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甄暖心里一磕,秦副院长果然是t计划的管理策划者之一。她不动声色,没做声,装作自己就是甄暖。
甄暖吓一跳,瞪大眼睛望着他。
“应该是秦姝真正购买的礼物提前到了,今天下午或者明早。他必须拦在真正的快递员赶来之前。”言焓道,“他预留3号,也是给快递一个缓冲时间。”
他平静极了,她却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痛苦,心疼得眼眶濡湿:“队长,我不是怪你,我只是心疼。你看上去像没事,可我却觉得你过得好辛苦。队长,我就在你面前,我回来了啊。你不要难过了。”
他的心好似突然间就被抚慰,他抬手握住她的长发,歪头贴靠在她的脑袋上,阖上眼睛,陷入短暂的安宁。
言焓又看裴队:“二队调查统计一下9年前死亡的女童,意外死亡,没有报案也没有立案的。”
尚局忍了一口气,长久地不做声,最终一言不发,黑着脸走了。
“现在原谅了。”
“这5个人。”秦副院长说,“tina是甄暖,ted是戴青,tim是我,top是郑容r……”
她看出端倪:“你觉得不好?”
徐思淼替言焓辩解:“局长,言队和我们都尽力了,秦姝她……她根本就是自杀。我亲眼看见她自己把水银平衡器竖了起来。”
言焓沉默了半晌,谭哥叹气:“tutor太狡猾了。我还以为他会等到3号,没想到……”
“我有事!”他突然踩刹车,车停在路边。
秦副院长安静良久,开口:“我和他们很多年没交集了。我早已退出。”
情结。
“是,这个咱们要好好查一查。”裴队接话,“不过最奇怪的还是他怎么会知道秦姝的私事?不然,这半年多前定下来的礼物,他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杀人计划不太可能准备了半年多吧?”
窗外白雪皑皑,室内茶香袅袅。
“我以为你死了。”
甄暖诧异。
秦副院长半刻失神。
秦副院长端起杯子,想了想,又放下,缓缓道,
门口的路封了交通,安安静静;
“当时,”甄暖斟酌着用词,“她请求你原谅。你真的原谅她了吗?”
关小瑜又问:“他知道礼物的事,会不会说明,他是秦姝的身边人?”说完,自己也不确定,“但覃姝在工作外少有密友,就和我们c-lab里3个女同事最亲了。”
……
“但我看你的精神很不好。”
他在明,他在暗;他时刻警惕,他漫不经心;这场交战,前两回合,都是他败。
言焓:“徐思淼,你把秦姝的手机电脑办公室电话好好查一遍。”
言焓从兜里拿出纸,展开递到他面前:“请问是这5个人吗?有没有更多人。您又是哪位?”
“我知道。”她很用力地说,“或许还会有人死,但我们一定会抓到他。”
“你的意思是?”
言焓懂她的意思,他心头也笼着一层淡淡的说不清的疑虑,正如此刻甄暖所说。
言焓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你和t计划的关系。”
老白诧异地回头看甄暖。
“她因为我不原谅而自杀?”言焓摇摇头,“tutor不会小概率押宝。有别的事。”
秦副院长办公室。
没人应答。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摩挲,只一字一句,说:“他们,怎么敢把你变成现在的样子,怎么敢,把你变得忘了我。”
言焓立刻看甄暖:“没事吧?”
这又让他想到吕冰鞣尸脖子上的伤口,非常精准而狠裂的切割,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徐思淼懂他的意思:“是。”
她很平静地看他。
爆炸声响彻天际,沙袋炸裂,雪花,泥土,沙尘,树叶漫天飞舞。
“嗯?”
“队长……”她扑进他的怀里,害怕得紧紧搂住他的腰,“我们早点抓住他,早点离开这里,你不要再这么辛苦,不要折磨自己。我们两个好好的,好不好?”
……
“我能在一秒间原谅他们?不可能。”他说,“所以我说,找到你,抓到tutor后,我不会再做警察,我做不了了。”
“一个字,滚。”
“好,我去拜访一下秦姝的父亲。”他叫上老白,“你也去,当见证员。”
“情结?”
“他想的还真是周到。”甄暖扯扯嘴角,又问,“既然他不想逼我们,那他是不是对警方有某种情结?”
“队长,你……”
“也不是。只是在你失踪的头几年,总有人这么和我说,言焓,节哀顺变。”
秦副院长办公室门外。
公安大院正门发生爆炸案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驻守的记者成倍增加。
甄暖趴在雪地上,咬着牙,一颤一颤地发抖:“秦姝是不是死掉了?”
老白:“照这么说r入侵了原本的快递系统。”
他看关小瑜,后者摇头:“秦姝不是喜欢说私事的人,我从来没听她说过。”她心酸,“也没想过什么礼物能让她在这种时候跑出去见生人。”
隔了好久,他才醒过来,松开她,继续开车前行,补充一句:
“我和你想法一致,”言焓开着车,“他料定了秦姝会自杀。同时,从另一方面看,他似乎并不想给警方太大的压力,不想给外界营造警方无能,致人质死去的印象。”
他脚步一顿,想想,道:“说吧。”
“唔?”她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言焓见他不说话,道:“副院长,昨夜你在医院电梯间见到甄暖,表情很惊讶,你认识她?”
“tutor化装成快递员给她送东西时,应该说过别的话。”
“你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我派家里的人保护着你。”
……
她扭头,摇了摇:“不要,我要和你们一起把那个坏人抓起来。”
“……而你要坚强。”
……
去医院的路上,甄暖沉默寡言。
“我当时看过那个炸弹,认为拆弹专家完全可以解决。……我以为秦姝不会死。”
“什么?”
“……”甄暖瘪嘴,“队长年轻气盛。”
……
言焓认为,他对炸弹本身兴趣也不大,并不痴迷于它的威力,也无意将其当做艺术品,或用来炫技,或嘲笑警方。
“对。也有可能,他想让秦姝自杀,以此向公众证明她问心有愧,他杀之有理。或者两者都有,一石二鸟。”
老白单独开了一辆车在前方,言焓载着甄暖。
“是,我们一定会抓到他。”
甄暖一愣。
“这个没问题。”
由此可见,做炸弹的人目标性很强,除了秦姝之外,对伤害周边人群并无兴趣。
“……”
“队长,可其实我已经没事……”
“当时没有吧?”
“什么?”
“队长。”
他对炸弹的要求并不高,但他本身具有非常专业的知识,且为人严谨,一丝不苟。在制作的过程中,不可控制地用普通的材料把炸弹设计得完美。
“你有没有想过,秦姝为什么要自杀?”
她又懵地愣住,他随口不经意的话竟再一次叫她心疼。
新年第一天,警方一上午都在封闭街道,清理爆炸现场。炸弹的碎片、飞行距离等证据数据和参数全部收集去给爆破专家分析。
“我已经看到新闻。”他面色些微憔悴,却仍庄重严肃。
“小猫,接下来或许还会有人死……”
言焓抱着甄暖扑倒在雪地里,沙土铺天盖地覆到两人头顶。
她费解,为什么队长比我还不懂,她说:“要不要说节哀顺变什么的?”
“tutor分明很懂炸弹的制作,可这个炸弹做的并不复杂。当然,拆弹专家技术很高超,但他说这个炸弹可以轻松排除,不难。由此看来,炸弹只是他送给秦姝的工具。他根本没有指望拆弹专家解不开炸弹而引起爆炸,他指望的,是秦姝自己晃动水银平衡器。”
“好。”他说。
办公区内,众人齐齐站着,尚局大发雷霆:
“是。”
言焓打了一下方向盘,没做声。
徐思淼始终在观察监控,那个带着摩托车头盔的男人出现后就扬长而去,应该没有重返现场。围观的人群里也没人有异常行为。
他微微叹了口气:“他们不知道,对我来说,有些哀,无法节制;有些变,无法顺应。而你的消失,就属于‘有些’范畴。”
言焓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小猫儿。”
她说出疑虑:“队长,有件事情我觉得奇怪。”
老白靠在窗边看雪。
3号未至r提前两天出手。
她捏着拳头不吭声。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那个所谓的‘正义之师’杀人杀到警察局门口了?!言焓你,”他手指着他,直发抖,
他回头,沙堆黑漆漆一片,像废墟,其间隐约有红色的血肉,覆在黑灰之下。
甄暖把玻璃落下一条缝,吸了一口冷气让脑子清醒。
进门前,甄暖小声说了句节哀,秦副院长摇摇头,没说话。
“嗯。”甄暖点点头,接话,“就好像他和我们做对手,但同时又不想把我们逼上绝路。”
言焓沉沉开口:“有谁听秦姝说过礼物的事?”
“那你的心情呢?”
炸药含量不多,威力并不大,危险半径3米左右。
“我有事。”言焓扭头看她,“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甄暖问:“队长,过会儿进去了,我们要和秦副院长打什么招呼么?”
“现在我的电话都打爆了,上边下了死命令,再不抓到凶手,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用干了!”
她哽咽:“她是不是死掉了?”
“你怪我这里麻木了吗?相信我,疼十年,你也会。”
谭哥等人赶忙冲过去,又悲又愤,哑口失言;只有老白气得大骂;关小瑜则哭了起来。
很快得出结果,炸弹是自制的,装载材料和化合物很普通,但配比精确,制作精细。
他握了握方向盘:“那一刻我很生气,我不可能装出大度的样子。”
言焓看一眼办公桌上蒸腾的茶水,坐下:“副院长料到我们要来?”
她狠狠抓着地上的雪,抓成冰块,没有回头。
室内一片安静,大家都很伤心难过,更愤怒,却无处发泄。
和警方隐隐亲近的情结。
整个大院都笼罩着一股沉闷阴郁之气。
这样的一个人,再次给言焓隐隐的对手之感。
“对啊,通常的犯罪者不都把自己放在警察的对立面吗?即使是自诩正义的犯罪者,他们通常觉得自己比警察更正义,往往会不经意奚落和嘲笑警方。但这个tutor,他对警方有些……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