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地牢
澹台烬盘腿坐在地牢里,蚊虫飞来飞去,老鼠吱吱作响。
地牢又脏又臭,他浑然不觉,双眼微阖,正在等待一个人。
地牢的过道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如他所料,那个人来了。
“哎呀呀,澹台烬啊,这地牢里又脏又臭,不过这里才是你这种老鼠该待的地方,是不是呀?”
来者是五殿子萧凉,公鸭嗓发出难听的声音。
“五殿下屈尊纡贵,来到此处,是为了取笑我吗?”澹台烬眼眸微抬。
“哈哈哈,澹台烬啊,你三日后就要被杀头祭旗了,嘴还是这么硬。等你的脑袋被砍下来的时候,看你还怎么嘴硬!”
“哈哈哈哈!”萧凉笑得畅快肆意,他最厌恶的眼中钉终于要死了。
昨晚,盛王见澹台烬自投罗网,大喜过望,盛景两国开战,前线战局未定,正是该鼓舞士气之时,还有什么能比杀掉敌国质子祭旗更能鼓舞士气的呢?
澹台烬此时回来自投罗网,真是天助我盛国!
盛王即刻命人将澹台烬押入地牢,三日后枭首示众。
萧凛站在大殿上,心想:这下完了,澹台烬说他用一番话就能让盛王饶他一命,可是盛王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可怎么办啊?
盛王一声令下,侍卫们上前拉住澹台烬要把他拖下去,澹台烬没有反抗,转头对萧凛笑了笑。
萧凛看他笑了,生生将口中求情的话咽了下去,澹台烬听到要被杀头,神情丝毫未变,莫非这些都在澹台烬的预料之中?
澹台烬算到盛王好大喜功,想要他的性命却不会马上杀他,一定要搞一场盛大的仪式。
他也算到萧凉最爱落井下石,一定会到地牢里挖苦奚落他。
萧凉笑了半天,澹台烬默默不语,突然间抬眸看向萧凉,眼神发出森森寒意。
正在发笑的萧凉被这寒意激的打了个哆嗦。
这是何等轻蔑的、不屑的、鄙夷的目光,像是深渊里毒性最烈的毒蛇,悠悠然吐着信子,分叉的舌尖不停摆动。
萧凉最讨厌别人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容貌丑陋、愚钝呆笨,远远比不上其他的王子。
父王、太傅,甚至是伺候他的下人都会用这种眼神瞧他。
天生丑陋愚钝,难道是他的错吗?
同样是父王的儿子,凭什么萧凛天生钟灵毓秀、才华横溢,而他却要被所有人嫌弃?
他心中的怨恨无法发泄,所以变本加厉地欺凌他人。
萧凉看到澹台烬鄙夷的眼神,瞬间疯魔,澹台烬算个什么东西,他弑母而生,是天底下最肮脏最卑贱的老鼠,活该被所有人厌恶欺凌,一只老鼠竟然也敢瞧不起他!
“澹台烬,你敢用这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打死你!”
澹台烬冷笑一声,眼神更加嘲讽。
“好哇你,我非揍你一顿不可!”萧凉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抓住牢房的栏杆不停摇晃。
“来人啊,快给我把牢门打开,你们都聋了吗!”
狱卒跑过来,赔着小心说:“五殿下,澹台烬是朝廷重犯,当心他伤到您。”
萧凉“啪”的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呸,就凭他也能伤到我?快给我开门!”
狱卒捂住脸,咽下心中委屈,从腰间拿出钥匙。
钥匙对准地牢的锁眼,狱卒又犹豫了。谁不知道五殿下是个草包,澹台烬若是还手,萧凉不一定能打得过他,澹台烬要死了什么都不怕,可狱卒们还要活下去,到时候萧凉的怒火牵连狱卒,麻烦可就大了。
狱卒说:“五殿下,您想教训澹台烬,让我们来就行了,何必脏了您的手。”
萧凉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话,夺过他手里的钥匙,打开牢门。
“澹台烬,你怕了吗?”
萧凉笨拙肥胖的身子走到他面前。
澹台烬盘腿坐在地上,一个手指也未动,他不说话,仰头望着萧凉,只是笑。
萧凉一脚踹了过去:“笑,你笑啊,我让你笑!”
一脚接着一脚,笨重的身体带动全身的力气对澹台烬又踢又踹。
澹台烬的一袭青衣很快渗出血来,他蜷缩身体,双手抱头,任由萧凉打来打去。
狱卒站在牢门外看着,对澹台烬生出几分鄙夷,反正三天后就要死了,澹台烬还有什么好怕的,连还手都不敢,真是没骨气。
萧凉不常锻炼,踹了十来脚没了力气,双手叉腰喘粗气。
狱卒趁机劝道:“五殿下,再打下去澹台烬就要死了,他在被斩首之前可不能死啊。这三天里,我们不让他吃一口饭喝一口水,帮您出这口恶气,今天就到这儿吧。”
澹台烬的头上手上都被打出了血,他从地上坐起来,看向萧凉继续笑。
还是这种眼神,还是这种眼神!
萧凉气炸了,澹台烬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无论被打多少次,他都学不会畏惧和恭顺。
“拿鞭子来!”萧凉尖声叫道。
狱卒劝道:“五殿下,澹台烬要是被打死了,我们没法向陛下交代啊。”
“拿鞭子来!”萧凉已经气得丧失理智了。
狱卒无奈,他劝也劝过了,萧凉非要打死人又有什么法子呢。
反正澹台烬三天后就要死了,早死一会儿也没什么,陛下要降罪有萧凉顶着。
狱卒取来鞭子,在递给萧凉之前,说:“五殿下,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您打死重犯。”
“你们都给我出去!”
“好嘞!”狱卒等的就是这句话,是五殿下叫他们出去的,之后发生什么事可就跟他们无关了。
“走走走!”领头的狱卒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臭气熏天的地牢里,只剩下萧凉和澹台烬两个人。澹台烬被打得奄奄一息,缩在角落里,只有一口气了,谁也不觉得萧凉会有危险。
萧凉高举鞭子,发出一声狞笑,狠狠向澹台烬身上打去。
鞭尾落下,眼看就要打到他满是血迹的青衣上,澹台烬眼中精光一闪,回手准确抓住鞭尾,一用力,将萧凉拽了过来。
萧凉没想到他有这么大的力气,猝不及防被他拽了个趔趄。
他摔倒在澹台烬身前,一滴弱水,准确地落到萧凉的眉心,没入不见。
几个狱卒站在地牢外面交头接耳。
“五殿下把人打死也不是个事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拦着点?”
“我又不是没拦,拦得住吗?六殿下失势之后,就属五殿下风头最盛,谁敢触他的霉头?”
“我们还是向上面汇报一声吧,免得之后被降罪。”
“有道理,你快去向钟大人报告,就说澹台烬快被五殿下打死了。”
“好嘞!”
一个狱卒跑去报告,没跑几步,萧凉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五殿下,您这么快就出来了,澹台烬他死了没?”狱卒问道。
狱卒们出来还没到一盏茶的时间,澹台烬这么不经打,一会儿就被打死了吗?
萧凉拖着笨重的身体,从阴暗的地牢一步步走到阳光下,他神情木讷,如行尸走肉。
“备车,进宫。”他一字一顿发出没有感情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