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失手
“你疯了吧？”
“哎呀！”张牧之一声惊叹，指着那个头名位置，“地字肆号……是肆号？肆号？”
“听我的！一两！”黄胖子瞪眼道，“这赚的是横财，趁热提价，一两！你快去！莫让那帮书呆子占了便宜！”
黄胖子此时正在家接待客人，听闻此言也顾不得礼仪了，当即拍案起身。
伙计先是惊讶了一下，而后快速清点。
伙计很快点过钱，取了一只状元铃递给老童生，老童生再不理会任何人，提着风铃一溜小跑朝家奔去，生怕挂的比别人晚了。
“人人都用，管用就有鬼了！”看热闹的嘲笑道。
“周老板，咱们眼见为实。”黄胖子也不含糊，当即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跟我去铺面看看，一看便知风铃值不值这个钱。
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众人唏嘘不已。
这次他却突然“嗯？”了一声，又走近一步，再次细看，而后眉头微皱，转悠着眼珠开始扫视。
心乱了么？没有。
没法讲道理了。
……
“是啊，说是保功名，可功名就这么多，保不过来啊！”
这次他没拿第一？
客人眉头微皱，心下自有判断。
“请。”
身旁一人先是唉声叹气：“哎呦！状元铃不管用啊！”
会稽县按惯例未时发案，挨到了第三场，等着名次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可紧张是依旧的，榜单贴上，大家照例开始转着圈的寻找。
“不敢……侥幸……”张牧之慌忙回礼。
“点钱！”老童生满头是汗，挤到前面提出一贯钱塞给伙计。
众人惊愕中，莽汉子提着风铃也一溜烟跑了。
先前那位收了“特赠”状元铃的张牧之亦在其中，心中惴惴，本来好好考就是了，现下多了个状元铃，反倒让他不安。他前前后后看了几圈，越看心里越发毛，第二场县试自己名列中游偏上，按理说该能过三试才对，可此榜几乎都扫了一遍，哪有半分自己座号的影子？
“好！天助我也！”黄胖子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抬价到一两，少一分不卖！”
“这谁敢说？”
待小妾杀回铺面，风铃已被伙计四钱卖掉了大半，她赶紧扯着嗓子宣布“一两！”，书生连同家眷自然痛骂拒买，可人群中总有心智不坚的，一两虽然贵，但也就是一个月的生活开支而已，这价钱抢在别人之前买了挂上，搏上一搏，未尝不可！
“状元铃呢？不是说今天来卖么？”
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这场没拿第一，可无论如何，他是不相信状元铃这种东西的，一定是自己还不够优秀。
杨长贵拿头名，在会稽县只是一个常规新闻，没拿头名才算重大新闻。这次的头名张牧之是除杨长贵外第一个得铃的，人们不由得紧张起来，这铃不仅要挂，还要早挂，挂得越早越管用！
“是肆号啊！”旁人瞅了一眼，而后惊望张牧之，“难不成是你？”
杨长贵拿案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就算不是他，也轮不到张牧之，但这家伙前两试成绩不出众，偏偏三试夺魁，大家已经想不到别的可能，宁可信其有，五钱，别说跟举人进士比，就算跟秀才功名比，都实在是太划算了。
杨长贵点头过后便拂袖离去，从表情上来看，他有些自责。
“妈的，他抢先回去挂了！对不住大家，我不能比他晚！”一位看起来莽一些的县里人也急了，除身上带的五钱外，还搭上了随身的火镰，“伙计！这火镰绝对不止六钱，我身上没那么多，先赊给你！”
按照惯例，发榜半炷香后，杨长贵才悠然前来，按照惯例，大家让了条通道等着他的表情。
那第一是谁？
杨长贵同前两次一样淡然上前，直接望向正中头一。
发挥失常？也没有。
抢！
“我看就是咋呼人的，该第一的还得第一。”
绍兴府，黄胖子的街市门铺，大大小小挂着几十个风铃，各有说法，本来只是有些好奇的人随口问问，现在却突然从县里涌来了不少人，直接举着钱就要买，看店的小妾急忙奔回府中跟丈夫道清情况。
人们再无心恭喜张牧之，开始火速转移战场。
“一两？”小妾大惊，“相公，能卖四钱，咱们就大赚了……”
虽然三试下来只剩下几十人，但奔往黄胖子铺面的人却几倍于此，只因过了头场县试便有府试资格，这部分人就多了，人人都琢磨着抢在别人前面挂上状元铃，四五钱而已，没什么亏不亏的。
“是……”小妾连忙小碎步奔了出去。
张牧之同样惊讶，他赶紧望向了那个想也没想过的位置。
杨长贵回到客栈房间门口，抬手拨弄了下风铃，随后叹然进房。
“恭喜啊！”旁人这才激动上前，“竟然从杨公子那里抢过了头名！”
“他坐地抬价，咱们都不买自然会降下来！你蠢么！”
其余人都开始骂他，骂他傻，骂他没骨气，可这并不影响老童生，对他来说这些人只是从背地里嘲讽变成当面骂了，当老子考上秀才，看你们还骂得出口！
人群中藏着一位大龄中年，在会稽县也是一号出名的人物，四十有五，孩子都够资格参加县试了，他老人家却多年未中秀才，多年来一直是被县里人取笑的对象，大概就是一个最惨最没资质的例子。此时，“老童生”心里已经将希望寄托于一切东西，他本来是不舍得花钱买状元铃的，可刚刚亲眼目睹了张牧之从杨长贵手里抢过头名，心想自己横竖如此，不如一搏，反正已经不能更惨了。
“请。”
“看不出来啊牧之！”
几人正唠叨着，突然发觉附近都安静下来。
张牧之捂着脸，完全不敢相信。
“卖什么啊！全被黄货郎收走了，要在绍兴府卖呢！”
伙计拿起火镰看了看，这个主他倒是能做，一些急着买货的人经常会押一些东西，这火镰颇为精致，也没怎么用过，当铺六钱也肯收，他当即递过风铃，口中道：“半月之内，拿五钱来赎，过期不候。”
却见杨长贵微微一叹，转身作揖：“恭喜牧之兄，这场你胜我一筹。”
“难不成是那风铃……分了杨公子的功名？”
黄胖子本是听得新鲜，随手收上一些风铃试试水，再联系附近县里有生意的老板谈谈货，却没想到杨长贵这次竟然失手了！失手了好啊！这不正是人人挂铃抢了他的功名么！远的不好说，如此大妙的时机，不割书呆子们一块肉他不姓黄！
“整整一贯钱啊！你家这个月怎么过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