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回国
莹心正色道：“殿下，我曾因不幸的境遇迁怒于您，甚至想要害您性命，请您原谅我。”
她向澹台烬盈盈下跪。
“莹心！”澹台烬扶起她，“是我害你在冷宫中蹉跎岁月、受尽苦难，你不必道歉。”
“不，多年来您也是寄人篱下、身不由己，不怪殿下，是我命苦。祸与福相贯，生与亡为邻。如今我的福分到了，得以返回家乡与亲人相聚，这都要多谢您与王妃。您多次挺身而出保护族人，您是夷月族的救星，我们都盼望着您回来。”
澹台烬扶她站稳，垂下眼眸。
救星？不，我是魔胎，是给周围人带来灾祸的灾星，随时都有可能变成魔神毁灭四洲三界。我像是一只即将被狂风刮走的风筝，是叶夕雾拼命抓住手中的丝线不让我迷失。这缠绕在她身上的丝线太过危险，迟早会要了她的性命，我必须尽快想出解决的办法。
他像石化一般顿住，半天没动，莹心眨眨眼睛，面露疑惑。
叶夕雾含情脉脉地看向她的夫君：“莹心姑姑，殿下一直盯着您送的手链看，他可喜欢了呢！谢谢您。”
她暗暗记下来，澹台烬喜欢看书、喜欢学习，不知从何时起又喜欢上了手链，等回家多买几件首饰送他。
想到现在家人都在牢里，她的心情又黯淡下来。
叶夕雾回乡心切，澹台烬一路快马加鞭，陈贤所率领的潜龙卫都是习武之人，脚程却有点赶不上他。
一行人未时出发，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渡口，回程是顺流，乘船五日后便可回到盛都。
陈贤正与船家讨价还价，叶夕雾先一步把船费付了，登上帆船，招呼船家快点开船。
陈贤想：看来他们是真的着急回国救出叶家人，没有耍什么花招，我的任务是完成了，不会被陛下降罪。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澹台烬和叶夕雾，陛下对叶将军都不手软，澹台烬回去怕是性命堪忧啊。
帆船启航，推开浪花，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叶夕雾遥望滔滔江水，漫无边际，青山隐隐，云雾霭霭。
此番一去，难免身陷囹吾，澹台烬获得自由没有几日，又要受制于人。
叶夕雾站到澹台烬左侧，说：“你这一回去，可能当不成景王了。”
澹台明朗已在景国登基为王，等时日一长，站稳脚跟，再想夺位就不容易了。
澹台烬淡淡一笑：“我连魔神都不想当，何况是人间帝王。”
叶夕雾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她是他的全部，其他的一切都无所谓。
真的无所谓吗？
他回想起夷月族众人相送时不舍又感激的眼神，叶夕雾即便痛苦万分仍要坚持把九枚钉子打向他的心口，就是为了拯救这些平凡又脆弱的芸芸众生。
江风呼啸，身侧的她衣袂翩跹，望向远方神情专注。
心怀苍生、怜爱世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澹台烬尝试去想象，回想起般若浮生中守护墨河的冥夜，如果是冥夜，他现在会怎么想呢？
冥夜心忧苍生、忠于责任，时常会感到忧虑。
澹台烬说：“澹台明朗多疑残暴，他成为景王，景国的百姓怕是要受苦了。”
叶夕雾皱起眉头，万般忧虑涌上心头，澹台烬当上景王才能救景国百姓于水火，他随叶夕雾回盛国，景国的百姓们怎么办呢？
可若他不回去，凭叶夕雾一个人很难救出家人。
一边是叶家的亲人，一边是景国数以万计的百姓，又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上一世的她只想着完成任务、拯救宗门，五百年前的人和事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场虚幻。
自从她得知自己是神女，五百年后会成为世间唯一的神明，她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神女泽被苍生，要救赎每一个人，可她连唯一的爱人都保护不好。
澹台烬见她如此，自觉失言，忙笑道：“叶夕雾，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除了会画几张符，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这个也想救，那个也想救，天底下这么多人你救得过来吗？”
叶夕雾嘟起小嘴：“你少瞧不起人了，我现在是没有法力，但我以后会很厉害的。”
“有多厉害？”
她上一世成神后送走澹台烬，从墓地醒来立马利用过去镜重启轮回，没有太多时间了解自己实力几何，所以她也不知道成神后具体有多厉害。
“反正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能够打败魔神。”
她说完苦笑了一下，要不是澹台烬张开双臂让她来杀，估计她连魔神的衣角都碰不到。
“是吗？”澹台烬有点不信，万年前十二神明殒身才能打败魔神，如果她能打得过魔神，为何还要一次又一次地重来呢？
“你是如何打败魔神的，仔细说说。”
叶夕雾抿住嘴唇，陷入沉默。
上一世没能信任他到最后，被迫成为他自杀的帮凶，是她最懊悔的事情。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澹台烬陷入甘愿承受误会、非死不可的境地，换邪骨的事，以及终结同悲道、彻底毁掉邪骨的方法，都属于绝对不能说的秘密。
她怕万一说出来，澹台烬顾虑她的安危，再次选择自戕。
叶夕雾轻叹一声，说：“你不要总是问我上一世的事，那都已经过去了，不存在了，你不要去想。”
“那是我们的过去，你情愿它不存在吗？”
澹台烬很不满意她的回答，叶夕雾对他刻骨铭心的爱来源于上一世，可他却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这太不公平了。
黎苏苏心怀苍生、责任至上，他到底做过什么，才让她甘愿放弃世界的未来回来救他？
“那是我的过去，不是你的过去，你不需要知道。”叶夕雾寸步不让。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
“反正我是不会说的。”
叶夕雾扭过头去，神情倔强。
澹台烬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魔胎和邪骨的事情，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如今她把一切都搞砸了，澹台烬抵抗邪骨的蛊惑已经够辛苦了，她不想再加重他的负担，更不想他得知自己悲惨的上一世。
澹台烬嘴角挑起轻笑，饶有兴致地看向她：“你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可我已经知道的够多了。黎苏苏，衡阳宗掌门之女，身负救世重任，利用过去镜回到过去度化魔胎，阻止魔神复生。有二十七枚威力极大的钉子，专克魔胎，如今还剩下九枚。”
他从怀中掏出灭魂钉说：“这九枚钉子我一直收着，如今还是还给你吧。”
“澹台烬，你这是做什么？”叶夕雾看见此生最恐惧的东西，瞪大眼睛，退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