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乱篇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啊!!!”
那个水蓝色发的青年嘶心裂肺地吼道。
我侧身,飞跃,翻转,躲过了他的刀划过的轧迹。
我眼中充斥着汹涌的战意,可他的眼中此刻却像被地面上流动的血液一并染红,翻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压低眼眸,横伞至在胸前,同时掷出刚才悄摸摸翻(抢)过的短刀。
“咻”
泛着白色光泽的刀锋划破空气,光滑冷冰的刀面上倒映着青地上血泊中的两个孩子及紧缩瞳仁的水蓝色发青年。
“啪”
短刀与太刀相碰,金属鸣叫的声音响起,精确的角度折返使短刀“当”的一声插进了雪白的墙面。
小小的试探却仿佛点燃了两个间蓄势待发的火炮。
原地停留的身影消失不见,一道残影晃过,明明是太刀却发挥出了堪比短刀的机动,鲜红好似蕴含了无限放大的痛苦与仇恨的眼珠出现在视野的狭角里。
抽起雨伞与太刀相抵,特殊材料制成坚硬度特别高的雨伞发挥了作用,还是一点豁口都没有,小腿发力,骨分咯吱咯吱的响,双方的行动都好像在停滞了一样,实际双方都在暗暗使力,雪白的手掌肤色上绷起了虬劲狰狞的青筋。
土地被践踏着,稍稍向里凹陷。
不光是手上的动作,视线的相撞好像也在暗暗交锋。
嗯?
我才刚反应过来。
“弟弟”
我回想着这个水蓝发的青年说出的话语,
原来刀子也会有亲人的啊……
真没想到
我卖了一个破绽,趁他攻击时低下重心,右手拿着雨伞,左手撑着作为支点,手腕转动,扫过一个横腿使他跳跃起来。
为什么会有亲人呢?
我疑惑
作为武器还有必要有亲情这类东西吗?像是我的雨伞之类武器,我都是用坏了随手就打,再交给专业人员再造一份,哪会管武器和武器是什么关系啊。
向前倾去,腿心处的肌肉猛然收缩,强大的弹跳力在空中蹦起。举伞,向下劈。
短短一秒钟内发生的动作使青年还来”不及反应,后背就被重击一般,火辣辣地疼。痛楚如藤蔓般蔓延到他全身,使他痛苦的屈起身体。
我肾上激素迅速攀升,心脏随着血管中的血液流淌一下一下地收缩着。
血液循环加快
我深吸口气,让这混杂着淡淡血腥气的氧气吸吐在肺里,一呼一吸,胸廓仿佛都在膨胀。
微咬下唇,咬破的嘴皮浓浓的血腥味道也充满了整个口腔。眼中只有那一瞬的间隔,我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噗”
我踩穿了他的腹部。
他的双颊处溢满了喉中涌来的鲜血,支撑不住,只能无力地吐出来再虚弱地咳出几星血沫。
闪着透明光泽的血液逐渐扭曲了他因生命体征迅速流失,双眼渐渐地向上翻,翻出更多的眼白,脸色愈来煎苍白,眼中的光芒微微涣散,濒死的脸。
我毫不怜惜地把腿抽出。
没有了遮掩物,血液仿佛又争先恐后地向外流出,汩汩不断地流,似乎永远流不尽似的。
他虚弱地蜷起身体,想要极力扼制出喷洒出的鲜血,捂着腹部,只能无力地勾起嘴角。
他快要死了。
青年无奈地想。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垂死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们这些刀剑……应该受过很多虐待吧。”
我冷冷地看着他露出一截白色脖颈上青紫的一截,他似乎没有听见,只是沉溺在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继续嘲弄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会杀死审神者,然后逃离这个地方。”
“逃……逃了又能去哪里呢……”
青年忍看巨大的疼痛,双目涣散,好像在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喉咙中被鲜血所堵塞发出的声音破碎不堪。
“审神者……是杀不完的,总是一个接一个,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我们……又能杀到哪里呢?”
他的声音低哑,垂下头,阴影笼罩了全脸,好像正默默地哭泣。
“平野……前田……博多……毛利……鲶尾……甚至连鸣狐小叔叔都……大家现在都暗堕了被通缉,我连……他是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低地啜泣,冰凉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滑过了溅着血的脸颊,声音似乎蕴含着巨大的悲伤。
“现在又多了个乱和药研,我的弟弟全都……”
他垂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所以…我又能逃到哪里呢。”
他的声音嘶哑。
青年的模样……似乎在哭泣,总感觉他还有个声音没脱出口与某个声音重合敲响耳膜。
“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弟弟。”
“为什么你要杀死爸爸妈妈?”
记忆层叠的深处将这两个不同大小的身影撤裂,渐渐如滴上一团浓墨般晕染,将他们逐渐融合成一个影子。
瞳孔如针尖般急剧缩小
生命在哭泣
生命在流泪
沉默了良久才勉强找回声音。
“喂,你……叫什么名字?”
我碧色的眸子猛地一眯,压住眼底锐利的尖气和肺腑中弊闷的不快。
“切,已经死了。”
我深深地凝视着青年的尸体,不知为何就突然埋怨起来了
怎么可以这样啊
怎么可以突然甩下这样的话又随随便便不顾他人感受就死掉啊。
我还想知道你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我还……直到你死都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像我小的时候钉在墙上的孩子一样……
到最后都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
我唾弃自己一声,暗骂自己不道德
还好意思关心人家呢。
明明是自己突然发疯杀死了别人。
拉下嘴角,垂下眼,紧抿下唇,总感觉不是个味。
筱悠忽,一道刺骨的寒意朝后脑匀想要直刺进去。
偏过脸,闪着寒气的刀刃擦过耳畔,一缕橘色的发丝平滑地被切割下来散落肩头,白皙透明的皮肤上又多出一直扎眼的红痕,略带嫌弃地了一眼:
“真是的,你们怎么一个个总喜欢从背后偷袭,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秃的,变得和秃子一样秃。”
那是一个刘海挡住半张脸的暗蓝色头发男孩,手里向前的短刀在发现没有成功后迅速撤回,一手撑着地板,在空中翻跃一下向后退。
拉开距离,警戒得把手中的短刀横至胸前。
瞳孔上方一半被眼皮遮住,半圆形的形状酝酿着沉如寒潭的冷漠。
“抱歉,我并不是真心想对你动手的,而且我与藤四郎刀派的关系并不熟稔,即使同为短刀。”
“但是……”
他咬紧了牙,声音拔高了几分。
“我也无法视若无睹地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被你杀死。
沉下眼眸,似乎凝着同手中短刀相同锋利的光芒。
“这是作为同伴的刀剑的我们必须履行的义务,至少现在,我们还在同一战线,没错,这是一种义务,也是必须履行的“职责’。”
他在“职责”两个字上重重地咬紧。
“这也是,我作为小夜左文字的——”
“复仇。”
他眸中跳跃着坚定的神采,如内心熊熊燃烧的火焰,却无半点那种灵魂被染黑的仇恨。
“真是没办法啊——”
我无奈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明明才刚打完这一波又来了一个小鬼……”
颓废的语气在下一秒骤然转变,我勾起一个极为疯狂狰狞的笑容。
“那就快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我笑着对他勾了勾手指,咬重声音。
“你才是挑战者,小夜左文字——”
仿佛即将燃烧殆尽的空气中弥散着硝烟点燃的味道。
双方在原地站立不动,目光的接触点燃了最后一根导火线。
“轰”
战斗一触即发
紧攥雨伞的手掌骨消瘦,却又在白白的一层薄薄皮肤上猛烈突起不平的狰狞青筋,骨分的摩擦咔咔作响。
向右劈去的雨伞刮起呼呼的风声,地面上零星的阵石也一同被席卷上来,视野里若只有浑浊的泥沙。
矮小的身影随之而不见,视线转移的半分,那个小孩倏地跳起握紧刀柄想要向上攻击,划开我的喉咙。
“啪”地一声,小夜左文字瞬间茫然。
视线覆上掉落在地白得吓人的短刀,似乎一点点扭曲蜷起,强行将他埋在深处的记忆划破,甚至连手腕被钳住的痛苦都不觉到。
“嘀嗒”
幼小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浸满鲜血的刀解池,手里的本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落在地。
那柄白得吓人的短刀
他有江雪哥和宗三哥,两个哥哥都是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来到了。
他们的审神者是很活泼开朗的少女,对他们很好,从一开始就很好。
好到以至于等到那位审神者长大成年后她的房间里传来低低的喘息声和痛苦的哀嚎声他都不是很在意。
她尤其对短刀很好,经常让藤四郎刁派的小短刀们去她的房间里玩耍,和她一起吃零食看动漫。
哥哥们察觉到了他艳羡的眼神,但从来都不允许他和审神者一起玩耍。他甚至也从未当过近待。
这时他就会露出水漉漉的大眼睛,向哥哥恳求撒娇:“求你了江雪哥,求你了~”
很可惜,他的撒娇并没有管手,江雪哥眼神柔和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宗三哥好像是不忍心地扭过头去。
“小夜,听话,不要离她太近。”
江雪哥低下眸子,蹲下身来动作的微小起伏扯住一点点衣领露出脖颈来,雪色的脖颈上似乎有着淡淡的青紫痕迹。
小夜左文字不小心瞟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直到后来…他才恍悟。
本丸里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了,小夜几乎从来都没有被派出去出阵。
每次他做内番时看到角落里的刀剑正蜷缩着身体,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伤口。
小夜只会迷惑地眨眨眼睛。
受伤了就去治疗啊,干嘛在这死撑着?
他疑惑,
后来他也才意识到
……
…………
宗三哥不见了,他正焦急地到处跑来跑去。
他在又跑过一个走廊后余光中瞥到一抹熟悉的雪白色,他欣喜地冲进去。
“江雪……”
他才刚吐出两个字眼,剩下的话语又咽进喉咙里,应该说是如海绵般堵塞住。
江雪左文字的手臂紧紧地将他拥在怀里,手臂越来越用力,他仿佛要在这个怀抱里窒息了,刚想要责怪,可他却发现……
江雪哥……他哭了
他哭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只是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夜……”
冰凉的液体擦过他的脸颊。
彻骨的寒冷
江雪哥死了
他在刀解池里发现的。
白得吓人的短刀恍然掉落在地
他的两个哥哥全死了
有点卷的头发此时服帖地贴在脸颊两侧,眼中的一丝光线消泯于黑暗中
他也开始被强制性派出阵,实力不停地飙升,同时,他也会像本丸里的其他刀剑蜷在角落默默舔舐着伤口。
审神者特别想要江雪左文字,尤其是在江雪左文字自己跳入刀解池后,她开始疯狂锻造,就是锻造不出来。
终于,本丸的资源用光了。
她开始强迫其余刀剑刀解变成锻刀资源。
他默默地看看一把又一把刀剑消失于本丸里的身影。
小夜回想起以前这些事后,只是觉得愧疚,内心在受煎熬。
要是他没那么懦弱,第一个反抗杀死审神者该有多好?甚至其他刀剑都开始暗堕筹密他都只是做了一个旁观者。
终于新的一把刀剑来了
江雪左文字
这个江雪左文字出来之后,审神者也开始停止无节制的锻刀,让江雪天天做她的近侍
这把江雪左文字对他甚至比之前的江雪哥还要好,每天都围看他嘘寒问暖,“小夜”“小夜”亲呢地叫。
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感
默默地瞥了一眼这把江雪左文字走开了,只余下江雪左文字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
一天
黑压压的乌云沉重地压迫着大地,纸窗外榉树枝叶繁茂,鸦色笼罩着显动一团近于墨色的深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木质的有点老旧断裂的地板上混杂着一团纠缠在一起的乌黑发丝,血液顺着汩汩流动,流淌下浑浊的泥水。
纸门随着风声的喧嚣发出不堪负重的咔嚓咔嚓声,沉重的呼吸声。
被雨水打湿黏在后背的雪白长发上也沾上了泥气和血腥气,雨水在发间聚集起来,黏在身上的衣服愈往深色渲染,如窗外墨色喧来的天空。
不对,
他低下头想
被乌云挡住了不应叫天空了
江雪左文字喘着粗气,手里提着一颗还残留在脸色惊恐神态的头颅,额头上扎出一些凝实的骨刺,勉强咧开嘴对他笑:
“小夜你……开心吗?”
他只是默默地瞥了一眼,走开了。
你以为你能代替江雪哥吗?
你要知道
有些东西……失去了便永远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