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夷月族
两人因缺氧脑子阵阵发懵，澹台烬才终于舍得松了口。叶夕雾眼泛泪光，双唇微肿，躺倒在岩石上，惨兮兮地大口喘气。
“你太坏了！哼，我不理你了！”叶夕雾转过身背对着他，揉揉发酸的嘴巴。
“如果我变成坏人的话，会毁灭世界吗？”澹台烬问。
叶夕雾一惊，没想到他连这一层都猜出来了，否认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从小到大没有人告诉过你么？你撒谎的样子特别明显，我都不用看你的脸，就能听出你在撒谎。”
叶夕雾用手指不安地抚摸岩石上细小的裂缝，澹台烬的心眼太多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玩不过他。
“黎苏苏，你穿越而来，伪装成叶夕雾陪在我的身边，是不是为了引导我向善，阻止我毁灭世界？”
“不是的！”她急忙否认。
上一世她带着救世的任务而来，没能做到全心全意地爱他，令她遗憾至今。这一世她不是为了什么任务，只想拯救自己的爱人。
“澹台烬，你不要胡思乱想，我是爱你的，你也不会变成一个坏人。”叶夕雾转过身，握住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
“你相信我，对么？”澹台烬轻挑眉峰，认真地观察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当然了，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你！”
“那你还忧虑什么？”
澹台烬这一问，令叶夕雾如梦初醒。
对啊！她在忧虑什么？澹台烬是不可能变成魔神的，上一世他受尽苦难和背叛都没有变成魔神，这一世兰安没有背叛他，自己更不可能背叛他，澹台烬怎么可能会成为魔神呢？
只要他能活到换邪骨的时候，没有提前死去，便不会被初魔夺舍。这一世荒渊的封印提前解开，姒婴惊灭二魔有可能提前苏醒，假如他们找到澹台烬注入魔气，魔神将会重新临世。
炼仙髓的速度要加快了，必须要赶在二魔行动之前换出邪骨。
澹台烬的一番开解，令叶夕雾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澹台烬，谢谢你。你要相信我，我陪在你身边是因为爱你，没有任何其他的理由。”
“我当然相信你，你要是撒谎的话，可瞒不过我呢！”澹台烬笑道。叶夕雾终于解开了心结，虽然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澹台烬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一人一半，吃完了兔腿。
叶夕雾强逼着自己吃下没有味道的兔肉，她不敢再任性，不把身体养好可是炼不出仙髓的。
她相信澹台烬不会主动变成魔神，可是若他提前身死，被初魔夺舍，也由不得他了。
目前，想要澹台烬性命的人可不少。
澹台明朗暴躁易怒、睚眦必报，此番逃走后定会再找机会报复澹台烬。
盛王萧昳一直有除掉澹台烬的想法，他若是知道澹台烬已逃出盛国，大概会出兵捉拿。也许还会迁怒于整个叶家，叶夕雾离家已有十多日，也不知道祖母和爹爹他们怎么样了。
最大的危机还是姒婴惊灭二魔，在上一世他们此时还未醒来。这一世稷泽的封印提前失效，二魔若醒来，将会到夷月族寻找魔胎，用冰封住所有夷月族人逼迫廿白羽为他们效力。
到时二魔前来袭击夷月族，该如何应对？二魔妖力高强，五百年后集合整个仙门之力才能勉强和他们打成平手。当前，世间没有能够与二魔相匹敌的力量。
若是用倾世之玉的力量对付他们，身体必将受到严重的反噬，怕是没有机会炼出仙髓了。
带澹台烬远远避开二魔，也是一个法子。可是眼睁睁看着夷月族被二魔戕害，对他们置之不理，叶夕雾总有些不忍心。
看到叶夕雾又变得忧心忡忡，澹台烬轻轻把头靠在她的肩膀，吐息间热气喷入她的耳廓。
“原来，你所忧虑的不是我变成坏人。”
“嗯。”叶夕雾点点头，她不敢再说太多话，怕他推测出真相。
澹台烬如果知道叶夕雾根本活不过一年，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确定的因素已经太多了，叶夕雾不想让澹台烬干扰她换邪骨的计划。
叶夕雾被他吻得狠了，花容凌乱，朱唇更加娇艳欲滴，发鬓松散，缕缕青丝垂下。
澹台烬轻轻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用小狗一般纯情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说过，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越过我，看向另外一个人。其实那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上一世的我，是也不是？”
叶夕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与稷泽的几句对话，让澹台烬推测出了太多的真相。
她把所有的秘密藏在心里，不仅是为了保护澹台烬，上一世他们的爱恨纠葛太过残忍。她希望澹台烬心里的人是现在这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叶夕雾，而不是上一世身负救世重担、杀他、恨他、总是不相信他、对他恶语相向的黎苏苏。
“你不要再问了，我不想说。”叶夕雾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渴望的眼神，靠在他的怀里，素手抚上他的心口。
那里没有六枚灭魂钉，以后也不会有。
澹台烬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说：“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等着你可以对我说出全部真相的那一天。”
两日后，一行人回到夷月族，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道路两旁人头攒动，乐姬们先行返回夷月族，把澹台烬和叶夕雾在沉船上英勇救人的事迹添油加醋地反复宣扬。
两人都被夸成了神仙下凡，只一招就把澹台明朗的千军万马打得落花流水。
夷月族不论老少，几乎倾巢而出，人们都想凑上来看看这对神仙眷侣。
热情的人们不断向他们抛撒晒干的花瓣与香草，这是夷月族对尊敬之人的最高礼遇。
夷月族世代居住于弱水之畔，他们擅长巫术、通灵鸟兽，被景国人视为不祥的妖异，时常遭到景国的欺压。
夷月族中流传着许多强大的巫术，比如能控制人魂的傀儡术等，但对修习之人有着极高的要求，仅有少数人能够掌握。
夷月族人数太少，难以抵挡景国大军的进攻。二十多年前，公主月阮阮前往景国和亲，备受澹台无极宠爱，为夷月族换来了短暂的和平时光。
随着公主难产去世，夷月族又过上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澹台无极暴病而亡，澹台明朗暴虐成性，仇视夷月族已久，若他顺利继位，夷月族危矣。
夷月族自知难以抗衡，所以派兰安和廿白羽前往盛国，迎接澹台烬到景国夺位。
澹台明朗是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在景国经营多年，势力庞大。族长不认为澹台烬有能力夺得皇位，不过是想借他搅乱景国的形势，让夷月族多些苟延残喘的时间。
现任族长是月阮阮的亲弟弟，也就是澹台烬的舅舅，他热情地出来迎接自己素未谋面的外甥。
他身材魁梧，身穿月亮图腾的兽皮大衣，衣服上挂满了兽牙、兽骨等战利品，眼窝深陷，目光锐利如鹰，严肃而冷峻，时而又透露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猎人的机敏和狡猾。
此时他抚掌大笑，浮夸的笑容与他严厉的外表极不相称。
“哈哈哈，外甥啊，你终于回来了！”
“拜见族长。”澹台烬在兰安的引导下，向他行礼。
“外甥不必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苍天有眼，舅舅终于见到你了，你的一双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见到你，我就想起了姐姐，可怜我姐姐英年早逝，只留下了你这么个独苗。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舅舅要好好补偿你！”
“来人啊，快上酒肉！”
族长带着澹台烬走进这里最大的殿宇，红砖青瓦，在一众茅草屋之间显得格外醒目。
澹台烬坐在左侧首座，廿白羽等月影卫陪坐在他的身旁。兰安位于右侧首座，往下清一色是夷月族的巫师，主管巫师的司祭在夷月族的地位很高，仅次于族长。
族长位于正中央的王座之上，两侧各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侍女持酒壶服侍。
至于叶夕雾，她在夷月族不配上桌。
夷月族游猎为生，雄武有力的猎人、能预测兽群位置的巫师地位很高，普通的女人不能捕猎也不能占卜，地位低下，往往不会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这可把叶夕雾气得要命，之前她身处仙门男女平等，在叶府备受家人的宠爱，还从来没受到过如此不公正的待遇，澹台烬在大殿里吃香喝辣，她却连进去看看都不行。
要不是为了澹台烬的面子，她真想一剑过去把大殿劈成两半，让他们不敢再小瞧女人。
廿紫翎劝道：“王妃别生气了，夷月族不像中原那样，要求女人三从四德，事事都顺着男人，我们夷月族的女人也能当家做主。但是，千百年来祖宗流传下来的习惯不可随意更改，请王妃体谅。大殿是男人们的地方，臭气熏天的，我们女人也不愿意进去呢。”
“呵呵，入乡随俗嘛，我不介意，完全不介意。”叶夕雾一边走，一边用剑鞘乱砍路边的石墙撒气。
廿紫翎引她来到族人们的居住地，一棵参天大树上挂满了祝祷祈福的红绳，清脆的风铃随风轻响。每隔数十米左右有一间茅草屋，孩子们在空地上玩耍嬉戏，女人们围坐在一起缝补衣裳聊闲天，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
女人们见到廿紫翎带着客人过来，恭敬地站起来行礼；孩子也不敢再调皮，有样学样地将手横在胸前弯腰鞠躬。
廿紫翎介绍道：“这位便是澹台殿下的妻子，在墨河沉船上救了我们性命的王妃。”
船上的乐姬们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夷月族人数不多，族人们彼此都沾亲带故，几乎每个夷月族人都有熟识之人被叶夕雾所救。
听到是叶夕雾来了，众人马上忙活起来，返回屋里拿出家中最好的宝贝，把宝石、织锦、腊肉源源不断地往叶夕雾手里塞。
小孩子们也行动起来，送给恩人姐姐花草和玩具。
“谢谢、谢谢……”
“不用了，太多了！”
“紫翎姐姐，你快劝劝他们，我一个人拿不了这么多东西！”
没一会儿，叶夕雾收到的东西在身边堆成了一座小山。
大家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二哥家的三娃。”
“我大舅家的二妞当时也在船上。”
“还有我姑姑家的小女儿。”
“我妹妹被你救了之后成天念叨你呢。”
叶夕雾被大家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说：“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东西我真的不能收，这些都是你们多年的积蓄，如果我收了，澹台殿下要生气的。”
廿紫翎用胳膊肘轻轻戳戳她，打趣道：“谁不知道我们殿下最听你的话，把他拿出来当幌子可没人相信，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不了不了……”叶夕雾摆摆手想拒绝，可是大家的盛情难却，她用低头搜寻了一会儿，从一堆价值昂贵的赠礼中看到一个朴素的手链。
“我就收下这个好了，其他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叶夕雾拾起手链，手链由线绳编织而成，蓝白素色相间，尾端点缀一颗绿松石，编织得十分精致。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走过来说：“太好了，王妃收下了我编的手绳！”
叶夕雾慈爱地摸摸她的头：“这是你编的啊，你的手可真巧。”
“这是莹心姨妈教我编的，是盛国王宫中的样式。”
难怪叶夕雾一见这手链便觉得十分亲切，原来是家乡的样式。
“莹心……”
莹心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故乡，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疯病有没有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