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两人在医院这边吃了东西，可有个常识是医院附近的吃的真的就只是为了吃而服务的，除了饱腹没有丝毫味觉上的享受。
这一点放在医院这个特定地点是能理解的，但也并不妨碍沈菁吐槽抱怨：“这一点儿都不好吃，你先垫垫肚子，我们等会儿找好吃的去。”
嘴里说的是谢殊均，全然忘了自己也在吃，她关心的是谢殊均饿了谢殊均吃着会不合胃口。
“我没问题，菁菁，我们两个当中，更挑食的是你。”谢殊均见她吃饭的空隙还要撅嘴不高兴，本来将就的食物也变得可口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可爱。
沈菁瞪他，一双杏眼变得圆溜溜的，控诉道：“你怎么这样，我在关心你，你却不领情。”
话音刚落，她颇为怅然地叹口气，空着的手抚在心口，眉眼一动端着一副受伤的神情：“殊均，你变了，你没有以前宠我了。”
谢殊均：“……”
抬手拍她脑袋，看着她轻笑：“哪儿来这么多戏？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认，沈菁菁，请不要凭空诬陷你的丈夫。”
沈菁下巴一抬，就差说一声“切”了。
她在皮，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
可是，她故作不服气的样子也好可爱。
谢殊均觉得自己的手蠢蠢欲动，到底顾忌着吃饭中，没有伸出魔爪，只好提醒她：“快吃，不喜欢也要吃些，等会儿我们散步回去把你的爱心晚餐当夜宵。”
“真要走回去啊，那你明天上班怎么办？”对要不要散步回去有些犹豫。
谢殊均觉得她的担忧很没有道理，反问她：“我是没腿走路，还是没钱坐车？”
眨眨眼，沈菁萌萌哒地看着他不说话。
接收到她发射过来的可爱信号，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脑袋：“好了，快点儿吃，等会儿时间晚了。”
身体对他的行为没有反抗，嘴里却道：“别一会儿头发掉碗里了。”
“……吃饭。”动作停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头，煞风景的小姑娘。
就这饭着实是吃不了多久，为了吃而吃罢了，那是多一秒享受的时间都是浪费。
离开店铺，她回头看了眼挂在上面的招牌，扭头看着谢殊均，郑重其事道：“记住这家店，以后不要来了。”
还以为她要说什么这么严肃，结果就这，谢殊均无语地看着她：“菁菁，不要在别人店门口说这种话。”小心被人泼水。
好像是的，沈菁朝两边看看，然后就看到左边隔着一米左右距离的位置，穿着围裙抽烟的大叔正看着她，烟都到嘴边了却停滞在空中。
同大叔凌厉的目光对上，说坏话被抓包的尴尬徐徐升起。
显然谢殊均也发现了，对她仿佛尴尬到扣地的样子忍俊不禁。
他低沉的笑声钻进耳朵里，沈菁回头盯着他：“……”
“抱歉，没忍住。”谢殊均短暂地正经了一下，旋即又勾唇道，“走吧，去散散步，回家了。”
沈菁将自认为冷冷的视线一敛，连连点头：“嗯嗯，走吧走吧。”
抱着谢殊均的胳膊，率先迈出去，小声催促他：“快走快走，大叔还盯着我们呢。”
散步自然是慢悠悠的，快要五月底的天气，七点半的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是那种很深邃的蓝色。
许是白天该下班了，最后这一点儿天光落得很快。
可是人类社会的发展让光明可以在黑夜中照耀，哪怕夜色暗涌，这人世间仍旧可以灯火通明色彩斑斓。
这只能说明白天的生活沉寂下去，而夜生活初初开始。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或许疲惫，但也带着下班放学的轻松自在，走在路上是跟白天截然不同的感受。
各种灯光照得街道很亮，在夜色笼罩下这人间烟火又显得有几分意境。
他们走到天桥时，忽然过往的人群里传来惊呼，变得热闹的人群先是驻足，再是自动寻找填补空位。
有人在求婚。
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那边儿，这场求婚不知其人却传播甚远。
沈菁也拉着谢殊均站在护栏前凑热闹，遥遥望着那边的电子大屏，感叹道：“真有钱，真高调。”
看看那屏幕上带着动态特效的“刘小姐，你愿意成为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吗？”谢殊均默了默。
对别人的求婚不怎么感兴趣，而是垂眸看着看热闹的沈菁：“如果你真的喜欢这种的话，我可以让你的名字挂上每一个屏。”
沈菁：“……”
光是想想就很让人窒息呢。
“不、不用了，谢谢。”婉拒了哈。
他就知道，他们俩虽然不拒绝在外表现恩爱，但也绝对不喜欢这么夸张地秀恩爱，比起这种高调又有点儿土的方式，他们更爱更多地更炽热地拥抱亲吻对方。
爱情最重要的，是将爱意告诉彼此，而不是宣之于众。
谢殊均被迫跟着等那边的热闹，心思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被沈菁打乱了计划抢先求婚了后，哪怕时间紧迫之下仍是走了该走的流程，可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还是缺失了的。
比如，他原想要给沈菁的求婚，还有这之后每一处的精挑细选慢慢斟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许多东西都来不及按她的愿望去准备。
抿着唇，搂着沈菁的手臂收紧了点儿，心里的遗憾在看到她此刻的兴致勃勃时达到顶峰。
可是要重来吗？
不，不要重来，如愿以偿拥有了妻子，名正言顺拥有了沈菁，这种满足感比前面二十八年的人生都来得多，来得幸福。
在所有人都遥望着那边的人群时，谢殊均低头在沈菁的额头落在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沈菁被突袭有点儿茫然，懵懵地抬头却跌进他双眸，灯光下，他的眼神专注，眸光如同
最浓稠的蜜灌满了深情。
“菁菁，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她听见他这样说。
于是，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微微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一吻：“嗯，我知道，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最好最好。”
他们在人群中对视，耳边却忽然一阵欢呼，两人转头看过去，才发现远处的求婚现场同样隐隐传来欢呼，看样子应该是成了。
这种事情，当观众也能感受到些愉快。
哪怕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可幸福和快乐的心情是会传递的。
这也是朝阳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它看得有兴趣极了，整个飘到他们前面，立于半空中眺望着那个蜡烛爱心的现场。
像个小孩儿一样新奇极了，恨不得去要根蜡烛摘个气球。
若不是它不能离开沈菁身边，它此刻已经飘在当事人头顶上了，但好在对它而言这点儿距离算不得什么，远观也能看清楚，想听也能听得到。
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沈菁身上的谢殊均不知为何心里骤然生出恐慌，汗毛倒竖的感觉让他从心里发寒。
搂着她的手放下来改为抓住她的胳膊，那一瞬间感受到的恶意却久久不能平复。
对上沈菁迷茫又担忧的眼神，他想不出原因，那转瞬即逝的恍若一场错觉，可身体的本能却告诉他并不是错觉。
不知道原因也说不出一二三四，谢殊均只能道：“没事，我拉着你。”
他牢牢拉住沈菁的胳膊，紧绷的身体是一点儿也不敢放松，每一秒都尤为漫长。那边似乎还有额外节目，唱歌的声音被话筒扩散过来。
沈菁压低声音：“这歌唱的一般，感情很到位没有技巧。”
谢殊均被她的评价逗的放松了点儿，刚要说话，不想身后忽然传来一股不容反抗的力气推得他整个人朝前倾倒。
意识到无法抵抗过后，谢殊均已经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可他还是看到沈菁脸上的惊恐，她在喊他。
而此刻的朝阳猛地回过身，可为时已晚，身后的人群在尖叫在惊呼，那双眼睛地注视下，沈菁和谢殊均已双双从天桥上掉落。
明明有那么高的护栏，明明是不可能掉下去的，可是，谢殊均很确定是有股力量从背后推了他。
他还是想不明白，可此时也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了，他只知道他的菁菁也掉落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这须臾之间，朝阳被莫大的悔恨埋没，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掉落无力改变，然后在尖叫声不断中，一辆公共汽车从桥下窜出来。
应声而响的，是两人被撞飞出去的身体滚落在马路上。
“啊啊啊，快快快，打120，打120啊！”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谢殊均甚至模模糊糊地判断着哪里断了哪里破裂哪里出血，可这些一闪而过后，他看着那边倒着却一动不动的沈菁，一点点朝她挪过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个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不曾经历过的、又带着诡异的熟悉感的死亡画面，有他的，还有沈菁的。
可此刻，他眼里只有沈菁，拖着残破的身体艰难地朝她移动，嘴唇蠕动却喊不出一声“菁菁”，在地上拖出血印。
谢殊均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飞快流失，随着他的行动流失得更快，可那又怎样，他的菁菁一动不动地、在等着他。
他要过去。
然而一辆白色轿车以明显超速的速度冲过来，谢殊均撑着最后的力气还没到爱人身边，却亲眼看着他的爱人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被碾过双腿。
沈菁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双腿以一种不可能的姿势翻折着，犹显得可怖。
朝阳神情麻木地看着这一切，不知是不是该夸赞一句命运的谨慎和多此一举，还是应该庆幸沈菁早在第一次撞击中就死去，让她不用感受到被碾压双腿的剧痛。
可是，他们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就差一两天了。
幸福已经触手可及，她和所爱却亡于幸福的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