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无限接近真相的推理
看着谢靖中微笑的模样，潘毅自觉失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坐回了小凳子上面，冷哼一声，说道：“谢警官，你不用强调那么多次，我真的不着急的。你说故事就说故事，何必含沙射影？就你这番话，我不仅可以投诉你，甚至可以告你诽谤！但是我不想这么做，你们工作确实很辛苦，这我是理解的。如果还要继续说无聊的故事，那就不需要了。该配合的我已经配合了，你们很忙的，我也不舒服，要去医院了。”
潘毅下了逐客令。他笃定警察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否则不会和他讲故事。
谢靖中摆了摆手，指向谭明安，说道：“潘先生，说了别急嘛，怎么又急了呢？这位是我们的法医，你不舒服的话，他可以先让他帮你看看？”
谭明安闻言，将随身包打开，里面果然有很多医用工具。
潘毅再次站了起来，态度强硬了很多：“我需要的是医生，不是法医，谢谢。对于你刚才说的两起命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以走了。”
谢靖中看着潘毅，身子向沙发内靠的更深了。
“五分钟，最后一个故事，听完我们送你去医院。”
潘毅摇了摇头：“不，我现在不想听了。我是真没想到警察也会胡搅蛮缠，不好意思了，慢走不送。”
说完，潘毅走到门前，将原本就开着的门推得更开了。
谢靖中向着林聪一招手，拿过了一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潘先生，你觉得我们像是无事找事之人？”
潘毅点了点头：“像！你们警察有实证的话还会和嫌疑人说这么多废话吗？直接抓了就行，何必在这里绕来绕去？”
潘毅虽然语气虚弱，但是气势不减，毕竟也是做过几年的管理人员。他看谢靖中那副无赖的模样，更是拿准了警察没有直接证据。
“哦，是吗？那你来看看这个？”谢靖中点了点那张照片。
潘毅虽不情愿，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拿起了照片。
与此同时，谢靖中自顾自地在一旁说着：“在你推下邱浩然后，暗自庆幸于计划得天衣无缝，而这仅只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在此之前，你将这几年收集到关于邱浩然的所有负面信息，全部写成了一封举报信，送去你们总行的审计部。之所以不是纪检监察室，是你希望将邱浩然的舅舅，也就是李恩平拉下水。水越浑，越方便你的后续操作。从始至终，你的目的就不是杀了邱浩然，而且彻底毁了他。可是当你想要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却无意间注意到了街对面小区亮着灯的那些住户。你想着，如果这个时候其中一户人家看到了你，你该怎么办呢？而就在你这么想着的时候，果然发现其中一户人家的窗户内人影闪动，或者灯光忽暗忽明。你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看见了，而疑心生暗鬼，你越想越觉得有暴露的风险。就如你刚才说的，你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可是仇人又不得不除之而后快。于是你利用每天上下班的时间去观察那些住户，很快便锁定了家住1506的张雯雯，甚至弄清了她的作息规律。你知道，她只要一开口，你就完了。于是在3月15日的凌晨，你伪装成外卖员敲响了张雯雯的房门，进门的瞬间便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其从楼上推了下去。可惜……”
说到这里，谢靖中停住了。
而在谭明安眼中，故意停顿的谢靖中已经匍匐在了蛛网之上，双眼紧紧盯着潘毅。
潘毅稍有不慎，必将迎来一场猛攻。
可潘毅在之前的对话中，大概确认了警方掌握的线索情况，所以愈发镇定。
“可惜什么？”潘毅将手中的照片放回了原位：“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我说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张雯雯。”
蛛网上的猎物试图挣扎，谢靖中笑了：“行吧，故事讲完了，该问你正事了。3月11日夜间和12日的凌晨，3月14日的夜间和15日的凌晨，你在哪里？干了些什么？对了，这是搜查令及相关函件，给你看看，我们确实怀疑你了，而且你有着重大的嫌疑。所以要么你跟我们回警局调查，要么就在这里配合我们。”
谭明安知道，谢靖中这是打算收网了，可打算怎么做，又从哪里突破呢？
谭明安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潘毅，后者明显有了犹豫。他似乎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个姓谢的警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潘毅开始反击：“谁能记得每一天的事？再说了，我如果立刻回答出来，不是更像提前准备过的吗？”
谢靖中慢条斯理：“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上个星期而已。”
“我一般没什么事，也不需要应酬，自然下班就回家里了。”
“谁可以作证？”
“我的妻子，我的女儿。”
“除了你的妻儿呢？我是说有没有朋友这样的，来家里做客这种。”谢靖中表现出足够的从容和耐心。
潘毅勃然大怒：“我说警察同志，你是为人民服务，还是故意刁难人民群众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吗？有，你就拿出来，我跟你们走！没有的话，就请你们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我生着病，很不舒服！”
潘毅之所以这样有恃无恐，全因死无对证。
他本就是一个小心谨慎，且心思细腻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便做了行长，更不会隐忍那么多年后，才又突然发难。
他处理的也确实很干净，两个案发现场，包括张雯雯家中，一丁点儿线索都没留下，包括指纹和毛发。
谢靖中伸出了三根指头：“你要证据？我有，五个。”
然后放下四根，剩着一根手指点了点刚才茶几上的照片，说：“这是其一，照片你怎么解释？”
照片上是潘毅的脸，他的目光和镜头对视了，就像透过照片看出来了一样。
潘毅问道：“我还想问问这是从哪里弄来的照片呢？”
谢靖中看向林聪：“拿出来吧。”
林聪从随身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然后拿出了一沓照片递给了潘毅。
谢靖中在一旁说道：“这是在张雯雯家里拍到的，从张雯雯出事后的每一天，你都会在上下班的时间点，远远眺望张雯雯家的窗户。如果你心中没鬼，一个已婚男人，怎么会盯着人家单身女士的窗户和窗帘看呢？”
潘毅将照片扔回了茶几上：“胡闹！要看哪一家的窗户这也犯法吗？每家每户的窗帘色彩丰富，我欣赏下，不可以吗？我想换一下窗帘，所以每家每户去对比着看，不行吗？”
“那为什么你只看张雯雯家？”
潘毅辩解：“我每家都看了，正好被你截取了这一镜头。”
谢靖中咄咄逼人：“是吗？我以为你是被这本来应该裹在张雯雯尸体上的蓝色窗帘所吸引了呢。”
“什么尸体？什么蓝色窗帘？”
谢靖中又伸出了一根手指，说：“别急，来看第二点，我们找到了那天夜里和你交换衣服的外卖员。”
“什么外卖员？说了那天我就没出过门。”
关于这个消息，是网调组的同事通过对张雯雯手机里点餐的信息，加以分析和追踪后，找到了那名外卖员。
然后胡茂去核实了情况，只是得到的消息并不乐观。
那名外卖员说他那天夜里确实准备给城市印象小区7栋1506的住户送外卖，并且已经取了外卖进了单元楼。
可是才进去就被一个男人给拦了下来，那人戴着帽子、眼镜和口罩，由于天气较冷，眼镜上全是雾气，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男人说自己和女朋友闹别扭被赶出了门，希望外卖小哥能和他换一下衣服，打算伪装成送外卖的去敲开女朋友的“房门”和“心门”。
外卖小哥一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这很耽误他送外卖的时间。
可那男人直接递上了五百元的现金，并让他暂停接收外卖订单信息。
说只要愿意帮自己的忙，不管成不成功，小哥每等他半小时，就多支付五百元。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呀！
小哥看对方出手阔绰，忽然觉得这是人家对女朋友和自己的一片真心，那自己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对方呢？
所以外卖小哥不再犹豫将衣服立刻给了对方，而他自己则是窝在楼梯间的角落玩手机游戏。
那天夜里他排位赛上了分，也有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可以作证。
大概一个小时，男人回来了。不仅还了衣服，还如约给了小哥一千元，之后说着感谢的话就离开了。
但问那小哥那男人的身体容貌时，小哥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在外卖小哥这件事上，潘毅并不担心。
即使现金上有他自己的指纹，他相信那小哥也不会将所有钱都留到现在的。
但潘毅不知道的是，谢靖中之所以提这个事情，目的只是想反复拨动他的神经。
从一开始的单刀直入，让潘毅的神经绷紧后，就开始一紧一松的拉扯了。
包括那几句“别急”，都是为了达到这样的效果。
潘毅前脚刚否认他那天夜里见过外卖小哥，后脚谢靖中就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是吗？别急，还有呢。在这几年间，你利用工作之余，习得一身不错的计算机编程技术，并且你自己写出了一段木马程序，或者说你做出了一个类似rpa的东西，就是可以自动化处理某种固定流程的程序。它可以记录被植入电脑中登录某个网站的用户名和密码，并且远程控制让它自动完成登录后，在指定的时间，将指定的内容，上传至指定的社交平台。也正是利用这个木马，你在3月13日的下午，让邱浩然的那些故事冲上了城市论坛的热门榜单，让成千上万的网友看到了邱浩然身前的所作所为。你利用岗位的便利，穿梭于给银行之间，将放有木马的u盘插进了你能接触到的所有电脑当中。你知道我们排查需要时间，如果没有张雯雯的出现，你可以慢慢地将这些木马从那些电脑中清除，这样时间拖得越久，我们的线索也就会越少。你看，这就是你在网点植入木马的监控片段。”
谢靖中说着，林聪拿出电脑，调出了一段段画面播放给潘毅看。
这些都是他们今早才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