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成神2
苏苏不由得去想：或许她更聪明一点，再做得好一点，就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可是，我很努力了。”
“我真的很努力了……”
泪水哗哗流下，打湿了整个小脸，她捂住脸，哭得止不住。
谁能来怪她，又有谁忍心来指责她？
她熬过五感尽失的苦难，等来的却是爱人的背叛，她为拯救仙门九死一生，却在降魔峰上被万夫所指，命悬一线。
当澹台烬出现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来救她的，刺向心口的一剑，打碎了她努力至今的所有希望。
她救过这么多人，这一世祖母、叶父、萧凛、大哥、翩然，兆悠伯伯和爹爹都好好活了下来，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救她？
为什么要让她绝望而孤独地死去？
“我不要……待着这里……让我消失吧！”苏苏小声啜泣道。
无尽的悲哀如排山倒海般向她扑过来，她几乎站不住，蹲下去，天池之水映出她哭花的小脸。
泪水不断洒落在金色的水面上，仿佛天池之水都是她流下的眼泪。
“苏苏。”
耳边传来温柔的呼唤。
苏苏回过头，金色的光芒中一人向她飞来。
红霞披帛飞舞，简约的红衣闪耀金光，那人端庄静美，眉眼亲切。
“母亲？”苏苏立刻低下头去，恨不得瞬间消失。
她搞砸了任务，毁掉了本该迎来光明的世界。
她自知罪孽深重，不敢面对母亲。
“对不起……”
“苏苏，为何要道歉？”初凰来到苏苏身边。
“对不起，我搞砸了，如果不是我执意开启轮回，就不会……”苏苏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苏苏站起来，侧身避开初凰，小声啜泣着，用衣袖擦眼泪。
“苏苏，你为何要拯救世界？”初凰问道。
“啊？”苏苏有些惊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看向母亲，不是责怪的眼神，反而从她关切的目光中看出悲伤和心痛。
“我是最后的神女，当然应该拯救世界，不然世界就会……”
苏苏疑惑地看向母亲，并不觉得这是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
“苏苏一开始你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你尚未成神，也没有守护世界的职责。”
苏苏回想起上一世，她穿越到五百年前，舍生忘死忍辱负重地完成任务，只是想救回爹爹、大师兄、兆悠伯伯，让她的家人们活下来。
“可是，他们都不记得我了……”
她曾是衡阳宗掌门之女，是仙门的毓灵仙子，重来一世，她失去了归处，像天上一只断了线的孤零零的风筝，随风摇摆，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被风吹落的黄叶再也回不到树梢，天空飘下的飞雪落在泥沼，满身泥泞的孩子在原野中哭泣。
她没有家了。
在降魔峰上，性命危在旦夕，苏苏没有时间考虑太多，现在那些悲伤慢慢汇聚到心中。
那竟是比被澹台烬杀掉还要沉重的悲伤。
“母亲……”
苏苏含泪看向初凰，心知她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至亲，可是两人仅有四面之缘，苏苏不知如何与她亲近。
她想对母亲说：想要一直一直和母亲在一起，她不想死，她好伤心好难过好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她又很想赶快消失。
这些孩子气的蠢话，她说不出口，只能望着母亲垂泪。
这是上天赐予她的怜悯吗？让她在死前见一见母亲。
冰冷孤独的黑暗也许很快会将她包围，送她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这是最后一次轮回，她能彻底消失，世界也会很快毁灭。
“母亲，您真的不怪我吗？”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想要亲口听到这个答案。
“苏苏……”初凰轻轻地抱住她，“我不会怪你，你做的很好，对不起，让你一直承受如此悲惨的命运，是母亲对不起你。”
“神魔大战之前，我自知生还无望，提前将你诞下，以阵法藏匿，当时我只想让你活下来……”
“神魔大战之后，诸神陨落，神族凋零，度化魔胎的任务只能交给你。”
“对不起，苏苏……”初凰的手轻轻抚过苏苏的面颊，为她抹去泪滴，这是她们母女第一次相拥，也是最后一次。
“你本该在我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没有魔神，没有任务。也许你会是个调皮任性的孩子，会去偷木神的花草，偷玩日神的法宝，捉弄好脾气的冥夜，缠着稷泽讲故事，甜甜地向我撒娇。”
“你不该遭受这么多痛苦，在几百次轮回中受尽苦难。”
“对不起，苏苏……”
初凰抱住她，哭了。
苏苏懵懂地抱住母亲，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处说起。
母亲，我不怪您，谢谢您带我来到这世上。
我见过长泽山万年不化的积雪，在天池的雾气中化作晶莹的水滴。
我见过衡阳宗的剑阵，在悠扬的钟声里，诸位师兄师姐的动作迎着朝阳整齐划一。
我见过墨河的滔滔江水，荒渊的嶙峋怪石，还有曾经辉煌后来荒芜的上清神域。
“母亲，我一直都是幸福快乐的，爹爹爱我如宝，衡阳宗的师兄师姐们都很宠我。”
“因为任务，我遇到了澹台烬，一开始他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他故作阴冷狠厉，眸子里藏着小兽般的脆弱，喜欢说一些不阴不阳的话来打趣我。后来他登基称王，威武霸气，独宠我一人，满朝文武都怕他，他唯独拿我没有办法。再后来，他为了我进幽冥川寻魂，为了我变成一个好人。我喜欢他，好喜欢，好喜欢。”
“母亲，没有魔神，没有任务，我就不能遇见澹台烬了，不能遇见我最喜欢的人。”
“他杀了我，我恨他，也还是爱他，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觉得他是有苦衷的。”
“母亲，一直以来，我很幸福，谢谢您带我来到这世上，得以见证这么多的美好。”
听完这些话，初凰的怀抱更紧了些。
“苏苏……”
金色的光芒更为耀眼，苏苏张开手掌，发现是自己在发光。
初凰松开怀抱，眼神悲喜交加。
一圈圈金色的水波荡开，天池之水又翻起涟漪，周围更多朦胧的神影显现。
神明们都微笑地、平静地看向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