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她想了想，低声问：“既然你知道密码，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他渐渐眯起眼睛，无法判断传说中她的失忆是真是假。他眯眼看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突然转身走开。
程放也回味过来：“哦，是有那么点儿。”
等一下，他为什么没找线索就知道密码了？
黄晖仍然数着：“88，89……啊，不行，这个刚才就关了。”
“什么？”
他发话，黄晖也就不说什么了。
等一下，刚才那个病房，白色的羊绒地毯，纯洁的白玫瑰，画框离身着白色裙子的跳芭蕾的女孩……这些……似曾相识啊。
听到表扬，甄暖蹲在一旁嘿嘿笑。突然有人一脚落在她屁股上，她一个晃荡往前颤。
刚才在病房里，黄晖把手机上白色密室的墓碑群拿出来给她看时，那副表情就好像希望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她看言焓，他站在手电筒光束外边，昏暗着的，看不清表情，
戴青问：“为什么？”
“字母写在门框上本来就很微妙。从门里边看是大写j，但走出来，从外边看，也可以是小写t。”
黄晖奇怪地笑笑。
定睛一看，是病房里带出来的蜡像。他站在手推车上，目光空洞，脸色森白。
言焓不发一言看着她，觉得她的模样像只突然看见食物而主人又立刻吃光了的小狗。
她独自一人，屏气找寻，渐渐开始思索黄晖刚才说的话。
甄暖睁大眼睛：“这是……j？”
她的意识快模糊了，光柱里的蜡像变得诡异朦胧。
她被坑了。
此刻只有黄晖没穿外套，露着毛衣，大家齐齐看他，他翻个白眼，点点头：“得，我拆根线头，你们也得把蜡从细口瓶里弄出来才行。”
可身后的人像来自地狱的死神，坚定而沉默，冷酷而残忍。
黄晖拆了根毛线递给戴青。
他知道密码，却不敢声张，只能按部就班地跟着众人。
“可蜡在瓶子，”戴青拿过来，砸了两下，“铁的，砸不开，还没有蜡烛芯。”
她不知道自己猜想得对不对，但此刻她不知为何，浑身发凉，脚发软，不能动。
难道，她果然是那个t小姐？
甄暖打着手电筒在最后一排，架子上灰尘扑扑，文件盒都是空的，表面也没有印记。
甄暖立刻展开帽子，在里边掏：“我刚从病房里拿了小茶匙。”
救命……
她的病房，逃离疯人院其实是逃离疗养院？偷出来的那个病人难道是t小姐，是她？
他担心有人复仇。他不确定自己曾经的队友里，是否有人在调查当年的事，是否有人想借此机会摸清底细，所以他不能声张。
申洪鹰：“如果密码是字母的话，蜡烛本身算不算提示？”
这一吓，脑子里浮现出了刚才病房的画面。
他在昏暗的走廊里轻轻笑了一声。
啊，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她想要不要顺应黄晖，套点儿话，但她稍稍变白的脸色被黄晖看在眼里。
挖了一会儿，意外看见花瓶底下有两个黑点：“这是什么？”
不管了，她看着言焓的方向，要尖叫。可突然……
戴青闷头拿小勺挖蜡。
甄暖点点头：“好。”话说完，又发觉言焓眼神凉凉的，赶紧往后退一步，远离戴青。
她神志不清了，却用最后一丝意识，轻轻地，慢慢地，把手上的蜡，蹭到了他的指甲上。
但他不敢声张，因为他被吸引入密室后，白色密室的墓碑群暗示他，这和当年的事有关，和t计划有关。
资料室里摆着一排排的木架，上边堆放着积满灰尘的文件盒子。一进去便闻见焦躁的尘土味，像夏天午后暴晒过的灰尘飞扬的马路。
他们都在找线索，没人知道她这里，最后一排书架后正发生着什么。
就要这样静悄悄地死去了吗？
“手电的光阴森森的好吓人，因为它，黑暗更黑了。”她抖一下，更紧地往他手上靠。
“对，所以我猜里边有暗格。”申洪鹰话没落，保镖很快掏出一个小花瓶，铁质的，里边塞满雪白色的固体。
申洪鹰：“或许摆放顺序本身就有契机。”
黄色密室的情景模式逃离疯人院，任务是把植物人带走，消除他的资料。难道这个任务是从现实里取材？
言焓没答。
不对，她从来没有换过病房啊……
可那时的她动不了，她没有意识，她的记忆太短暂，如流水一般……
队长……
不是幻觉！
甄暖听了，忽地扭头看黄晖。
队长……队长……
申洪鹰说：“从毛衣上抽根线头就可以当烛芯。”
他汗湿的脸上咧开笑容：“嫂子，不错嘛！”
他很快依据1，2，3，5，8，13的顺序一个个关闭，蓝光越来越少。
她的脖子快被掐断，血液猛烈地往脸部涨涌，要爆炸。她张着口，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也吞不进一丝空气。
言焓说：“从进入密室到现在，我们只遇到过一件和顺逆时针有关的东西。”
空气！她需要空气！
门框上的感应器不超过20个，第7个数是21，于是进入第2圈继续数，巧的是数列里每个数对应的感应器都是开的，恰好可以关上。
照这么说，现在这里的男人们，各自心怀暗计。
t小姐？
甄暖伸手在瓶口戳了戳，有点儿软，还很滑腻。
她手上有蜡。
“t小姐，还要我说得更明白吗？”
“为什么是顺时针？”甄暖问。
申洪鹰：“是这个道理。”
她皱眉疑惑地看着黄晖，后者也定睛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此刻的真实想法。
队长说，这里边有t计划的成员，难道只有他们才能在一瞬间知道密码？可设计这个密室的人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戴青也提醒大家：“别脱衣服，拿在手上不方便，也别扫来扫去遮盖了什么线索。”
头顶的光更暗。
甄暖踮起脚望一眼，言焓就在不远处。她不害怕了，回头看他，尚未开口，黄晖示意她低声。
找了一会儿，身边有人靠近，是黄晖。
黄晖最怕热，早已脱掉了大衣，揽在手上。
好安静啊，
甄暖握着手电筒，白光圈发着森森的冷光，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隐隐觉得哪儿不太对。
她想起，刚才她刮了蜡。
“害怕了？”
甄暖听了他的解释，两边对比着看：“可从外边看，长度一样的啊。”
程放凑过去看：“数字2？”
门框内剩余三条线，第一条是最高处的横线，第二条是最中央的竖线，第三条是连接地面中间和左侧门框下方的一条短线。
气温40c，剩余10分钟。
资料室的构造简单，却很繁琐。室内没有地毯，地板上也没花纹，只有7排摆满资料盒的架子。时间紧急，大家分散寻找。
甄暖惊恐地看着那具蜡像，越来越害怕。
“j的横线上边露出了一小点，不规范，反过来才对，是小写的t。
言焓冷梆梆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来：“傻笑什么？”
“唔？”她仰起脑袋，摇了摇，“不怕呀，队长在哩。”
她的双手被扣在腰上，还在他手掌的作用下死死握着手电筒，圆锥形的灯光笔直稳当地打在那具蜡像上，没有一丝晃动。
甄暖不吭声。
“那就对了，到此为止。”程放说，“你们看，第一个字母已经出来了。”
大家很快走出病房，言焓用手推车推着蜡像，甄暖无意识贴去他身边，双手揪着他的手臂不松开。
黄晖：“可密码是字母，不是数字。”
知道密码，会引来不好的事？
她说：“或许不是大写j，是小写t呢。”
“不用找，密码你我都很清楚。”
“那三条蓝线看上去像大写j，可不太恰当。中间那条竖着的线在横线上冒出一个头，怪怪的不是吗？”
她吓一大跳。
现在大家要齐力出去，时间紧迫，她还不能告诉言焓刚才发生的事，不然内讧起来，出不去就完蛋了。可她也不能不把这个重大的信息告诉大家。
她心脏狂跳，往后退一步。
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大家分散去找烛芯线。
甄暖睁大眼睛，一下子懂了，准备告诉他，可想了想，又抿紧嘴巴，不接他的话。
可为什么病房那么相似，为什么叫她t？怎么回事？
“可如果反过来，却刚刚好，是一个小写的t。
黄晖叫她t小姐？
程放：“应该是第2个字母和这个花瓶有关。”
甄暖扯扯嘴角，突然明白了。
“和你一样。”是什么意思？
“对。”
黄晖又试着按字母的笔画顺序依次关掉三条线。
戴青拿过去一挖，巧了，这茶匙刚好可以伸进瓶口，像专门设计配对的。
众人聚集过去，申洪鹰立着，他的保镖蹲在地上掏东西。
有人是t计划的，想隐瞒；有人在调查t计划，想揪出蛛丝马迹；还有的人或许有别的目的。
她似乎有了幻觉，仿佛身后有股冷静的气压靠近。
甄暖糊涂了，想跑去言焓身边。可她没有，她陡然想起，自己被疑似言焓的人吸引着一路跑过来，牵扯进这些密室，一定有原因；且言焓说过她的过去并非沈弋所描述。
甄暖：“你有事吗？”
申洪鹰谨慎起见，交代：“大家翻资料的时候，一个个来，别乱了顺序，记得要放回原位。”
他微微一笑，低头：“今晚你好像特别黏人。”
不是她。
言焓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她无法发出任何求救信息。
言焓看一眼他的口袋，黄色信封的一角露出来。言焓暗自猜想着卡片上的内容，黄晖为什么被吸引进来。
甄暖还在纳闷那句“t小姐”，来不及想对策。申洪鹰那边最先有了发现：“你们过来！”
甄暖热得头晕，想脱外套，被言焓拦住：“忍一忍，还不确定下面会发生什么。”
当年做过类似事件的人一眼看明白了，知道这个密码，就如黄晖。
“蜡。”言焓站在她背后。
他在说什么？
这一问，程放反应过来：“会不会要点燃蜡烛才能看见什么东西？”
一些久远的梦境在她面前闪过，那个病房，沈弋的脸，跳芭蕾的女孩，有一只手每天给花瓶里换一束白玫瑰……
黄晖：“算了，先用这个吧。”
“那就是了。”黄晖等不及，按顺时针方向关闭第2个感应器。果然，密集的蓝色光线里又少了一道。
“啊！是下行的旋转楼梯么？”她回想，“那个是顺时针往下的。”
身后有人高速靠近，左手一瞬间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摁跪在地上，单腿将她的双腿压得死死的；右手狠狠捏住她细细的双手腕，死死钳着，像铁箍一样。
申洪鹰：“还是去找找，或许找烛芯的时候会有新发现。”
转了几圈之后，剩下3条蓝线。
资料柜的上部分是架子，下部分是柜子，一个柜子里5个资料夹，他翻到这一个柜子时，发现夹子捏在手里比之前要薄。
“哦，原来如此。”戴青念，“大写j，小写i。连在一起是ji？这密码的四个字母间应该没什么规律吧？”
申洪鹰突然想到什么：“既然场景里给了蜡，那应该会有烛芯线啊。”
“和你一样。”他满头是汗，笑得意味深长。
“很简单。”申洪鹰理所当然地解释，“看图画学字母表的时候，字母i旁边会画着蜡烛，就像字母y旁边会画个小树杈一样。”
他力气之大，她哪里都动不了。
“不是有手电筒么？”
她脸红，庆幸四周昏暗他看不清：“光线更暗了，我怕走丢。”
在她说出不是大写j而是小写t的时候，有人就对她起了杀意。
她皱眉，往后缩一步：“你不找东西，来这儿干什么？”
“我不知道顺时针和逆时针的暗示在哪里，但言焓肯定搞错了，字母j要反过来。
“他们几个不知道，可你和我们应该清楚。
“……我错了。”
……
她想回头去找言焓，可一转身，手电光打在一个恐怖惊骇的人脸上！
他看上去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室内温度高得她快承受不了了。可她突然觉得这个房间阴森森的，好可怕。
这个t小姐是……
可，隔着一扇木架，那边的人安安静静的，没人发出声音，也没人说话，只有偶尔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那间病房，相似的病房，分明是她待过的！
甄暖拿手指刮一层，真的是蜡。“难道要点蜡烛？”
戴青皱眉：“什么意思？蜡烛和字母会有什么关系？”
戴青说：“也不一定吧，等我们找到接下来的字母，组合起来看看。不要紧，反正有3次输入机会。”
甄暖脊背一僵，没来得及抬头，言焓的矛头对准戴青：“谁是你嫂子？”
空气越来越少，她的肺好似爆炸，越来越虚弱。
“这是什么？”他闻闻，没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