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莫轻语
莫轻语沉默了一下，最终笑着伸出手，抹去他额头的碎发，低下头吻了一下：“你这个小王八蛋，真是……败给你啦，先把外套脱了。”
“谢谢你，圆了我的梦。”转过身，伸手环住猫崽的脖颈，莫轻语细语轻声的感叹道。
莫轻语在心底里这么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说起来……这是我这个老人的一点点小礼物……”他这么说道，坐在他身边的那位潘塔夫人从身边的小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盒子，将它递到了莫轻语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莫轻语很是开心，但是眼角滚落的泪珠，还是让他惊讶的低下头：“怎么了。”
“喜极而泣啊。”她这么回答道，同时按住了猫崽的鼻尖：“对了，你不觉得少了一些什么吗？”
所以，抹干眼泪，大步走出房间，重新进入大学完成学业，进入父亲所在的编辑部，认识了很多的作者，接触了他们的喜怒哀乐，了解了他们的哀与怨，听他们倾诉的喜与乐……才渐渐的明白了，人生总是这样，痛苦太多，收获太少，而这样的生活……又是那么的迷人。
回到游艇上，回到房间，莫轻语打开了那个小盒子，看着里面老式的录像数据与一枚看起来很古旧的戒指，在疑惑中拿起它，莫轻语认出了它的材质——是黑匣子的外壳，在好奇中放下它，然后将录像数据放到了播放器中。
笑了笑，回应着他伸出手，她递出手让他握住。
莫轻语沉默了一下，跳下床，老姑娘无视扯着自己手的猫崽，拖着他就往隔壁林家姐妹的房间走。
如今，想来就是补偿的时间吧。
“玛索啊。”将自己靠进猫崽的怀中，莫轻语看着手上的指环。
“不要老是板着脸啦，笑一笑。”
“你好，我的长女。”
他总是那么说，总是笑，总是牵着她的手，总是在大学的交响乐乐园练习时，带着她去看表演。
这份活命之恩，莫轻语自认无法报答，只有照顾着父亲，让他渡过人生最后的岁月，那怕父亲总是将女儿认做那个她。于是，单身的日子越来越长，有时候看到孩子，总是会想，要是那个时候与他结了婚，那该有多好……只可惜，如果只是如果，不是答案，更不是自己的人生轨迹。
“……是的，我想嫁给玛索，也做好了准备。”莫轻语正视着这位老人：“他不介意我的身份，无论我姓莫，还是姓贡布雷。”
根本就不是必要的东西啊。
“你应该认出我了，对吧……真是不好意思，我的长女，我没能陪伴着成长，你也许会憎恨着我，也许会认为我是一个背叛了莫问的坏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莫轻语就是不想收下它，但是面对这位再也无法用打扮也掩盖住苍老的亲王，最终还是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小盒子。
只可惜，美好易碎。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种猫中泰迪，老娘一个人怎么搞得定啊！
“……我不应该收下它。”没有打开，莫轻语摇了摇头。
“去吧，追上玛索，追上你的幸福吧。”
“……好吧，那我睡觉了。”这猫崽也不走，直接钻进了被窝。
是啊……那个他。
笑着打了打猫崽那不安份的手，按下播放键，很快的，一个与莫轻语有七份相似的少女出现在播放器虚拟成象区中。
“什么事？”猫崽的手抄住了莫轻语的腰际。
当道别结束，当一行人离开时，眼前的老人意外的留下了自己，莫轻语有些疑惑，但还是坐到了垫子上。
“你就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吗？”莫轻语眯起眼，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伸出手推开了他：“今天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看到你又重新笑起来，太好了，玛索这个孩子，看起来给了你足够的喜悦。”
“轻语。”身后房门外传来的声音让莫轻语扭过头，小猫靠在房门外，穿戴整齐的他笑着，甩动着尾巴走了过来：“大家就等你了。”
“那位老人老惦记着悠久与潘尼，所以今天要走了，无论如何都要去和他道别。”
但是他也是一直资助着自己与父亲的恩主，是帮助陆亲王力排众议收自己作为徒弟的恩主，更是……帮助她与他再一次相见的恩主。
是啊，我是贡布雷家的长女，那个本应该被砸碎在地表的胚胎，我不应该被放入保育槽，不应该被发育成人，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教育，最不应该进入一号坑的大学，认识了他。
猫崽看了看，然后甩动着尾巴：“轻语，轻语，滚床单啦。”
还记得，年幼时候，与父亲走在编辑部大楼外，那天雾很大，年幼的自己连路都走不大稳，父亲想抱起自己，却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好好抱住……是啊，单亲的家庭，没有母亲，父亲与女儿在世上挣扎求生，那段时间，还记得自己在便利店里坐着，听着那位义体员工哼唱的童谣，等待着父亲下班。
莫轻语在沉默中伸出手，将那枚漆黑的戒指拿起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就是贡布雷家的长女。”还记得他心碎的笑容，记得他一步三回头，却最终没再回头。
“我把你养大，不是让你在房间里自怨自艾的。”
那个时候，看着他在台上与同伴们一起表演着，看着他拉着比他还大的大提琴，看着他因为失误而被呵斥时吐出舌头，看着他……似乎就是那个时候最美好的事情。
猫崽有些不安的搂紧了手，而莫轻语沉默着，看着录像结束的她，最终转过身子，将戒指递到了他的面前：“玛索，帮我戴上它，好吗。”
“我是你的外祖父，给我这个老东西一点点的面子好不好。”这位老人微笑着。
“没少啊，你和我，两人世界啊。”猫崽甩动着尾巴，像是一条哈士奇。
那是一次又一次的煎熬，父亲在同学母亲们的包围中变老，而自己，则是在自己没有母亲的疑问中长大。
就在前几天，当莫轻语再一次与曾经爱的他相见时，心中的心结终于有了一个终点，那些痛苦，那些伤痕，似乎都在那一刻有了弥补。她与他，不再有曾经的美好，有的只是相顾与无言，有的只是最终离别的那一声永别。
直到这时，才从迷梦中惊醒，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对于自己来说，爱情真的是必要的吗。
……
所以，努力工作，成为了总编，带着同事与部下们完成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将蓬莱夜语这块招牌再一次推到了纸面传媒的最高峰。
那个笑起来有些腼腆，总是能买到各种自己喜欢的电影与音乐会的门票的男孩，与她一样，有着与众不同的耳朵，更与她一样，有着与众不同的身高。
当然了，不用您说……
后来，年纪渐长，入了学，每次家长会，父亲都会穿上最正式的礼服出席。
猫崽欢天喜地的钻出被窝开始脱外套，然后探过脑袋，嗅着莫轻语的长发：“又是香喷喷的味道啊。”然后那不老实的尾巴从莫轻语身后绕上了她的腰。
而成象区中的她继续着发言：“但是我知道莫问，知道贡布雷将你交给他之后，莫问绝对不会把你砸碎……他不是那种人，我知道的。”这个少女叹息着：“我不知道要如何来面对你，我的孩子，所以我放弃了从我的父亲，你的外祖父与外祖母的手里接过家族传承的戒指的权力，这枚代表着幸福与传承的戒指……应该让我的父亲交到你的手上……这是我能够给你的唯一一点补偿，还有不用感谢我，恨着我才是对的。”
莫轻语沉默了一下，而成象区中的少女继续着她的发言。
渐渐的，开始为自己编织一个母亲的过往，也许是病逝了，也许是失踪了，父亲一个人辛苦带着自己，这样的男子，才是自己长大后要寻找的。
“你是我老婆啊，谢什么。”猫崽似乎是不大明白莫轻语所说的话语中的意义，但这只猫崽还是很正经的做了回答：“再说了，你最疼我啦，遇到你，我才应该感谢才对呢。”
还记得，那是最天真的年岁，父亲的两鬓有了白发，自己以最优秀的成绩进入了大学，认识了足够多的朋友，也认识了那个他。
还记得，那段时间，自己像是死了一样，休了学，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被怨恨与苦痛包围着，直到有一天，父亲推开房门。
镜中的自己叹了一声，脱下睡袍，换上绒制的长袍，将长发盘起，镜中与镜外的自己注视着彼此。
“这是什么啦。”猫崽好奇的问道，同时精力十足的从身后搂住了莫轻语的腰。
莫轻语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那个自己，渐渐的有些不大认识了。
渐渐的，自己的年纪大了，而父亲老了，记不住事了，最终变的痴傻，这就是人的一生，父亲是那样的爱着那个……女人，那怕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她和那个贡布雷的遗传因子所组合成的胚胎，也不想将它砸碎在地上，而是让它成为了她，最终带大了她。
有人说过，不幸的时光愈长，幸福的补偿也就越大。
“戴着它，找一个爱你的男人结婚吧，母亲不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前程……对不起，我的长女。”
他这么说道，就像是那个时候的那个他一般伸出手。
“好啊。”猫崽欢天喜地的接过戒指：“这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呢。”然后将戒指套到了莫轻语的无名指上，小小的指环意外的适合。
“等一下，说好了啊啊啊啊！”猫崽如同离了水的鱼一般挣扎。
……对，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那样的话，就不会被背叛，就不会被抛弃，就不会……被遗忘。
……走出大门，面对递过来的手，面对猫崽脸上的笑容，莫轻语最终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对于这位老人，莫轻语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是她的外祖父，是那个女人的父亲，是让她离开父亲的罪魁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