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拿错剧本
梦魔真身乃是魔族赫赫有名的一位高人前辈，在几百年前的一场天劫中被毁掉了肉身，强大的元神却完好无损，从此寄生在旁人的梦境之中，靠吸取灵力和精气存活。
境由心生。他小小年纪，心境不是花红柳绿，竟是如此景象，实在不能不感慨。
两人紧随那画风和旁人格格不入的几人其后，在城中七万八转，终于在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
他们的脸，只是糊糊的一团，看不清五官，也没有声音。根本不像是活人，却还在忙忙碌碌地穿梭游走，整座城静如死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繁华。
系统：【系统提示：您现在进入的是重要剧情支线：梦魔的结界。请保证此支线中，辅助洛冰河战胜梦魔的幻境。否则将扣除1000爽度。】
洛冰河心念一动，脸色忽红忽白：“……都是弟子不好。”
“踩踩踩！他不是可怜吗，不是没饭吃肚子饿吗，打死了也不愁没饭吃了！”
沈清秋立刻收神，镇定道：“没怎么。为师在想，操纵梦境的魔物善于攻击人心脆弱之处，你须得提防警惕。”
地上那个孱弱的小身影，那是过去年幼的他，从披头散发和满面血污里露出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两道利剑一般射来，和他对视。
蝴蝶效应啊！
沈清秋道：“这些不是梦魔制造出来的幻影，他们是存在于你记忆里的真实人物的投影。梦魔只把沉睡在你心底的这些影子唤醒了。”
忽然，黑压压的云层里，现出了一座城池的楼角。
那四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围着地上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大的孩子，拳打脚踢。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挨打，真让人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会被他们活生生打死！
洛冰河完全移不开目光。
真不知道洛冰河日后得知自己魔族混血身份的时候，想起自己说过的这句话，会是什么表情……
沈清秋装模作样思忖片刻：“这不是普通的梦境。恐怕你在不知不觉中被人动了手脚。梦境中灵力波动强烈而不稳，为师是无意间被你拉进来。”
沈清秋笑了笑，道：“歹毒倒未必，说不定，人家是相反的心思呢。”
沈清秋表示很受宠若惊但一点也不想接受此等殊荣。
洛冰河愣住了：“我的？”
太苦逼了。不仅被卷入了危险剧情，而且，恐怕他必须要把妹子戏份的责任也担过来了。沈清秋一点都不想跟着男主闯刀山火海面对口怕的梦魔大大顺便帮他挡刀以及做免费的心理辅导啊……
这些活动的“人”，全部都没有脸孔。
沈清秋知道，洛冰河的心魔，已经来袭了。
洛冰河脱口道：“脸！师尊！刚才我好像看到了有脸的人！”
两人前行，头顶云空和身边景色如同万花筒一般，时而拉长扭曲，时而破裂成万千碎片，变幻莫测，他们走在这个世界里，画面极其诡异，就像人是达芬奇画的，背景是毕加索画的，画风不同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强烈。
梦魔，就是这场梦境副本里的boss。
有脸的人，一共有五个。看着还是五个少年，个个有鼻子有脸，而不是模糊的一团，其中四个高的围着地上的的一个，叫骂声不绝于耳，什么“小杂种”、“王八蛋”满箱子乱飞，根本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两个人。
“嘿这没长眼睛的小杂种敢到哥儿几个的地盘上抢饭碗！”
洛冰河急了：“即是说师尊会被永远困在梦境里？”
洛冰河从未见过这种景象，骇然道：“师尊，这些是什么东西？”
洛冰河头痛欲裂。
沈清秋沉声道：“收神。幻像而已。”
又来了。又是扣爽度，每次都是这种让人看了要心肌梗塞的数字。我勤勤恳恳耕耘那么久也挣不来几点爽度，你一扣就扣1000，这样真的好吗？！做人……不，做系统不要太绝！
沈清秋充分体验了一把剧透党的乐趣，直接戳破谜底：“不必多想。这梦境边缘有魔气翻腾，手段又这么不入流，是魔族的人无疑。”
同时，他也是主角成魔之路上的启蒙导师之一。或者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更直观亲切的称呼：随身老爷爷。
又到开虐时间了！沈清秋心里叹息一声，道：“梦魔的确不能利用梦魇制造人，可这些‘人’不是他制造的。洛冰河，你仔细看一看他们的脸。”
就是他，在洛冰河破除结界之后，俗套地和主角一见如故，俗套地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俗套地从此以后时不时帮男主出个谋划个策解决点杂兵什么的。
洛冰河见沈清秋神色莫测，关切地问道：“师尊，怎么了？”
不然为什么不害别人，单只害他呢？对于魔族妖女而言，喜欢的人，就是要拿来狠狠欺负的。欺负不死她才服气，死了便太没用了，没啥好留恋的。
走到城门口，洛冰河仰头望着，表情微微见迷惑。
洛冰河还想再多问几句，眼睛无意见在人群中一扫，却愣了一刹那。沈清秋明知故问：“怎么了？”
沈清秋有点瘆的慌，但还是负担起了解说小百科的职责。
沈清秋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尽快设法，破除结界出去吧。”
“活腻味了！”
没有bug，就是说这段剧情，要么走好，要么死。
沈清秋从善如流，言简意赅：“追。”
这梦境真实到可怕，抽象时抽象得像几团色块，写实时又与现实毫无二致。城里的大路、集市、民宅、小摊，无一不精致得令人发指。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远远看着，似乎热热闹闹的，可走近一看，饶是沈清秋早有准备，还是心里打了个突。
“这是利用梦魇制造出来的幻影城。在梦境中，诸如房屋树木的死物可以制造，但活生生的人却无法被制造出来，最多只能做成这样没鼻子没脸、口不能言的怪物。话虽如此，利用梦境能造出一座城的规模，几乎以假乱真，恐怕也只有那个人了。”
话说回来，埋怨无益。以往他遇到这种情况总会习惯性地喷一喷向天打飞机，可想想，飞机菊苣也很无辜哇。人家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种马文写手，肯定也不愿意文章里出现这种情况，好端端的妹子被换成了人渣反派，多糟心。普通读者都要摔书了。
上帝视角说的话，旁人往往理解不能。洛冰河不明白，什么叫相反的心思？但沈清秋笑得意味深长，句尾飘飘地上扬，捎带几分轻浮之意，有些味道使人心猿意马。到此为止，洛冰河便没敢往下细想。
洛冰河面露惭色：“弟子不中用，又连累师尊。”他凝神细思：“究竟是何人会对我的梦境做手脚？”
两人停下脚步，洛冰河看向沈清秋，等他示意。沈清秋沉吟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进。”
系统：【自我检测未发觉bug。系统运行正常。】
沈清秋：“梦魔。”
他看着沈清秋，仿佛在问，不是说梦魔无法制造有五官的人吗？
他退了一步，看着无边苍凉之意的天地，喃喃道：“我的梦境，居然……是这样的吗？”
本来被洛冰河一起拉进梦魇中的应该是宁婴婴。作为前期在清静峰上洛冰河最近亲最信赖的人，这个闯关+刷亲密度的任务明明是她的活儿。
城门前自然没有士兵把守，自己缓缓打开，沈清秋带着他走了进去。
洛冰河缓缓把目光移到他们身上，虽神色无大变化，须臾，却有一滴冷汗从额头滑落。
洛冰河道：“他们好像看不见我们。”
沈清秋心知肚明，他是觉得这座城看起来很熟悉。
洛冰河点头，神色坚定地道：“弟子绝不再让师傅受到牵连。”
洛冰河十分配合，虚心求教：“哪个人？”
沈清秋看他一眼：“你也会。”
洛冰河却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举手覆在太阳穴上，似乎脑筋正在抽搐。
沈清秋面如波澜不惊，脑如惊涛骇浪，正与系统你来我往。
洛冰河闻言，并不吃惊，只是又被激起了对魔族的仇恨，道：“魔界妖人行事果然歹毒。”
沈清秋十万火急敲打系统：“大大，夶夶，奆奆！你确定没出bug？这段洛冰河可是要泡妹子的。而且妹子要负责帮他解开心结，用爱帮他战胜心魔，怎么我现在就直接替了这戏份？！说好的情深意重心灵交融的收后宫呢？说好的不离不弃生死相依的小师妹呢？！”
沈清秋其实一点也没有轻浮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很正直。对洛冰河的梦境动手脚的，正是纱华铃。其中自然有害人的心思，但更多的成分，大家都懂的，自然是有女怀春芳心暗动。
“最信赖、最亲近的人”这顶帽子，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扣到了自己头上？
让我们来看看这一段剧情的原定的前景提要：洛冰河被推入梦魔的攻击范围，危机之前为求自保，出于本能，他拉了一个自己最信赖的人，一同进了结界。
“这梦境大不简单。寻常的梦魇之术，困不住我，动动心念就能破除，可这个梦境，做的着实精致。恐怕如果毁坏了幻境的核心，谁都没法出去。”
不过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剧本拿错了！
洛冰河默然点头，跟在沈清秋身后，朝梦境边缘走去。
当然熟悉，这就是洛冰河幼年时期流浪的那座城。
现在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