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佛塔
“分数低，别的系考不上。”
一时都没人说话。
而她和骆绎的见面，只有一杯牛奶的时间。
周遥问：“我也骂你了，你要打我？”
周遥在心里头暧昧地笑一笑，要说点什么，院子大门外突然闯进四五个彪形大汉。
骆绎大力把她扯回，怒道：“周遥！”
“吴迪那小子在哪儿？！”
而周遥终究意难平：“她实在太可恶。”
……
周遥眼睛又一红，没好气道：“你训完了没？训完我要回去了！”
周遥沉默，
骆绎已经了解事情经过，让那女人向苏琳琳道歉，事情就算揭过去。
“白痴。”短卷发的女人讥笑，“说她朋友夜里在我们房间玩，还不信。”
出了房间，气氛骤然紧张。周遥脸色难看，骆绎脸色更难看。
骆绎淡笑一下：“人骨子里亲近自己习惯的人和环境，不契合的容易擦出火花，但往往只是一时的新鲜和惊喜，处久了会难以忍受。”
周遥见到骆绎，一愣，脸色变了变。
唐朵边叹气边摇头：“姜还是老的辣，骆老板这个人——”
“苏琳琳！”周遥唤了一声，角落里的苏琳琳抬头看过来。
骆绎冷冽看着短卷发，无声半刻，终究是克制了，看向周遥：“行了吗？”
“说我没有廉耻。”
唐朵沉默，
客栈里怎么就住进了这么个小祸害，隔三差五地出事情。
“好了。”骆绎站直了，轻声说，“我说话语气太重。”
“你来帮我看看这里，是构造变形么？”苏琳琳指着岩石上卷曲的褶皱纹路。
当头一棒，周遥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盯着骆绎，顿时只觉心刺地生疼，满腹委屈冲他嚷：“是她先——”
“没想。”周遥说，“我对管理公司没兴趣啊，再说，那是她的公司，又不是我的。”
“有吗？”周遥条件反射地去摸嘴巴。
唐朵：“……”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缓慢而快速，变化而稳定地走过。
骆绎道：“事情已经这样，大事化小，难道你还想打回去？”
事到如今，之前夏韵发生的事也瞒不住苏琳琳和唐朵，三人商量后觉得，未避免夏韵尴尬，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也是无奈。
得，不用瞒了。
周遥得知这件事，高兴地跑去问骆绎：“你会做我们的向导？”
周遥没看他，和那个眼含讥讽的女人对视着。
“你做梦！”她当着周遥的面说，“不去！你能把我怎么着？来，咱俩抽脸揪头发打一架，看谁打得过谁。”
唐朵戳戳她的脑们：“你也是拽，打人前还叫苏琳琳一声。”
临走洛克线之前，林锦炎认为找个向导更保险，便问客栈里的人有无当地的好向导推荐。
“他说后面的事他会处理。”
一时没人反应过来。
周遥无奈地一笑：“我只希望世界和平。”
周遥稍一挑眉：“就你这胆子，还敢打人？”
阿敏说：“我们老板啊，他没事儿就一个人进山。路线天气环境什么的都很熟，就是——”
吃完晚饭，周遥照例去了吧台，坐上高脚凳，要了一杯热牛奶。他还是不紧不慢给她温牛奶，而她还是在嘴唇上沾了牛奶，但他和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没看见似的。
周遥忙碌一天，这时才想起骆绎。看见如他所言，真的下雨，她竟有一丝隐秘的高兴。
“为什么呀？”周遥蹲在一旁问。
周遥被他大力摁着，挣不脱，叫：“你放开！”
卷发女脸色一灰，这是说他们死皮赖脸？
“你明明看到了！是他们找事！”她嚷。
“还行。”
骆绎似乎毫不意外，还有闲功夫拍拍手上的灰尘。
“我说你有没有一点——”骆绎才开口，话就咽回去，她仰头盯着他，眼眶红了，水光闪闪。
“是啊。”周遥翻了个白眼。
男客人笑她傻：“住在这里的本地人过得惬意，但我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待久了就不行，会觉得闷的。”
九月中，客栈爆满，公共区也人满为患。
男客人求助：“骆老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还大学生呢，你说你刚才那样子，你像不像个小痞子？”
仿佛一场悄悄的约定最终实现。
三人互看一眼，凑到夏韵床边：“夏韵？”
骆老板并不是和稀泥的性格，他原打算先放着，安生过完这几天，等那群人退房时把一千四的押金扣下给苏琳琳。如果他们不同意，就让苏琳琳打一巴掌换一千四。没想到计划被周遥搅得稀巴烂。
形势急转直下。
刚才，她情绪稳定后，骆绎告诫她：“下次碰到这种事，别冲动。”
周遥恨恨盯着他，嘴唇直颤。
苏琳琳：“……”
苏琳琳摇头：“不气了。遥遥，谢谢你啊。”
“她没教养你跟她一样？！”
之前那七个男女早就结束假期，回去到各自的大城市，客栈来来去去住进了新的人，一拨人来了，一拨人走。
林锦炎定下考察点，众人分散各自行动。
女客人仍不相信，求证：“骆老板，你待在店里会闷？”
周遥虽恨他说话刻薄，但也知不光彩，转过头去带着鼻音道：“你烦死了！”她又羞又愤，说完就要跑，骆绎把她拉回来，嗓音微沉：“你给我站好了！”
周遥一愣，这才想起上个月吴记的那块假石，真卖出去了？
“你——”卷发女腾地站起来。
保护区地质地貌复杂，海拔落差大，既有高山峡谷、湖泊森林，又有冰川雪岭、瀑布草原，加上山脉绵延，地质断裂层众多，是科考人员的天堂。
又一次萌生这种想法的时候，周遥正歪着脑袋喝着牛奶，吧台边坐了一对夫妻，在跟骆绎聊天。
屋内人脸色都不太好看：“骆老板，还有事吗？”
骆绎寒声道：“你还有没有教养？！”
周遥不做声，面寒如冰。
305房间内的男男女女交换眼神：“谁啊？”
骆绎淡笑，眼里却没了笑意：“我登记过你们的身份证，大家都年纪不小，有几位应该结婚了吧。”
骆绎扯回她，周遥冲那女人一挑下巴，笑容挑衅：“对不起啰～～”。
骆绎呼出一口烟，颇带无奈道：“我说了她不听，我也没办法。”
女客人不同意：“怎么会？”
周遥要走，回头又蹲下问：“苏琳，你当初为什么学地质？”
周遥笑了一下，说：“麻烦你去给我朋友道个歉。”
苏琳琳吐舌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忘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
周遥立刻站好，咚咚点头：“你放心。”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
她握紧拳头，不声不响。
“那你妈妈的公司怎么办？”
周遥揉苏琳琳的头：“还气不？”
有时周遥在忙碌的间隙会想，骆绎会不会偶尔往她所在的角落看一眼，在她埋头认真的时候。
骆绎走在前边，周遥三人在后头。
周遥摊开手掌：“但我已经打了人家，一千四没了——”
三人后来把周遥抓去下馆子狠狠宰了一顿，这事就算翻页了。
秋天的风景更是人间仙境。
卷发女的同伴摇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趁老板在道个歉息事宁人，卷发女眼珠一转，慢悠悠瞟一眼苏琳琳，道：“对不起啰～～”
周遥的脸顿时通红。
周遥说：“你的确没有。”
周遥走了，然后拎起一把椅子，转身砸向她。屋内人全部倒抽气，惊愕尖叫，卷发女捂着头往地上蹲。椅子却没有落下，在半空中一顿，被周遥稳稳放回到地面。
“骆老板呢，刚叫你去干吗？训你了？”
“骆老板过来是想赶我们走？”卷发女冷哼，“这三天我们不换客栈，就住这儿。”
“就是什么？”
“琳琳，谢你维护我。我不该撒谎说那天去散步，我没脸面说。就觉得自己很蠢，很丢脸。”
他起身往里走，想起什么，又停下，一回头，周遥紧随其后，他门儿清地看她一眼：“你站在外边别动。”
房间里一时间鸡飞狗跳。
或许不会。
他不开口放她走，她便杵在那儿不走。
她眼里没了任何情绪，像窗外的深夜，她问：“你不道歉吗？”
……
他脑子里一愣，空白半刻后，声音不动声色地缓了一截：“有出息没？——我也没说你——”
没人做声。出门在外就是这样，锱铢必较，一点小摩擦都特别容易放大。
女客人显然更浪漫，说：“很好才对吧？——这里太美了，开窗就能看见雪山，在这里住一年我也愿意。”
“吴迪在哪儿？！敢拿假石头骗钱，叫那小子出来！”
骆绎道：“订单上留了电话，但下单的姓名和入住的不符。床位是另一半给定的？”
男人涨红着脸不出声。
骆绎说的没错，报复有很多种方法，她选了最廉价的一种。
骆绎问：“拿的什么？”
周遥忍不住笑了：“嗯，这很苏琳琳。”
“一两年。”
“不是，这是一般的包卷层理。表面看像滑塌堆积。但你看这里——”周遥指给她看，“虽然揉皱强烈，但层仍然连续，不涉及相邻层。是沉积物液化，侧向流动造成的。”说完话音一转，严厉道，“我说苏琳琳，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大一大二学生都会，你干嘛呢？越学越回去了是吧。”
在她看不到的身后，他瞥一眼她离开的方向，极淡地弯了下嘴角。
周遥呵呵两下，道：“别谢了，我挺后悔的。”
骆绎说：“你嘴唇是白的。”
电视剧都怎么演的啊，就算不亲自帮她把嘴角的牛奶抹下来，也该提醒她一下，让她好把脸凑到他跟前，问：哪里？
面前几张脸，各个脸色突变。
“你那点小潇洒小霸气，在他跟前，呵呵，周遥，如果你以后真跟他在一起，你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说你也闹够——”一旁的男人终于出手，去推周遥的肩膀，周遥迅速回头看肩膀上的手，抓住他一根手指，往外猛地一掰。
女客人憧憬地问：“在这边过日子是不是很惬意？”
另一个稍稍不以为然，小声道：“你们俩也是，吵几句就算了，打人做什么？再说，我看那天，她朋友真以为是来打牌的。”
“不。道。歉。”
周遥咬牙：“道歉便宜她了。”
“嗯。”骆绎正蹲在院子里给花圃除草，头都不抬。
稍微一个明事理的男的说：“这事到此为止就算了，行吗？”
周遥一行人坐车加徒步过去，路旁景色千变万化，像走过千山万里：青翠的草甸上马儿悠闲地吃草——藏族寺庙掩映青山中，彩色经幡随风飘扬——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针松林遮天蔽日直冲云霄——冰川在阳光下晃人眼，像一块块巨大的钻石——高原海子湛蓝欲滴，仿佛装着最深处的海洋——地狱谷中怪石林立，壁立千仞——蛇头泉附近，彩色的小池塘像珍珠落在地表。
“谁哭了？！”周遥立刻抬头证明，跟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瞪着他，她眼睛一直是红的，但的确没有一滴泪流下。
周遥：“呸——”
骆绎猛然一怔，立刻去抓她，可周遥已迅速上去，一巴掌挥在短卷发女人的脸上。
“你去给我朋友道歉。”周遥还是那句话。
“什么？！”苏琳琳和唐朵同时张大嘴巴，“一千四？！”
周遥早已昏头失控，挣他的手。
天刚亮，周遥他们就出发了。
“老板。”
唐朵和苏琳琳听言，同时一愣，这才后怕起来：“那现在——”
七个人披着蓝色的雨衣，穿着蓝色的塑料雨靴，在雨中往回走，他们自然而然排成一队，像一串蓝色的珠子，缓慢而坚定地在山脉间穿梭。
骆绎脸上宽容之色收敛下去，一点不含糊：“还觉得光荣是吧？你父母教过你打人？你真和那女人是一路，她不讲道理你也就跟着不讲？好的不学坏的倒学挺快，把自己搞成跟她一样你就赢了？——嗯？——说话啊。刚不是很能说？”
同伴附和：“现在的学生都那么天真？哈哈。”
周遥也在有意无意间见到各种各样的客人，来徒步的白领，结伴游的学生，转神山的教徒，结队的旅行团，中年的夫妻，孤独的独行者……
“她是个无赖，”骆绎说，“所以你跟她较真，有没有想过他们再玩阴的来对付你？真要两败俱伤，人家烂命一条，你呢？”
周遥听见，觉得骆绎似乎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可她看过去时，却没碰见他在看她。
周遥把塑料袋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骆绎关上大门，回头看她：“你衣服穿少了。”
“保证！”苏琳琳握拳。
几秒的沉默后，骆绎手抄在兜里，稍稍分开双脚，蹲下。身子，探头看一眼她的脸：“哭了？”
……
“周遥？”苏琳琳蹲在不远处的断壁之下，小声叫她。
亚丁国家自然保护区地处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的落差过渡带，在历史上曾是一片汪洋大海，自三叠纪末开始从大海，到陆地，到高原的沧桑巨变。
周遥哈哈大笑。
骆绎指间烟雾袅袅，他也不拐弯抹角：“我觉着你们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停，有人只怕还想找那群学生的麻烦？”
周遥站在门口，眼神迅速在屋子里扫一遍，最终落到几个女人身上。
卷发女恶狠狠看着她，周围人劝：“算了，道歉吧。”
骆绎说：“我不常在店里。”
门打开，骆绎走进去。
骆绎伸手准备拦她，来不及，他好笑，说：“你手不是刚捡过垃圾？”
苏琳琳松了口气，接着感慨：“这次出门才发现我们社会经验太少了。你看看骆老板，心思好深呐，又能忍。”
周遥说：“路上捡的垃圾。”她慢慢走进来，有气无力地说：“捡了一路，一些人没公德心——不知道野生小动物吃到垃圾或者被垃圾缠住，会死的么。”
半晌，苏琳琳说：“还是谢谢你啊遥遥。”
她是知道丢脸了，对方是一个泼妇，她跟一个泼妇较劲发疯，能有多光彩多辉煌。
一行人忙碌到下午，收拾好各类样本、仪器、器材器械，准备启程返回时，下雨了。
夏韵呜呜哭：“对不起，是我太蠢。”
周遥走在最后边，拎着一个被雨水打湿的塑料袋。
周遥只觉头顶一炸，身体本能要冲过去，拳头却握得死死的，将意欲前倾的身体控制住。
“你他妈是特意来给我找事儿的吧？住进来就没一天消停！”
骆绎一时无话。
苏琳琳想一想，傻傻地说：“也是哦。”
……
“啊——”男人惨叫，立刻跪在地上，扭着手，“疼疼疼——”
卷发女不服：“你怎么不说她们？”
“嗯？”
周遥的父亲是教授，母亲却是个女强人，经营着国内头号的珠宝玉石公司。只不过周教授醉心研究，不修边幅；周遥也没半点富家千金的架子。同宿舍的三人一开始都不知道，直到有次中秋，家不在本地的三人被周遥带回去过节，一见到带有庭院游泳池的大别墅都惊呆了，周遥这才想起来：“哦，忘了说了，欧娅珠宝是我妈开的。”
“有什么对不起的。”苏琳琳道，“我们刚都把气撒完了。”
周遥头也不回，骆绎几大步上前摁住她胳膊：“叫你站住你听见没？”
周遥喝完一整杯，始终也没有和他说话的机会。她滑下高脚凳，背过身躯，有些不爽地拿手背擦掉嘴唇上的奶渍，想一想又回头，趁他不注意瞪了他一眼。这才走开。
回到房间，夏韵缩在被窝里似乎在睡觉。三人轻手轻脚准备洗漱，却听见抽泣声。
唐朵冲了进来：“遥遥！”骆绎和苏琳琳紧跟着进来。
“挣钱。”骆绎瞥她一眼，“不然你以为为什么？”
也没有骆绎预料中的顶嘴。
房间里瞬间鸦雀无声。
没想，她一把打开周围所有人，往地上一躺，挑眉：“挺厉害的嘛，有种你过来踩死我！”
两方都不做声，卷发女人根本不想道歉；而苏琳琳这边哪是道歉能解气的。
唐朵：“行。”说着拉周遥，周遥一动不动。
林锦炎住了这些天，多少感觉到这家老板与众不同的秉性，但还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了问，没想骆绎居然答应，价格很快谈拢，其余细节也迅速敲定。
“凭什么我们就听你的？”
她迅速转过身去，抬头望天空，肩膀颤颤地在深吸空气。
男客人问：“老板，这客栈开了多久？”
骆绎猛拽周遥，冷冷一斥：“你给我站好！”
夏韵闷着脑袋不出来，呜咽：“对不起。”
苏琳琳白她一眼，又道：“不过，后来学了发现还蛮有兴趣，就考研了咯。——你呢？”
周遥走进去，俯视着床上的三个女人，重复一遍：“你们几个，谁打了我朋友？”
女人瘫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骆绎垂眸看她，默了一会儿，缓声道：“别难受了嗯。”
“我啊，我觉得地球很美，我很喜欢。石头啊，金属啊，山体断层啊，在我眼里全是blingbling的，美死了。”
短卷发昂起头，挑眉：“是我，怎么了？”
咚咚咚，房门响。
她颤颤地吸一口气，抬头看天上，用力眨一眨眼又迅速看向他：“你凭什么在那么多人面前凶我？说谁没教养？我爸妈把我教得好好的！”
……
爬坡或走绝壁时会叮嘱一声小心，会互相拉扶，其余时候都各自沉默地行走在雨中。
骆绎撑着伞走过庭院去关客栈大门，碰巧林锦炎他们回来，一个个脸色苍白，靴子上雨衣上全是泥水。
“人都有犯蠢的时候嘛。”唐朵安慰道，“你看苏琳琳天天都在犯蠢。”
骆绎笑一笑，说：“赶是赶不走赖客的。”
……
她问：“是谁打了我朋友？”
满满的讥诮和挑衅，可人家已经道歉，再如何也拿她没办法。
这无赖！！
九月下旬，周遥他们此次的勘查活动已接近尾声。
之后的几个星期，周遥他们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到公共区，也是一行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或地毯上，围着桌子讨论，记笔记，做记录，找资料，计算和分析数据；把资料及时反馈给学校的师兄们。
“色女，你果然颜控，没得救了。”苏琳琳吐槽。
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怎么到了生活里，就全都不按套路出牌了。
这寂静山中小小的客栈，每一天来来往往的人和事都在变换流逝，只有他拿木勺搅动温牛奶时安静的侧脸没变。
“所以我眼睛都没眨一下。”
苏琳琳又问：“你以后会一直做科研？”
“打牌？她是纯情小学生？——都是装的。”
骆绎冷冷开口：“等一下。”
“夏韵，”周遥坐在榻边拍她的肩，“虽然我们四个很亲，但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你不愿意说，是你的自由。不过呢，如果你想说又害怕丢脸，你就记住一点，我们几个是不会笑话你的，只会帮你。”
苏琳琳也沉默，忍着，眼泪却再度不争气地涌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短卷发捂着脸，震惊，尖叫，扑上来要抓打。骆绎也顾不得找周遥算账，迅速把周遥扯到身后护住。那人的朋友们也上来把她拉回去。
吴迪正从客栈走出，脚刚迈过门槛，一见院里的人，撒腿就往回跑。大汉们追进去，屋内公共区顿时一片桌椅摔倒声，客人们的尖叫声，扭打声。
他看看她倔强的背影，抬了抬手，手在空中悬了半刻，最终收回来放进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转身去看窗外。
周遥还不松手，规劝：“这位先生，我们女人之间的事，就请你在一旁看热闹，别插手，如何？欺负赢了我，你也不光彩，是不是？”
“你们这群人是不是有病啊，”卷发女道，“出去！”
总有一杯热牛奶会被放在吧台上，成了流动客栈里的唯一永恒。
骆绎漆黑的眼中眸光一闪：“住这儿没问题，守规矩。你们几个怎么玩我不管，别招惹店里其他的客人。”
他走到门口，夹着烟的手指抬起来在空中点了一下，回头，“奉劝各位，出门在外的，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苏琳琳不看着，就白打了。”
烟在齿间转了几圈，他又侧过头来，睨着她看。
周遥正拿着小锤子对一块鞋盒大小的石头敲敲打打，想取一块边角下来。
不安慰还好，他这一安慰，她突然就更心酸。
房门突然被推开，走廊的穿堂风涌进来。房间里的人齐刷刷看过去。
周遥皱眉，毫不含糊：“下次再这样，扣一百块钱。”
周遥见状，也转身要走，骆绎沉声：“你给我站住。”
“应该会。”
“得看他心情。心情不错就带你走走，心情不对给多少钱也不干。”
周遥站好不动了，罚站一般，低着头。
终于，前边的男人停下来。后边苏琳琳和唐朵立刻拉住周遥，刹了步伐。周遥脸色铁青，不看骆绎。倒是骆绎冷嗖嗖看了苏琳琳和唐朵一眼，两人缩着头跑开。
她一直待在象牙塔里，从来没遇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人。明知她无理，偏偏又不能和她一样撕了脸面不要，一种陌生的羞愤与恼怒涌上心头。
其他的客人好奇，会过来问他们是干嘛的，一听说地质勘查便问是来挖矿找宝的么，弄得他们哭笑不得。
“没啊。”周遥莫名其妙，摇摇头，“我不觉得冷。”
“好了，都快点洗了睡，明天还要早起。”
终于，男人点点头。
窗外是墨蓝色的夜幕，305房间里，几个女人坐在床上聊天，男人们抽着烟各聊各的。
“你们这群仇家，接下来三天准备怎么办？”骆绎面上波澜不兴，眼里却冰冷严厉，“继续闲得蛋疼给我找事情？——我他妈不是来给你们收拾烂摊子的，再有类似的事发生，就全给我收拾行李滚出去。”
周遥打开他的手，看向卷发女：“现在还道歉吗？”
夜里，雨下得大了。
周遥清楚苏琳琳的性格，软不隆咚的，不是逼急了不会咬人。周遥问：“她骂你什么？”
“道什么歉？你朋友骂我，我不该打她？”
没有人谈理想，也没有人谈未来，每个人都安静而平和。
周遥其实也没底，却盯着那男人的脸和他较量着，她根本没那么厉害，是真被逼急了，现在就看谁唬得住谁。
周遥：“干嘛？”
“剩下几天，各位好好玩，安生过，以后永不光顾。”
“噗。”气氛突然一变，哭笑不得。
周遥摇头：“不，是人家的忍比我们高了一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