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案情分析会
谭明安话音刚落，现场一阵嘈杂。
在开会前，谭明安已经向赵建伟汇报了整件事。
之后在众人集合这段时间内，黄欣等人将汇报材料进行了整理，才有目前呈现的效果。
所以身为队长的赵建伟知道其中原由，没有开口。
一直旁听的孙开诚从谭明安的推理中捕捉到了重点，询问道：“小谭，你说在嘉园小区的垃圾房内发现了关键性证据，是什么？”
副局长说话了，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谭明安向黄欣示意，画面切换成一张以完好的淡蓝色垃圾袋为主，其中物品分散单独拍照为辅的画面，其中有两个啤酒易拉罐被放大了。
“之前说过，在张天力的体内发现了少量的酒精和艾司唑仑成分。靖中走之前反复比对和分析了两个现场留下的照片，发现房间内干净异常，不仅没有留下犯罪者的信息，甚至连被害人生前的生活垃圾都没有留下。黄欣她们针对这一发现聚焦监控范围，才最终识破了密室的诡计和锁定了那个人的身影。”
孙开诚再问：“诡计？说来听听。”
谭明安点头，画面再转，两个啤酒罐被单独拎了出来。
“首先，这是一起熟人作案。我们怀疑被害人是通过将艾司唑仑提前注射进未开封的啤酒罐内，然后诱导被害人喝下。”
谭明安还要继续说，却被孙开诚打断了：“等等，你刚说迷药是在未启盖之前就注入进去的，这一点是怎么做到的？”
谭明安闻言向着黄欣点了一下头，一张动图便跃入众人眼帘。
谭明安解释道：“这种啤酒罐的容量是350毫升，而且这种易拉罐的启盖方式是一次性的。”
众人点头，这种设计很常见，更为消费者所接受。
“众所周知，啤酒罐一遇摇晃便会产生大量气体，而这种铁皮罐子的设计会故意预留出一部分空间让那些气体活动。”
动图里，一个啤酒罐的透视图出现，之后左右摇晃，气体便充斥着整个啤酒罐。
看着图的众人暗自点头，这是常识，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可是这样的声话同步的案件分析，却是让他们眼前一亮。
谭明安继续道：“根据对张天力的尸检结果来看，他摄入的艾司唑仑应该就是正常的医学用量，大约一毫克左右。可艾司唑仑难溶于乙醇之中，所以需要用水稀释后再添加进去。可如果注入进去的液体过多的话，难免让人看出端倪。毕竟即使去找熟人喝酒，进门就给人家一瓶开过的啤酒，这不符合常识。那么这个时候……”
屏幕上，那酒罐上出现了两个孔洞，一个靠近上方，一个在底部。
底部出现孔洞时，啤酒罐没有任何变化。
可当上方孔洞出现后，下面的小孔中就有液体流淌出来了。
“大气压强的原理大家也是知道的，根据需要的量，当啤酒流出一定程度的时候，只要堵住上面那个孔，液体也就停止流出了。不过这时，原本光滑的啤酒罐也因为气压的变化，会出现凹凸不平的褶皱。”
动图继续演示着。
先用指头按住上面的孔，液体不再流出，然后用针管将一些其他液体顺着这个孔注入进罐内，再分别用玻璃胶将两个孔封住。
之后啤酒罐开始摇晃，所产生的气体将稍微变形的酒罐给撑回了原样。
即便不能完全恢复，但已经没有大碍了，毕竟啤酒罐在运输的过程中也有变形的可能。
至此，动图结束。
一个精致的小手段通过这样的方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看着众人露出恍然的神情，谭明安继续说道：“大家设想一下。那天张天力正好在家中，而这时房门被敲响。张天力开门之后发现是自己的熟人，自然将对方让进屋内。那人不是空手而来，手中提着几罐事先准备好的啤酒，于是两人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聊天。不一会儿张天力受艾司唑仑的影响昏睡了过去，而那个男子便将张天力绑了起来。之后他开始收拾房间，甚至不忘将啤酒罐上的指纹擦去，离开之前才将还被昏迷着的张天力从窗户上推了下去，然后从容离去。”
众人根据谭明安的话语，在脑海中浮现出案发当日的情景。
“大家再设想一下，陈大雷的论坛账号被人盗取，并发布了一系列关于厉鬼复仇的故事。那人了解陈大雷的生活习惯，知道他心中抑郁所在，并相约饮酒。趁着陈大雷酒醉之际，利用银针使其陷入昏迷状态，再完成了谋杀。最后清理现场，让这一切看上去是女鬼的报复。”
谭明安的叙述仿佛有种魔力，引导着众人往他所期望的方向去想象。
“在以往的刑事案件中，如果是报复杀人的案件，那男性罪犯倾向于通过暴力手段达到目的，而女性罪犯由于身体力量的劣势更倾向于使用类似下毒这类的手段。这两起案件中，嫌疑人都是先控制住被害者再完成的谋杀，可以推断嫌疑人并没有制服被害者的能力，符合女鬼复仇故事中女性犯罪这一条件。但同样的，这种手段也符合身体弱小的男性罪犯。”
看众人若有所思，并且眼神越来越亮，谭明安抛出了自己的结论。
“那么嫌疑人的缩影就出来了。男性，身材瘦小，同时认识陈大雷、张天力和陈丽军。有针灸的能力，也就是说具备一定的医学基础。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起码可以写出通顺且吸引人的文章。有一定的物理学知识，能构思或者参照向啤酒罐里注射艾司唑仑这样的手段。能做到规避摄像头，换装和清理现场这几点，至少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或者说心思缜密。这样的人，在我们所接触过的人中只有一个符合。”
孙开诚眉头紧锁，将众人想说而没有说出口的话问了出来：“陈大雷的弟弟，陈小雷？”
谭明安答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而且在两次的谈话问询中，他都隐瞒了陈丽军的存在。当然也可能是觉得毫不关联，所以没有向我们提起。本来靖中已经打算去找他聊聊陈丽军的事了，可是没想到张天力又在那个时候坠楼。等处理结束，他又被逮去了省厅。”
孙开诚虽然现在是副局长，但他是刑警出身。既然有了设想而没行动，那肯定是没有直接证据的。于是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谭明安倒也直接：“张天力的案件中，陈小雷有不在场证明。其实是靖中最早怀疑陈小雷的，理由很简单，第一他觉得在陈大雷的案件中，陈小雷拥有作案时间，同时他也是最有机会接触案发现场的人，被收整干净的房间反而成为了凶手的破绽。第二，陈家两兄弟住在一起，抛开死者，那陈小雷是最有机会利用雷子不雷人这个id去发表文章的人了，且他的文化比陈大雷高些，相应的故事会写的更好。第三，他隐瞒了陈丽军的存在这一点也很可疑。但考虑到陈小雷是陈大雷的亲弟弟，是被人的家属，在没有直接证据之前，只是让一组的李北川和王若宇去监视着他，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但也正是由于我们的人监视着，反而给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
孙开诚问：“不在场证明？是直接看到他在案发时间出现在其他地方，还是间接推测的？”
谭明安说：“推测的。3月24日中午12点30分，王若宇看见陈小雷开门接了外卖，1点30分再次开门将外卖盒的打包袋放在了门口，之后没有再出门。深蓝网咖和嘉园小区直线距离虽然仅有三公里，加上登录电脑发布信息，再步行来回，需要一小时，最快也要四十分钟。而两地途径市中心，乘车时间预计更久。所以他同时出现在几个地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孙开诚眉毛一挑：“这几乎没有不等于没有嘛。利用其他交通工具呢？比如自行车，电单车？”
谭明安回答道：“考虑进去了，骑车确实可以将这个过程缩短至半小时以内。但骑车的话，沿途监控肯定无法完全避开，可如果是步行，就比骑车更容易解决这个问题了。而截至目前，两地之间的监控上还没有任何发现，所以无法确认。”
闻言，孙开诚思索片刻，问道：“然后呢？”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也就是在处理张天力坠落事件的过程中，王若宇看见陈小雷下楼，便让外围的李北川进行跟踪。结果发现他只是下楼扔了中午的外卖盒，在便利店买了几瓶矿泉水后又回家了。六点左右开门接了外卖，七点将外卖盒放在门口。刚才向王若宇确认过，到目前为止陈小雷都没有再离开房间。”
“嗯，只是根据他的行为推测的不在场证明而已，不能完全作数。在你刚才的分析中，嫌疑人心思缜密，那么很有可能这些都是他故意做给我们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怀疑不到他的头上。对了，3栋和9栋之间的监控呢？”孙开诚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谭明安点头回应：“嘉园小区有些老旧了，物业跟不上，很多地方都是监控盲区。不过能查的都已经查过了，除了那个黑衣黑帽的人影外，没有任何发现，也没有找到陈小雷离开房间的迹象。”
谭明安说完，本来已经跃跃欲试的众刑警全部冷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孙开诚知道谭明安不会无的放矢，于是问道。
谭明安看向赵建伟，后者起身说道：“由于证据不足，所以没有办法直接将陈小雷拘起来。他住的楼房不高，所以不排除从窗户离开了房间，并且在上述几个时间点内回到房间故意做出一直在房内的假象。而那袋垃圾之所以没有带去更远的地方处理，估计他自己也担心时间跟不上从而让我们更早的怀疑到她。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明他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并且已经做了好潜逃的准备。所以当上面这些信息汇总之后，已经第一时间通知李北川和王若宇两人，让他们一个守住门，一个盯着窗，这才召集大家开会的。我们打算向孙局申请两件事，一，准备好搜查令和拘捕令，一会儿立刻去找他询问陈丽军的事，并暗中检查他屋内的情况，如窗口这样的位置，发现异常或者口供对不上，立刻逮捕。二，准备通缉令，如果陈小雷不在屋内，说明他已经潜逃了，那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凶手，后面就是抓捕工作了。当然，如果他在家，并且什么都没发现，我们是不会出示逮捕令的。就说是有了新的发现去找他了解情况，他应该也可以理解的。”
孙开诚听后，点了点头。这样的安排虽说有补救的成分在里面，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说警方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那么从一开始这个陈小雷就在和警察打时间差。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早晚会被发现，只是利用这个空隙犯下了第二起案子。
这样一来，从他最后一次露面之后，很可能再次利用警方搜索证据这个空档，从窗户逃离了他居住的房间。
很多刑事案件中，不是警方不能发现证据或者线索，而是嫌疑人利用警方调查的时间远走高飞，警察不得不投入大量的精力和人力去进行抓捕。
“既然如此也不必耽误时间了，你们分析的可能性我觉得都存在，所以各种的心理准备也都要有。大家分头行动，我给你们批文书去。”孙开诚也不含糊，想明其中关键就将行动给敲定了。
3月25日一整天市公安局异常的忙碌。
早上刑警支队副队长被带去省厅，行动二组全员回家待命。
检验科和网调组从早忙到晚，终于将案件线索整理了个七七八八，期间还说了谢靖中的往事。
直到深夜11点半，刑侦队的办公区域依旧灯火通明，临时召开了一个案件分析会。
分析会结束的时候，时间来到了26日的凌晨，12点40结束，12点45分就拿到了逮捕令。
凌晨1时整，赵建伟带队来到了嘉园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