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山庄4
傲临霜无言应答，前面确实挤不下四个人，就算把小萝卜拉回来也挤不下三个大人，傲临霜也不好跟言无星说让他进来坐会儿自己到马车前透透气，言无月肯定也不愿意，可就这么和言无月独处傲临霜难受。
傲临霜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你们赶车也有些时候了，换我来吧，你们去歇歇。”
陆一一将马鞭递给傲临霜，“确实有些乏了，双双代我一会儿吧。”
傲临霜接过马鞭坐到了马车前，可算是舒坦了，小萝卜跟着陆一一进了马车。
片刻后，帘子再度撩开言无月没好气地拍拍言无星的肩膀，“你进去，让我出来透透气。”
傲临霜，“……”
言无星没有多言老实让出位置，言无月又坐到了傲临霜身边，虽然在外面可空气似乎又凝固了，傲临霜攥紧缰绳，真不知道他跟出来做什么。
言无月倒也安静没有说话，可他不说话傲临霜更难受，她很想知道言无月到底在想什么。
言无月平静坐在马车前，即便颠簸面上也没有多少变化，偶尔被风吹起几缕发丝，身上的病气增添了几分凄楚和凌乱。
傲临霜忍无可忍，她不问清楚会憋死，“累为何不在马车里老实坐着？”
言无月没有看傲临霜，双手抱在胸前，“累，可是睡不着，里面太闷了。”
言无月的声音很轻，说完又咳了两声，傲临霜一时分不清他是内伤所累还是昨夜未休息好，傲临霜继续赶着马车。
言无月看起来不想动，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面颊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傲临霜放下马鞭，伸手一探额头滚烫，傲临霜惊呼道，“你发热了。”
言无月没有动，有气无力地说道，“兴许是昨夜染了风寒，不打紧，我经常发热。”
傲临霜自然知道言无月经常发热，可他现在内伤在身又发热不知道多难受，傲临霜撩开帘子对言无星说道，“我们到前面谢谢，阿月发热了。”
言无星甚为吃惊，“我看看。”
言无月挡住言无星要探脉搏的手，冷声道，“没事。”
傲临霜在河边停下马车，伸手抓住言无月的手腕强硬按在言无星手边，“你都生病了，能不能暂时不要任性了，气气气，早晚气成河豚。”
言无星一摸言无月的脉搏脸色骤变，“你这内伤…”
言无月冷哼，“与你无关。”
言无星怒意上来，强硬地揪起言无月的襟口，“疯了，你的身子本就病弱，师傅说过你不适合练红叶心法，你把她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言无月恼怒地推开言无星，气得唇色泛白，眼看一口气要上不来，“不适合又不是不能练，红叶心法配合傀儡术，只有这样我才能提升功力，才能报仇。”
“你！疯了，真是疯了！以红叶心法辅助傀儡术，倒行逆施，你早晚会被反噬而亡。”
言无月苍白地大笑一声，“死就死了，反正我在这世上也没人在乎！”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言无月脸上，苍白的脸上瞬间多出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所有人给这一巴掌惊得完全愣住。
傲临霜的手在抖，“你自己都不在乎自己，又指望谁能在乎你，人活一世谁又能陪谁一辈子，终究还是要一个人的，言无月别人给不了你一辈子的在乎，但你可以在乎自己一辈子。”
说完傲临霜红了眼，她一时没忍住，无法忍受言无月这么作践自己，这一刻她觉得不和言无月相认或许是对的，他太依赖自己了，自己也护不了他一辈子。没有依靠或许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可言无月又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把为她复仇作为活着的目标。
言无月怔了好一会儿，摇摇晃晃地转过身，游魂一般走到河边的树下，雪白的衣裳沾了泥土，言无月眼神空洞麻木，丢魂一般呆呆看着河面。
傲临霜攥紧了刚打过言无月的手，她一时没忍住后悔不已，也怪自己当初给了言无月依赖让他养成这种性子，如果早些让言无月下山历练，会不会更好一些。
言无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刺痛了傲临霜，傲临霜走到言无月身旁，言无月脸上的手印太过明显，脸上有泪痕，他哭了。
其实一直以来言无月就是个长大不大的孩子，得到了一份温暖就要抱到死，傲临霜那个雪夜把他捡回去，也成了照亮言无月心里的一道光，可当这束光熄灭的时候他又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于是开始发狂地寻找那一束光。
傲临霜蹲在言无月身旁，抬起手又放下，内疚地说道，“抱歉我……”
言无月眼角还挂着泪，眸子雾蒙蒙的，可怜又惹人心疼，“我错了吗？”
言无月声音哽咽，听着伤心不已，傲临霜心里更不是滋味，“我……，你要报仇也得先养好身子，你这样作践自己又怎么能报仇，我想你师傅也一定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言无月抱紧膝头默默垂下头，滑落的长发盖住他的脸，“师傅是不是觉得我太懦弱才离开我的？”
傲临霜想都没想地说道，“当然不是！”
言无月抬起泪眼，诧异地望着傲临霜，傲临霜的心要跳出胸膛了，慌不择已地辩解道，“我是说你师傅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离开你的，她不是给人围剿身亡的吗。”
傲临霜心虚得脸都红了，她实在不擅长扯谎。
言无月眼帘低垂，身上的病气好像更重了，淡淡地说，“是这样吗。”
傲临霜站起来看向河边的垂柳，脸上滚烫，说谎太难受了，风吹着柳条擦过河面，带起圈圈涟漪，傲临霜深吸一口气，“总之要先保护好自己才有精力做别的，你病了就老实吃药。”
言无月摇摇头，他这辈子最厌恶吃药了，不过一会儿他又小声说道，“我吃。”
难得听话，以前让他吃碗药傲临霜能把嘴皮子磨破，“我去问问言无星有没有退热的药？”
或许言无星早预料到言无月会生病，随身携带了清热解毒丸，“姑娘劝劝他吧，我的话他根本不听。”
傲临霜当着言无星的面儿打了言无月，言无星竟然什么都没说，别看言无星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但是谁敢动言无月一根头发他能直接发狂，真不知道这六年兄弟二人何故闹成这般。
傲临霜想了想还是要解释一下，“我，我听到他的话太生气了，所以……”
言无星看向言无月，眼里淡淡的忧伤，“姑娘做得对，他有时候就是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若能让他清醒这一巴掌值得，不过换了我，他能冲过来打我。”
傲临霜心里发笑，真打起来言无月肯定打不过言无星。
傲临霜拿着药瓶过来，言无月捂着被傲临霜打肿的脸，好生委屈地看着她。
傲临霜内疚，“对不起，我一时没忍住，活着不易，你不能这么践踏自己的命。”
言无月面上比刚才还要红一些，“你打人还真疼。”
傲临霜尴尬地抓紧药瓶，“对不起，是我没轻重，你先吃药。”
言无月瞥了眼傲临霜手里的药瓶，为难地蹙深了眉头，怯怯地看向傲临霜像在求不要喂他吃药，看得人钻心得疼，傲临霜咬牙，这小崽子以前就用这种眼神哀求她的，逼得她每次都心软，这次绝对不行，“良药苦口，苦是苦了些但人病了就要吃药。”
言无月还是委屈，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忍不住又剧烈咳起来，他一发热就犯咳疾，傲临霜从前找方子给他治好了，她不在的这六年估计也没吃药控制，现在又犯了。
傲临霜将药丸放在言无月掌心，“一口咽下去不会太苦。”
言无月眉头蹙得更深了，有些嫌弃地说道，“言无星做得药最苦。”
药丸刚入口言无月人都僵住了，傲临霜递上水袋，哭笑不得，言无星做得药丸确实苦不堪言，傲临霜习惯掺入些可入药的花来中和苦味，言无星总说没必要，所以做出的药丸苦得令人难以下咽。
言无月生吞都觉得苦，忙拿过水袋灌水，喝太急衣襟被唇角溢出的水打湿。
傲临霜很难想象这得有多苦，习惯性地用手抹了抹言无月胸口的水，“真有那么苦吗？无星做得药一直都……”
言无月眼瞳微微放大，傲临霜忙缩回手去河边找小萝卜。
小萝卜和陆一一小声说道，“你看，这俩人目前处于看破不说破的阶段，看得人着急啊。”
陆一一啃着苹果，“要不我们帮他们一把？”
小萝卜摇摇头，“双双会打我。”
傲临霜眯起眼睛把小萝卜提起来，“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小萝卜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快放我下来。”
河面飘过一串水漂，陆一一拔剑看向一旁的柳树，警惕地问道，“来者何人？”
柳树上传来个慵懒的声音，笑嘻嘻道，“哎呦，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喜欢叽叽喳喳，都不让老头子睡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