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请将
“赵御史文书已经来了。”夏正轻轻点了下桌子，“追也要追，不追也要追，赢了也追，输了还要追。”
赵文华闻言大笑：“这货郎倒是个上道的人，只可惜他敢打杨参议的主意！这一死是逃不过了！”
他只好起身道：“那走吧，有俞总兵在，胜算终究多了几分。”
“可我怎么说都是苏松的人啊！领着我的人出去跟浙江巡抚出击，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杨长帆马不停蹄，再回绍兴。为了国家军火事业，真是操碎了心。
杀敌为零，损兵一千！
再战的命令送出去，赵文华依旧愤怒难平，在房中左右踱步，寻思着该怎么对付这对新搭档，直至杨长帆来访，送上了四支晶莹剔透的玉壶，他才终于平静了一些。
“……”俞大猷愈发为难起来，“白脸弟兄……追出去，真的是凶多吉少。”
“要不尚书试试？”杨长帆见了赵文华，一般是称呼工部的头衔，毕竟他的主业是办工部的事儿。
按照胡宗宪军报所述，绝大部分原因都是曹邦辅不配合，明知有埋伏也不告知，看着浙兵出丑。除此之外，曹邦辅还以“任命文书未到”为由，拒绝赵御史，赵督军的命令，依旧我行我素，唯周疏马首是瞻。
“哎……”
夏正进一步说道：“俞总兵功勋赫赫，无论是在王江泾还是这里，真正上阵冲锋杀敌的始终是俞总兵，按理说早该升官，落到今日的境遇，想必总兵自己比谁都清楚了吧？”
“胡巡抚必马到成功！”杨长帆已经很久没这么虚伪过了，但他其实可以更虚伪，“制铳的余款……”
找你就是为了你们苏松的兵，装什么大尾巴狼。
“那我替庞将军先谢过尚书了！”杨长帆心下琢磨着。等胡宗宪回来又不知要过多久，自己这批铳急着上场试验呢，怕是等不了，当即问道。“首批燧发铳，能否交予戚参将安排？”
很显然，这曹邦辅记性不好，扭脸就忘了张经李天宠这对搭档是怎么完蛋的了，如今赵文华带着督军的帽子前来，还敢来这套？
赵文华拍案怒道：“还不就是张经他们放任的！照我说的，早已踏平柘林！”
“上前线了。”赵文华说着叹了口气，“被苏松的人算计，吃了暗亏。”
此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夏正知道，要出兵了。
“也唯有俞总兵能逢凶化吉了。”
夏正闻言微微一怔。
“是啊。尚书早已下令，这些人就是不从！”
“这个一定。”杨长帆环顾左右，“胡巡抚在么？我正好与他说。”
“嗯……”赵文华又拿起小玉壶端详片刻，“这酒的事，别跟人提起。”
“好说，杨参议做事，我放心。”赵文华又是一乐，“沥海一定要做起来。待汝贞回杭，启奏朝廷，升沥海所为沥海卫。”
“无碍，我已令汝贞再次追击。”
“也不都是坏事么！”赵文华别的不说，鉴宝可是有功力的，当即拿起玉壶上下打量，又凑在鼻前，轻轻挥手闻了闻酒气，眉色一扬，“玉是好玉，酒不好说。”
“俞总兵，苏松兵是胜过倭寇的，有他们在，浙兵也多几分底气啊。”
杨长帆惊道：“倭寇打到苏州了？”
俞大猷默然道：“我，就是个打仗的，无论官职大小，地位如何，就是打仗，领着十个兵也打，领着百人千人也是打，我错了么？”
浙兵再度出关，俞大猷临危受命，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列。这人打仗出了名的豁命，既是将军也是先锋，只要他不倒，军士自然不会逃。
“他也知道自己逃不过。”杨长帆点头道，“我也不是穷追猛打的人，饶过了他妻妾家人。可他舅舅那边，我真的人微言轻，另外我也没那么博爱，他舅舅家人是死是活我是真的无意参与。此行纯粹是代他献酒，一切由赵尚书定夺。”
曹邦辅远远看着俞大猷出关，暗暗握拳。
四千精兵出城追击战败的倭寇，第一仗可打的太“漂亮”了！
“总兵当然没错，只怪总兵的上司总是错。”夏正不紧不慢道，“只是胡巡抚爱才，不忍看俞总兵这么错下去。”
帐中，一文一武，二人相视而坐，夏正已经陈过了利害，俞大猷左右为难。
“白脸的弟兄，我真不是在虚张声势。”俞大猷诚恳道，“现在，真不是追击的时候。”
“我不知浙兵是什么情况，我使得动的这几百兄弟，可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俞大猷下定决心道，“我可以去。但只有我一人去，苏松的兵不去。”
“那……”夏正转而问道，“狼兵呢？总兵可否调遣？”
“文书有云，情况紧急，胡巡抚暂督苏松军事，不算坏规矩。”
“好说，我代汝贞允了。”赵文华说过正事，此时的注意力重又集中在了玉壶上，算盘一打就停不下来了。
“怎么个说法。”赵文华放下玉壶，招待杨长帆坐下。
清晨，浒墅关营帐，胡宗宪已披挂上马。正如所料，赵文华送来了下一步的命令——继续打，更多的浙兵增员也已奔赴而来，又补全了四千精兵。
“搞不好。这酒有大用途啊！”赵文华一乐，推开了玉壶，揉着脑袋道，“先别提酒了，你说这倭寇怎么就杀不绝。咱们十个打一个也是输！”
“所以俞总兵，有你在，至少我军能多几分胜算，胡巡抚也会记得你的忠勇。”
但此时，他的目光却未朝向增兵该来的地方，而是望向了苏松方面的营帐。
这年头，什么都没有人心变得快啊。
“走！”俞大猷一把提起了几十斤重的长枪，“你放心，我最起码能保胡巡抚毫发无损。”
不过一些溃败倭寇而已，淹也淹死他们！
“来不及了，下次吧，到时候先紧着浙江。”
“不行，最多我去送死，弟兄们不能跟着白送。”俞大猷坚决摇头，“回胡巡抚的话，要么我自己去，要么谁都不去。”
杭州府衙，赵文华握着胡宗宪刚刚送来的军报，又气又急。
“浙兵么……就是这样……”杨长帆跟着笑道，“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首批的两千燧发铳月内出坊，要不要先配备给前线？”
“狼兵在西北方安营扎寨。张经走后没人指挥得动，纯看那老太太的心情。”
“这个自然。”
赵文华怒而遣人送书，就两个字——再打！
杨长帆落座后才一五一十道来，何永强本来想带着这酒进棺材，只因想保全家人，求自己挖了这酒往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