩拳擦掌，尤其是那些支持张四维的人。
“事实上咱家知道，查盐案的主要是曹一夔曹大人，王大人这一次过去主要是立功的。皇爷想用这个功劳，把王大人给留在京城重用。”
尤其是这个时代讲究知遇之恩，自己对王用汲的看重，能让他尽心的为自己办事。税务司实在是太重要了，朱翊钧不敢有丝毫的差池啊！
王用汲稀里糊涂的从宫里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抹迟疑，去税务司看一看？难道不是自己组建？皇上已经把税务司给组建好了？想到这里，王用汲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王大人，咱家和你说这些，只是想和你说，皇爷很看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