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魔神
叶夕雾看向澹台烬，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握住灭魂钉的手不停地颤抖。
澹台烬见叶夕雾迟迟不肯动手，又说道：“叶夕雾，谢谢你，是你给我一无所有的黑暗人生照进光明，我这一生没有任何遗憾。唯一的遗憾是没能保护好你，总是害你受伤。我走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忘了我，重新开始新的人生。答应我，好么？”
叶夕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把九枚灭魂钉死死地攥在手里，直到手掌鲜血淋漓，血珠连成线流下来。
上一世，如果她对澹台烬说明真相，他是不是也会甘愿死在自己的手中？
“叶夕雾，你在干什么？快动手！”澹台烬心疼地看向她滴血的手掌，求她快点动手，不要再自我折磨。
他多傻啊！到这个时候还在心疼她的手掌，难道他不知道这九枚灭魂钉打入他的心脏会更痛吗？
“啊啊啊——”
她把手掌攥得更紧，发出一声绝望的呐喊，左眼倏然发出紫色的光芒。
“澹台烬，我爱你。”
她深情地望向眼前的爱人，像是在发出海誓山盟的誓言。
九枚沾血的灭魂钉飞出，打向澹台烬的心口。
每一次使用倾世之玉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上一世叶夕雾一次最多只能操控三枚灭魂钉。
炼仙髓换邪骨、挨过八十一道天雷后，她对疼痛的耐受力变强了很多，因此这一世才能同时操控十多枚灭魂钉。
饶是如此，身心的双重折磨已经把她逼到极限，射出灭魂钉后，她眼前一黑。一阵剧烈的风浪袭来，叶夕雾被狂风卷入飞出数米，昏死了过去。
……
污浊的天空鲜红如血，乌云滚滚如烟，玄龙驾着一辆辇舆破开云气、凌日而过，辇舆中的魔神冷眼看向断壁残垣、生灵涂炭的人间。
魔神降落在仙门前，玄黑魔甲散发出凌厉霸道的魔气，他用冷血动物般冰冷的眼神扫过仙门众人。
屠神弩在半空中展开，诡异的巨大眼珠四处乱转，仙门众人身上都有了鲜红的标记。
魔气凝剑，如狂风骤雨射向众人。数十人被射穿胸膛、吐血倒下，所有人包括爹爹、兆悠伯伯都死于屠神弩之下。
魔神跨过横七竖八的尸体，用冰冷的眼珠看向破光阵中的黎苏苏。
黎苏苏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澹台烬，我一定会杀了你！”
魔神冰冷的眼神中有了一抹笑意，笑意越来越浓，落在嘴角上，成了鄙夷的嘲笑。
……
澹台烬全身被弱水侵蚀，皮肤泛着破碎的红色，没有一处完好。他淌着弱水，摇摇晃晃地寻找，不时用手泼起水来，让弱水侵入肌骨，痛得更加撕心裂肺。
“叶夕雾……叶夕雾！”
寻寻觅觅了五百年，他终于找到了她，用疼得颤抖的双臂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刚刚张口，却吐出一口鲜血。
低头一看，心口处鲜血淋漓，她面无表情地用九枚灭魂钉扎穿了他的胸膛。
“叶夕雾，为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杀了我？”
“叶夕雾，你好狠的心！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不——”
叶夕雾从噩梦中惊醒，胸膛咚咚直跳，剧烈地咳嗽起来，喘得花枝乱颤。
“叶夕雾，你终于醒了。”
澹台烬坐在她的床边，关切地看向她。
“澹台烬！”
叶夕雾扑到他的怀中。
“澹台烬，你还活着……”
叶夕雾抚上他的面颊，闪闪泪光中，他眉眼清朗。
“叶夕雾，是我。”
澹台烬温柔的声音和煦如春。
叶夕雾摸摸他的心口，那里肌肤无恙、毫发无伤。
她的手抚上他宽阔的胸膛，抚过他高峻的鼻梁、温柔的眼眸、挺拔的剑眉，他身上熟悉的温度令她泪流满面。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的眉心，又绕到他的脑后；头轻轻靠过来，与他额头相贴。
“对不起，对不起……”
“为何要向我道歉？”
叶夕雾在他的怀中小声啜泣，因为她曾想杀了他，因为她再一次把灭魂钉打向他的心口。
叶夕雾看向自己的右手，伤口已经被白布包扎好了。那不是梦，她真的动手杀他了。
可是，澹台烬为何还活着？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饿了吧，先喝碗粥。”
白粥一直煨在火炉上，保持着温度，澹台烬从瓷坛中盛出一碗，端过来，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她的嘴边。
他的体贴入微，让她更加愧疚，泪水再一次从眼角流下。
“喝吧。”
叶夕雾张开嘴，她失去了味觉，却在这寡淡的白粥中尝出了淡淡的甜味。
“澹台烬……”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喝完粥我就告诉你。”
叶夕雾一勺一勺地喝下粥，目不转睛看着他。
这不是我的幻想，他真的活下来了！
睡梦中，她不断在失去他的噩梦中沉沦，潜意识里不愿意醒过来面对爱人的尸体，因此才昏睡了三天三夜。
一觉醒来，爱人还在，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白粥见底，澹台烬放下碗解释道：“钉子发射到一半时，你晕了过去。我本来打算自己动手，但我的乌鸦看到二魔没有追来，反而离开了夷月族，因此才苟活到现在。”
他从怀中掏出九枚灭魂钉，递给她：“你想动手，随时都可以。”
“不、不！”叶夕雾摇着头躲开，仿佛那钉子是恐怖骇人的毒鸦，碰一下就会神魂俱灭。
“叶夕雾，你能杀了我一次，就能杀我第二次、第三次，你在怕什么？”
她捂住耳朵，缩在他怀里流泪。
她不能，她不想，为什么澹台烬非要承受这残酷的命运。
她本想把他从这残酷的命运中拉出来，却再一次成为杀害他的刽子手。
“你再睡一觉吧，我也去眯一会儿。”澹台烬收起钉子，站起身。
叶夕雾失去了倚靠，软软地倒在床铺上。
她一刻也不想离开澹台烬，恋恋不舍地目送他披上大氅走出房间。
她昏迷了这么久，澹台烬大概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合眼，该让他去歇歇了。
澹台烬走出房间，关上门，眼神骤然变冷，额前浮现出红色的魔纹。
“呵呵，叶夕雾真是蠢透了。”
“凭她也想阻止吾的复生？吾要陪她好好玩一玩，一点一点地把她拆开，到时候她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