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见生符
叶夕雾没走几步，忽然脚下一绊。
莹心脸色苍白地躺在半人高的荒草丛里，生死未知。
“莹心！莹心！”
昨夜潜龙卫竟把昏迷的莹心放在门外直接走了，莹心冻了一夜，发着高烧，身体烫极了。
“莹心，莹心！”
在声声呼唤下，莹心终于醒来，虚弱地叫了声阿姐，又昏了过去。
叶夕雾抱住浑身发烫的她，心中十分焦急。如果不请大夫医治，她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哪有御医愿意来冷宫里治病呢？
“莹心，上一世的你也是这样吗？你是怎么活到盛国被灭的那天的？”
重来一次，虽然历史的整体走向没有变，有些细节却不同了。
“叶二小姐，当真是菩萨心肠。”
一人远远朝她走来，叶夕雾认出他是跟在吴总管身边的青年内侍。
吴总管一死，他成为宫里新的总管。
“叶二小姐既然这么喜欢这个疯婆子，不如将她带回叶府，免得她在宫里添乱，若是不慎搅扰了贵人，连我们都要挨板子的。”
“我可以带她回去吗？”
内侍笑道：“吴总管已经不在了，谁还在乎这点小事。”
叶夕雾明白过来，之前吴总管觊觎莹心的美色，不肯放她离开，如今吴总管已经死了，疯掉的莹心留在宫里只会添乱，他们巴不得早点摆脱这个累赘。
此时的盛王不会预想到，他以后要利用莹心来诅咒澹台烬，不会在乎她的去留。
“太好了，多谢总管大人。”
叶夕雾抱着莹心回到叶府，急急忙忙请来大夫为她诊治。
“不要急，她身体虚弱外加风寒才会昏迷不醒，几服药下去就好了。”
叶夕雾送走大夫，对春桃说：“煎完药后，打扫出一间房来给她住，房间离澹台烬越远越好。”
“可是小姐，她不是姑爷的婢女吗？应该多和姑爷亲近才是，为何要远离姑爷呢？”
春桃心思一动，涌现出了一个糟糕的想法：“难道小姐是怕姑爷和莹心之间发生什么？不会吧，她年纪都这么大了，您怎么连她的醋都吃啊？”
叶夕雾不耐烦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你！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那是为何？”
“因为……哎呀，和你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哦。”
春桃退下后，叶夕雾来到床边，伸手摸摸莹心的额头，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烫了，看来大夫说的没错，喝完药后她很快就能好起来。
莹心曾经想要谋害澹台烬，澹台烬一直记恨于她，想来他不愿再见到莹心。
……
一只乌鸦飞落到阁楼的窗棂上，澹台烬听完它说的话后，停下手中的毛笔，微微皱眉。
“她竟把莹心带回到府中照顾，当真是好心。”
叶夕雾把莹心当做亲生姐妹一般呵护备至，就像她当初照顾我一样。
可她不知道的是，莹心是被我亲手害成这样的。
是我让她吃下迷药，晕倒在宫道上，被吴总管欺凌侮辱直至发疯。
是我将她丢在冷宫里不管不问，任由她自生自灭。
我就是这样一个阴险狠毒、睚眦必报之人。
如果叶夕雾知道这些，定会恨透了我。
“澹台烬！”
叶夕雾像只灵兽一般，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眉欢眼笑。
澹台烬赶忙收敛起阴暗的情绪，抬眸看向她，嘴角勾起微笑。
“你又在抄书啊，多没意思，不如我们来做点好玩的事情。”
“好玩的事情？”澹台烬困惑地微微侧头。
“锵锵锵！你看这是什么？”叶夕雾的手从背后拿出一摞符纸，兴奋地朝他摇晃。
这一世的梦妖提前被解决，没轮到庞宜之出场，无法从他那里顺来符纸。好在盛都中盛行修习仙术，有专门卖空白符纸的店铺。
叶夕雾买来很多符纸，把各种符咒都提前画好几张，如此一来便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有自保之力。
“你见过我使用符咒，是不是很好玩，要不要学？”
上一世修习见生符可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这一次当然要重演。
“好啊。”
澹台烬一口答应下来，其实学不学他都无所谓，看叶夕雾兴致这么高，他当然不会拒绝。
叶夕雾心想：他还是如此渴望力量，接下来我可要看住他，不能让他再去破坏萧凛的婚礼。
叶夕雾坐到澹台烬面前，笔蘸朱砂，流畅地绘出一张见生符。
她把见生符放入澹台烬的掌心，澹台烬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只听她快速念出一段咒语，忽然一道暖光晕开，符咒幻化出一幅美丽的山水画卷，在墨色的夜空中展开。
琼楼玉宇间，百花争奇斗艳，一只透明的蝴蝶飞来，围绕着二人轻盈飞舞。
片刻后，幻景消失。
叶夕雾眉间蹭上一点朱砂，明眸带笑地望着他。
“好看吗？”
澹台烬笑道：“这与你上次使用的符咒不同。”
“我上次用的引雷符太危险，你先从简单的练起。此符名为见生，即使待在方寸之地，也能神游天地。看见的是世间至纯至美之物，念咒时要心无杂念，特别要心无恶念，才可能成功。”
“心无恶念……”澹台烬心中打鼓，怀疑自己做不到。
“你来试试！”
叶夕雾把毛笔塞入他的手中。
澹台烬一落笔，把仅看过一遍的符咒画得分毫不差。
叶夕雾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放缓速度念出咒语：“方寸海纳，意动神随。”
澹台烬耳根一热，微微躲开。
叶夕雾没有介意，指指符咒，期待地看向他。
他轻念出咒语，可是符纸却毫无反应，心中失望极了。
我果然不是个心无恶念的人。
叶夕雾说：“你第一次画符，能记住图案已经很不错了。换我来，也不能百分百成功。多试几次，你一定可以的。”
澹台烬不敢直视她期待的眼神，低头一次又一次地画符，每一次都无法成功，心中越来越烦躁。
我大概永远无法做到像叶夕雾那样心无恶念。
叶夕雾本想与他一同分享画出见生符的喜悦，可是她昨夜被梦妖掳到山中，今日又在冷宫折腾了半日，困得直点头，实在支撑不住，枕着胳膊睡着了。
澹台烬为她披上狐裘，抱起熟睡的她。
她亲昵地往他怀中靠了靠，像只乖巧的小猫。
他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红润的小脸，又很快缩回了手。
叶夕雾，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