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业的茶点屋
刚过路口,陆禾挣脱林嘉的手,眼尾泛冷,“多管闲事。”
林嘉双手环胸,讥诮地盯着陆禾,“你这人真的很不知好歹。”
陆禾神色淡漠扫过林嘉,“林嘉,你要坏就坏的彻底,别整天在我面前假惺惺。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也不需要你帮我。”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那一刻,他像刚来海宁那天,高傲孤寂。浑身散发着疏离和鄙夷。
陆禾转身,逐渐消失在林嘉视野。
过了许久,林嘉恍然回神,冲着陆禾离开的背影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下次再帮你老子就跟你姓!”
一连三天,陆禾和林嘉之间像无声的战场。
坐在他俩周围的同学,平日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不小心得罪,引爆炸弹。
“让开。”林嘉冷声。
陆禾冷着脸沉默地往前挪了下凳子,下一秒继续埋头写题,丝毫不受影响。
林嘉将空了的饮料瓶重重砸进垃圾筒。
郝壹和一众男生缩在角落,小心翼翼观望着。
“嘉姐这几天心情不好啊?”
郝壹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不是,你不觉得陆禾那小子也有问题么。”
“什么问题?”
“上次我不小心和他对视,差点被他的眼神冻住。”
“他最近好像很嚣张。”
“要不要我们再给他点教训?”
“教训你妈!”林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背后,给他们一人后脑勺一掌,“一天不想着学习,净想着怎么欺负别人?”
四个人捂着脑袋面面相觑。
嘉姐这是吃错药了?
“以后给我老老实实学习。”说完,她把四个人的练习册往桌上一扔。
孟晨安站在一旁,抱着一沓练习册,掩唇偷笑。
他们说呢,半天林嘉是替孟晨安发练习册。
“班长,你故意要害我们啊。”郝壹哀嚎。
孟晨安笑的可爱,“阿然说的对啊,你们几个要好好学习,别每天打打杀杀。一点都不文明。”
“阿然。”孟晨安蹦蹦跳跳缠上林嘉胳膊。
走到林嘉座位的时候,孟晨安恰好和陆禾对视。
陆禾的目光几乎是一瞬间从她身上转移到林嘉身上。
冰冷深邃,没有一丝温度。
陆禾看别人时,眼神很冷。看林嘉时,更冷。
孟晨安急忙把陆禾的练习册挑出来放下。
课后,她忍不住对林嘉说,“阿然,我觉得……”
林嘉叼着棒棒糖,侧眸看她,“什么?”
“但凡以后陆禾对你有一点好脸色,那一定是世界末日要来了。”
“切。”林嘉不屑冷哼,“就算世界末日,我也不会给他一点好脸色。”
“我们之间绝不可能有和解的一天。”
孟晨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阿然,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甜品店,今天放学一起去尝尝。”孟晨安杏眸圆睁,满是期待:“我请客!”
林嘉点头,“好啊,正好今天周五。”
“太好了!”孟晨安激动地抱着林嘉胳膊晃了晃。
“林嘉,川哥加你去办公室。”刚回来的同学抱着一沓卷子,在班门口高声吆喝。
林嘉恹恹起身,出去的时候,故意踢了脚陆禾的凳子。
突然,她眼神一眯,凑在陆禾耳边:“陆禾,别忘了,你还没和我道歉。”
陆禾往前移了下凳子,选择性屏蔽。
林嘉冷哼,势必打碎陆禾这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办公室。
厉川看着桌面上零分试卷备感头痛。
林嘉虽然不逃课,不打架。但完成的作业实在惨不忍睹。
“厉老师,你看看!”语文老师气急败坏地将刚批改的试卷拍在厉川办公桌上,“林嘉这是要气死我!”
语文阅读题答题处,大剌剌写着:我怎么知道作者要表达?怎么不挖开作者的坟亲自问他?
正确答案就一定是作者表达的意思么?曹雪芹给你们托梦了?还是吴承恩亲口告诉你了?
真是闲的0疼。
“厉老师,我再判几次林嘉的作业,真的要乳腺结节了。”
厉川看着试卷上飘逸的字体,摁了摁胀痛的眉心。
“梁老师,我马上叫她谈话。你消消气,多喝水。”厉川一笑,语文老师的怒火瞬间消失,脸颊泛红道:“那就麻烦厉老师费心了。”
语文老师刚走,林嘉后脚就推门而入。
她倒也不客气,直接拉过一把椅子,姿势豪迈地坐下。
“怎么了?找我有何贵干?”
厉川看着她这副吊儿郎当地纨绔样儿,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林嘉吃痛,精致的五官皱在一起,抬手捂着立刻变红的额头。
“喂!厉川!”
“你自己看看你的卷儿!”厉川把几科试卷推给林嘉。
放在最上面的是英语卷,英语作文答题处,赫然规整的写着26个字母。
“怎么了?有问题么?”林嘉死性不改,不服气道,“所有的单词不都是26个字母拼凑起来的?我直接写26个字母让老师自己拼,有问题么?”
厉川竟被她堵得一时语塞。
从小怎么没发现,林嘉能言善辩的能力这么强?
“林嘉,你小时候可是很聪明的。”厉川突然变得温柔。
林嘉软硬不吃,双手环胸,“可我觉得我现在更聪明。”
厉川:……
现在脸皮倒是够厚。
“林嘉,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好好学习?”厉川耐心地看着她,一副良师益友的样子。
林嘉一拍大腿,“我之前不是说过么,让陆禾公开和我道歉。”
她笑容纯良,不参杂任何私心。
“陆禾究竟怎么惹你了?”厉川也不明白,为什么林嘉这么和陆禾过不去。
陆禾那孩子就是傲气了点儿,其他方面都挺好的。
“厉老师,他当众打……”
“你闭嘴吧,谁打谁你心里没数?”厉川白了她一眼。
林嘉悄声,半响继续道:“我不管,只要他和我道歉,我就好好学习。”
“签字画押?”
“签字画押!”
厉川找了张白纸,上面清楚写着林嘉说下的话。
林嘉在签名上摁下鲜红指印。
“如果你做不到,到时候我不论用什么办法都会把你哥叫来。”
林嘉信誓旦旦,“好。”
最后一节班会结束,孟晨安收拾好书包站在走廊等林嘉,“阿然,川哥那会叫你去办公室说什么了?”
林嘉瞥了眼正在收拾东西的陆禾,故意高声道:“他能说什么,让我跟我的同桌好好学习。”
陆禾充耳不闻,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
“还说一定会让打人者和我道歉。”
陆禾背好书包,身板笔直地离开座位。
“打人者?谁打你了?”孟晨安单纯地好奇,下一秒反应过来,看向陆禾背影,低声道:“你说陆禾啊。”
“他真的会和你道歉么?”孟晨安不太相信。
“你不相信厉川的话么?”
“我当然信川哥。”孟晨安可是厉川的得力助手兼忠诚粉丝。
-
陆禾遇到厉川是在学校大门口。
陆禾神色淡淡扫过厉川,丝毫没有要和他打招呼的意思。
厉川走上前,主动拦住他,“可以和我谈谈么?”
“如果是道歉的事,厉老师就不用开口了。我不会和林嘉道歉的。”
“不是道歉,是兼职。”
陆禾听到这句话,坚定的眼神闪烁了下。
“对面新开了家茶点店,我请客。”厉川扶了下眼镜,笑容亲和。
“厉老师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我着急回家。”陆禾神色平静,一点不给厉川面子。
厉川为难地皱了皱眉,示意陆禾看看周围。
此刻周围站满了驻足的同学,窃窃私语地讨论着陆禾和厉川。
更有甚者,偷偷拿出手机拍摄。
陆禾唇角抿成直线。
第一次觉得这些路人麻烦。
“走吧,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厉川再次发出邀请。
陆禾没有再拒绝,脸色冷淡地跟在厉川身侧。
两人一进茶点店,立刻吸引了全部目光。
店员痴痴地看着两人逐渐走进。
“请问,二楼还有包间么?”厉川举止儒雅。
店员跌入他温柔神色中,面红耳赤。
“有、有。”店员结结巴巴,“二楼三号包间空着的。”
“好,那我们上去点餐。”
“好的。”店员垂下头,躲避厉川的目光。
厉川带着陆禾走上二楼,陆禾脸上的不悦神色越来越明显。
他觉得自己像动物园的猴子,被这些人不礼貌的围观。
二楼的都是一个个隔开的小包间,圆形拱门,拉着厚重的帘子。
地方小,一个包间紧凑点最多能坐四个人。胜在隐私性强,而且相对安静。
厉川注意到陆禾的情绪,安抚道,“这里的孩子其实很单纯,他们盯着你看,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帅,很耀眼。”
“可对我来说是打扰。”陆禾声音冰冷。
厉川笑了笑,他现在有些理解林嘉为什么非要和陆禾作对了。
当惯了‘小霸王’的林嘉,应该很少被像陆禾这样的男生看不起。
“您好,这边现在点餐么?”上来点餐的是男店长。
“看看,想吃什么。”厉川将菜单递给陆禾。
陆禾扫了一眼,“一杯冰美式,谢谢。”
他骨子自带矜贵礼貌,只是在有心人眼中这反倒成了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
“一杯拿铁半糖,一份抹茶千层。”厉川将菜单递给男店长,笑容和煦。
男店长都没忍住多看了他们几眼,这两个男性放眼整个海宁很难再找出第三个,“我们家芝士蛋糕是爆款,新店开业,送两位一份。”
“那就不客气了,谢谢。”厉川的态度好到爆表。
男店长恨不得再多送他们几份,好和厉川这种温文尔雅的人搭几句话。
帘子落下。
厉川进入正题,“我听说最近秦老身体不好,需要住院治疗。”
陆禾很避讳谈及外婆的事,当下蹙起眉头表示抗拒。
“我没有恶意,之前我有幸和秦老坐在一起交谈过。我觉得她是一个很豁达的老太太,我们很能聊得来。”厉川亲切的不带一丝恶意。
“秦老退休后一个人住,校长不放心一直派人和周边邻居打探秦老的生活状况,以便及时给予秦老帮助。”
这一句,算是让陆禾放下了心底防备。
校长是外婆带出来的学生,一直以来对外婆很关照,这他知道。
如果是校长把外婆的情况告诉厉川,陆禾倒也不意外。
“校长特意嘱咐我,让我想办法帮一下忙。我知道你这孩子要强,一定不会接受凭白无故的资助。”
陆禾被说中了想法,沉默垂眸,敛起眼中锋芒。
确实如厉川所言,如果他们给予金钱资助,不仅他不会接受,外婆也不会接受。
“正好我手边有个兼职。课后补习,每天两个小时,工资按天结,一节课300。”厉川顿了顿继续道:“补习对象和你同年级,补习内容是高一所有课程,这样一来即不耽误你学习,而且还能挣点兼职费补贴家里。”
“你觉得怎么样?”厉川问。
陆禾沉默了,手指交错紧握。
他在犹豫,总觉得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正巧,咖啡和甜点端上来了。
店长拉开帘给他们二人上餐。
隔壁,林嘉和孟晨安凑巧看到了陆禾和厉川。
孟晨安刚要出声,被林嘉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嘘,听听他们在说什么。”林嘉声音压得极低。
孟晨安听话地点头。
“不着急给我答复,先吃点东西。”厉川将芝士蛋糕推到陆禾面前。
陆禾盯着芝士蛋糕看了很久,半响,突然道:“厉老师说的补课对象,是林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