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冯晋庭失笑：“快滚吧你。”
那就这样吧。或许，在我身边，不悲不喜，不惊不扰地生活，才是你的幸福。哪怕关于你的家庭，你的妹妹，你都视为秘密一般地守着，不与我知，我亦甘愿。
冯晋庭给冯晋骁打电话，询问他感情近况。那端的冯晋骁略感意外：“我忙得快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哪有空交什么劳什子女朋友。你特意打电话就问这事？”
冯晋庭还是那样温润的神色，浅浅微笑，“那就好。”
那瞬间的对视，让冯晋庭清晰地感受到她眼眸深处的情绪，一种让他感同身受的，绝望。
对于这个无心商界的弟弟，冯晋庭无奈：“别忘了，海航你也有责任。”
然后，叶语诺被安置到了休息室。
车子还没停稳，他已跳下车跑过去：“怎么样，伤到哪里了？”询问的同时，并没急着伸手去扶，既怕她真的伤到哪里不宜立刻移动，又担心唐突了对方。
“为了我，为了小诺，素素已经够委曲求全了，我不能再要求她什么。”叶亿的脸色很难看，连声音似乎都在颤抖：“能把一个自己丈夫出轨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视如己出，这世间，惟有素素。”
叶语诺去拿航班表，冯晋庭负手站在不远处，身旁的助理似乎是在汇报什么，他静静地负手而立，时而点头，时而交代一句。
她回头，发现除了调度席的工作人员，周围的人不知何时都走了。
叶语诺停下脚步，抬眸。
冯晋庭面色不改，神色不动，微微点头表示回应。
却被推开。
那个憔悴但是倔强的叶语诺在冯晋庭心里根深地固。
隔天在电梯中遇见，她说：“没有给我带来困扰。”
叶语诺拿完航班表转身，“叶语诺。”却被叫住。
其实，在发现叶语诺和萧语珩的姐妹关系紧张后，冯晋庭曾找叶亿聊过，得知两姐妹从小很亲密，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父母的离婚导致了两人后来的疏远。可是这一次，在冯晋庭委婉地提出，能否请萧素出面，缓和一下姐妹二人的关系时，叶亿不再像六年前那样沉默。
老爷子直看他眼睛，半晌：“报道只是你的顺水推舟吧？说说重点我听听。”
那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他撞倒了一个女孩。其实到现在为止，冯晋庭依然不确定，叶语诺究竟是被他的车刮倒，还是被急刹车的声音吓倒。总之，在那个弯道，他转动方向盘那一刻，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的叶语诺倒在了他车前。
“什么？”如果那一刻叶语诺是伪装的，她的演技就真的太好了。而她轻蹙眉心的真实表情，让冯晋庭可以肯定，她还没有看过报道。
那天的最后，冯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只挥挥手让他出去。
可是，总归有原因，座驾才有幸登上头条吧。
她被那辆座驾送回家。但送她回家的人，不是冯晋庭，再次相遇是在调度席。
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一针见血。
叶亿看着女婿震惊的表情，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叶语诺走过去，在几乎要擦身而过的瞬间，与其他人一样恭敬地称呼了一声：“冯总。”
任何事情，都有答案，除了爱情。
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叶亿的声音细听之下都有几分颤抖：“可我没有脸告诉我她，她是我背叛婚姻和她以为是她继母的女人所生。”
那场不期而遇的邂逅，触动了冯晋庭的爱情。于是，在明知道叶语诺钟情于冯晋骁的情况下，他还是坚持娶了她，只因面对他的求婚，她含着眼泪，微笑地答：“好啊。”
冯晋庭也不辩解，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回想什么，然后缓缓继续：“我刚进海航实习的时候，出过一次小意外——”
叶语诺反应了一会，随即挣扎着要站起来，又腿软地跌回原地。
然而，同样的话冯晋庭却无法对弟弟再说一遍。他对叶语诺的包容，是出于爱。而冯晋骁对叶语诺的恨，则是出于对萧语珩的爱。同样都是爱情，谁有立场让谁退让？
第二天，冯晋庭收到一条提示手机交费的信息，他正不解，又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没有不适。钱给你充话费了。”
冯晋庭轻笑。
冯晋骁也笑起来：“才当了总裁就对我招之及来，挥之则去呀，好歹人家也是警官啊。”挂断前，他敛了笑，语气认真：“辛苦你了，大哥。”
冯晋庭弯下身要抱她：“我送你去医院。”
冯晋庭愕然，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冯晋庭懂了，他话锋一转：“我是问你，答应老爷子出席酒会又不露面是几个意思？”
相形之下，那辆他专属的座驾似乎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我和素素离婚时，小诺已经懂事了，当她知道素素带走了珩珩，而她要和我一起生活时，起初她只是闷闷不乐，后来，在我开始每周看望珩珩，而素素一直没来看她时，她把藏起来的素素没有带走的东西全烧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拒绝承认珩珩是她妹妹。”
冯晋庭似是松了口气，他说：“谢谢爷爷。”
冯晋庭问得坦然：“需要我澄清一下吗？”
“所以你要卖力，营业额没老冯做的高，我可不念兄弟之情拆你台了啊。”
次日，年轻有为的冯总裁上了头条，报纸刊登出来的照片，一张是他站在台上，唇边隐约带笑，手上酒杯微举。身后暗黑的背景让他恰如其份地溶于深深夜色，最是温柔。
这一次，冯晋庭是真的觉得为难了。
冯晋骁笑的漫不经心：“怎么，需要我去见证你明星一样的气度？”
最后决定，先去见叶亿。
叶语诺就是那个原因。
冯晋庭见她吃力地扶着车前盖站起来，缓慢地一步一步离开。看着她的瘦弱的背影，冯晋庭来不及思考，拉开车门翻出纸笔写下一串话码，然后追地去，连同一沓现金塞进她手里：“后续如果有什么不适，随时打给我。”不容拒绝。
老爷子瞪他一眼，没好气，“你倒是笑得出来。”
冯晋庭微微一笑：“有时间的话，不妨看看今天的报纸。”
回想多年前一次次的不期而遇，冯晋庭的神色没有丝毫异样：“三个月后，我出了车祸入院，她照顾我半个月，然后她就成了我女朋友。再过半年，您为我们主持了婚礼。”冯晋庭望向爷爷，“至于晋骁，是她最初爱上的人。”他显得那么平静，似乎那个最初爱上自己弟弟的女人不是他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