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鬼故事……
“不然呢,一加一等于二的难度吗?鬼故事是不会认可这种设置的。”朝阳一脸平静,话却说的直白又正中要害,“你想要得到的是你们的生命和自由,你对抗的是这方世界的主宰,不可能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
这个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明白又如何,生命和自由本就应该是生而即有的,如今却成了如同天方夜谭一样遥远的祈求,怨恨和悲伤一样都不会少。
“如果,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觉醒者,他会如何?像我一样吗?”
“是的,他会拥有传续的记忆,也会拥有对遭遇的感知,但他只是依托于你的重生而重生,与我交易的仍是你,复活后承受死亡回顾这种惩罚的仍是只有你。”
沈菁没再说话,偏头看向开车的丈夫,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考虑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似乎是令人不太开心的事情。
她知晓觉醒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一刻,她看着谢殊均,仍旧摸不清心里的想法,是希望他从中醒过来,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殊均,如果你身处阴谋,不知道会轻松,知道会痛苦,你想要知道还是不知道?”
“嗯?”谢殊均听到她这个不着前后的问题有瞬间的怔愣。
然而听到他出声,沈菁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将心里的纠结和茫然问了出来。眼眸垂下,想要找个什么话将这个问题覆盖,耳边却传来他平稳的声音。
“知道,我想要知道,菁菁,有时候无知才最痛苦。菁菁,痛苦一个人扛着会更痛苦,但如果两个人一起面对的话,会更有力量。”
他喊了她两次,后面这次更是意味深长,似乎暗示着她什么。
沈菁不敢置信地转向他,牢牢盯着他的侧脸,努力想要从他的神态中找出点什么。被注视的人专心看着前方,脸上除了郑重和认真什么都看不出来。
“朝阳,他、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朝阳也在打量着谢殊均,占着没人看得见它,它的目光直接到不行,审视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
它捏住下巴:“不知道,可能一点点吧。”
就算发现什么,也不会太多,不然他不可能是这种反应。
如果谢殊均知道了真相,如果谢殊均真的觉醒了,他面对一直深陷在死亡和痛苦中的沈菁怎么可能这么淡定?
他可是抱着尸体亲吻爱人的人啊……
沈菁曾说她爱谢殊均爱到偏执爱到病态,但在哪怕还不怎么懂爱的朝阳看来,谢殊均爱沈菁同样偏执病态。
他们太过珍视彼此,爱得比生死更厚重。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它二二三的到来,才有朝阳的到来。
沈菁希望朝阳升起天光大亮,可对它而言又何尝不是呢?从此往后,没有尽头的岁月,它都将爱着那旭日东升。
想要问他,又不知道该如何问,张张嘴又只能无言闭上。
她有问题想问,不知道怎么开口。
谢殊均也没想要她立马给出回应,感觉到沈菁的心里的震动,叹口气,还是不忍心叫她过于无措:“菁菁,快到了,你先想想要吃什么菜,可以节约时间。”
“啊?嗯,好。”
可话是这么说,直到他停好了车,沈菁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
心里后悔得不行,早知道两句话而已,沈菁反应这么大后劲儿这么长,他说什么也不会冒然开口。话又说回来,这么两句似是而非含义模糊的话,就能引起她心里这么大的动荡,他不敢想象,这个秘密该有多震撼又有多沉重。
各种想法个中滋味在翻腾,他解开安全带,朝沈菁倾身按下按钮松开她身前的束缚,对上她有些茫然的眼神,心里一颤。
伸手捧住她的脸,跟她视线持平:“菁菁,放松放松。”
他的声音轻柔到极致,掌心的温度从脸颊上蔓延到心里,沈菁的思绪一点点落回到脑海里,心里也渐渐回温。
沈菁眸光一闪,重新泛起灵动的光彩,一动不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殊均。”
“不要想其他的,菁菁,我们今天结婚你这样的状态会让我很受伤的。”谢殊均放低嗓音,故作可怜的每一个字都在循循善诱,“你真的要这么对你的新婚丈夫吗?”
他们很了解彼此,总是能准确找到让彼此放轻松变得开心的方法。
这简直是沈菁拒绝不了的理由。
对啊,他们那么期待这一天,她明明在复活那天就实行逼婚了,愿望迫切又强烈。
从怔愣中回神,因为被捧着而被带着前倾的脸上笑容绽放,她两手贴在谢殊均手背上:“嗯嗯,你说的有道理,还是新婚丈夫比较重要。”
谢殊均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甚至亲出了声音,紧接着人撤后点揉揉她脑袋:“真乖,奖励。”
“谁奖励谁啊!”沈菁粉拳砸在他胸口,笑骂道。
捏住她递过来的小拳头吻吻:“奖励你,满足我。”
哼哼两声:“还算你实在。”
两人下了车,沈菁挽着他胳膊一边走一边打字。谢殊均不赞同,却也没偷瞟她的屏幕,只是无奈极了:“菁菁,走路不要玩儿手机。”
被说的人按了发送按灭手机,才笑嘻嘻道:“你怎么说的跟个家长似的。”
谢殊均垂眸瞥了她眼:“家长?我要是家长,刚刚就把你手机没收给你断网了!走路玩儿手机很危险,对眼睛也不好。”
后一句他说的语重心长,沈菁就觉得更像了,也没什么被约束念叨的不满,倒是乐呵呵的:“我知道呀,平时都不的,就刚刚一次。”
挽着他蹦跶了两下:“哎呀,怎么一次就被你逮住了?”
谢殊均语气更无奈了,眉目之间却尽是宠爱:“这么巧吗?那希望就这一次啊。”
明晓得她在这装模作样的可爱,可两人一人演出一人配合也成了一种情趣。
谢殊均知道她心里有数,没再多说这个,转而问道:“跟谁回消息呢?”
沈菁嘴角微不可见地收敛了点儿,回答的声音语气一如往常:“游礼啊,人好歹也是送上了祝福,我总不能当作没看见吧,我可是很有礼貌的。”
“嗯嗯,菁菁很有礼貌。”
两人并肩往超市里走,沈菁并没有注意谢殊均幽然深邃的目光,里面隐含着古怪和思考。
游礼啊……
什么情况下,他的朋友会给沈菁发祝福却没有给他提一言呢?
还是说,真的只是单纯地忘了?
谢殊均并非是想要多想,但直觉将他往某个诡异的方向引,他无理又似乎有理地陷入深思。
办公室很是敞亮,以黑灰色为主,办公桌、书架……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这间屋子楼层不低,有砖墙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也有落地窗保留的风景。
此时办公桌椅处不见人影,除了一点细碎的声响,整个空间里都是悄然的,直到桌面的手机发出振动的声响打碎了这份安静。
水雾细腻铺展开,笼罩住那盆绿植。
喷壶落到空置的小圆桌上,一只手从壶上撤离。
西沉的太阳穿透玻璃窗照在绿植上,在绿色上又洒上一层金光,阳光照进屋子里,不再刺眼,反而更显暖意。
黑色的手工皮鞋踏着金光朝办公桌走去,每一步如同丈量过的般,显得步履从容闲庭信步。那只看起来白皙、有些清瘦的手拿起桌上的重新归于安静的手机。
看到显示的名字他勾唇笑起来,本身就模样清秀俊朗气质温润尔雅的人更说不清同那金光相比谁更温暖。
沈菁:【谢谢,也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永结同心啊。】
游礼回复她:【谢谢,现在没在忙吗?】
隔着屏幕隔着不知多远的距离,他仿佛仍旧能看到沈菁的笑容。
沈菁很漂亮,从青春时便一直漂亮到现在,她常是文文静静的,可一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而他也看到过许多次,她真正笑起来的样子,眉眼弯弯,眼波流转,明媚极了却又透着诱人的光泽。
可是,那是面对谢殊均的。
其他人少有机会看见,就像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明明才发来消息不久的人就再没回消息了。
沈菁的优待可以给朋友,但特殊待遇永远只会是谢殊均。
那种独一无二,可真令人羡慕。
他大概明白是现在等不到沈菁的回复了,嘴角上扬的弧度一点点拉平,最后绷直。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素来温和的五官也变得略显锐利。
心里的不愉在无人之时明晃晃地摆在了面上,阳光反衬得他有几分冷硬。
游礼放下手机,踱步站至之前所站的位置。
放着喷壶的圆桌就在一边,那盆养得极好也长势极好的绿植也在旁边。游礼随手掐下半片叶子,并不顾忌它郁郁葱葱的美丽,更没有一点儿在乎对它的照顾爱护。
手指碾着长条叶子,将它打卷儿又展开又卷起来。看着西去的太阳,又垂首俯视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和道路边过往或赶或慢的行人。
高楼之上他无法看清更细致的东西,却也从人们行走的速度中对他们有所猜想,比如那些快步走的、快跑小跑的。
游礼轻啧一声,出口的声音温润:“哎,大家工作真是辛苦了呢。”
他的表情冷静极了,几乎全是冷眼相待,没有任何情绪,跟他的声音和话比起来,割裂的如同另有其人。
可事实就是如此,这件办公室只有他一人。
游礼立于落地窗前,仿若神明般高高在上,低头俯视众生,并无善意更无怜悯。
“人啊,真是渺小又卑微。”
说罢,他五指张开,两手交合轻拍手上的碎屑,毫不留情地转身朝办公椅走去,徒留一地绿色的碎块儿失去了生机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