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挂了电话,我还是没出息地赶到了穆覃口中的酒吧门口,我不敢进去,怕被钟越看到,更怕自己看到他和夏卿。门口来回踱步,正在天人交战中,他们却正好出来了。钟越的确喝醉,夏卿艰难地攀着他,脚步趔趄,头发都散乱在额前。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夏卿抬起头:“乐遥?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她来不及追究,只喘着气寻求帮助,“你快扶住阿越,他真是不要命了,这都喝了多少酒了,”她看着钟越站稳才松手,脸上全是焦急之色,“我现在去取车,你们在这等我,你看好他啊。”
我妈迟疑了一会,旋即才笑着回答:“我喜欢紫色,紫罗兰那样的,你把房间装得浪漫点哦。”
我感觉自己快要憋不住了,那个秘密就要在心里溃烂,发出一股恶臭。就在我妈去给杜叔叔打电话的时候,我立即冲进厨房,抱起一大瓶果汁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这时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里头的声音邪恶而又冰冷:“我的乐遥,你怎么没来参加未来的葬礼?我还以为可以看见你。”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塞到身后,低头继续挑拣着薯片:“要不要给你留一间房啊?你肯定要经常回来吧。”
他闷声闷气地点了点头,然后不满足地搂紧我。我心脏发酸,却还是瞪大眼睛看着酒吧门口的霓虹:“她是不是很喜欢你?”这次他没动静,只有呼吸的声音,我突然轻笑一声:“她有没有趁着你喝醉偷亲你啊?你老实交代哦!”
当晚我守在电视前看宋未来葬礼的报道,屏幕里我赫然看到了戴着墨镜的穆覃。他怎么会去?他怎么敢去!如果不是他,宋未来不会疯魔成痴,而我们却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他,宋未来更不会嫉妒成狂,从高楼上纵身而跃。
钟越?钟越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他日渐消瘦,早上帮他理衣领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衬衫已经宽松许多。joyhall的品牌合作商纷纷撤离,他每日焦头烂额,想要力挽狂澜。夜里噩梦缠身的时候,他也睡得筋疲力尽,早上醒来,一睁眼都是红血丝。
我差点被噎住:“乌鸦嘴!还不是今天阿姨做的菜味道不错。”说着,我又给自己添了碗米饭,阿真啧啧嘴巴嘀咕:“大boss一定没有喂饱你。”
她的脚步匆匆,身影很快融进夜色。
她在着急,在关心,在担忧,我想我明白她的那份心情,因为爱着一个人才会这样患得患失。
宋未来的葬礼我没有去,警方已经确认她是精神失常后跳楼自杀,可是我知道我一定也是杀死她的凶手之一。经过公司的练舞房时,我还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靠近窗口的位置,阳光稀稀拉拉地洒进来,一层凉薄的雾气。曾经,她还在这里练习,细长细长的胳膊,头发盘起,露出光洁好看的额头。
阿真约我一起午餐,我匆匆收回视线,赶到餐厅,她已经打好饭菜正在吃。我凑过去,举起勺子抢了她的一大块排骨,她含着米饭朝我挥打,我得意地扬眉,伸手擦去唇角的油渍。那天中午我又吃多了,阿真忧愁地看着我的小腹:“你不是有了吧?”
钟越埋在我的肩头,浑浊而粗重的呼吸,酒气扑鼻,我歪过脑袋,将脸颊贴住他的额头,细声细语地问:“夏卿是不是很优秀啊?”
“有个消息想告诉你,否则我觉得自己太不仗义,”他笑了笑,似乎想要等着我的回应,但见我保持沉默,他只好自嘲一笑,“我看到夏卿和钟越一起进了酒吧,他好像喝了不少酒。”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几乎咬牙切齿,“像你这样的浑蛋,一定会恶有恶报!”
“竞争?”他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真可爱,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赢了吗?joyhall撑不了多久的,一线品牌已经全部被我们拿下了,谁还愿意往一个黑洞里砸钱?”
我把薯片咬得咔哧咔哧响,甜瓜在身边蹦来蹦去,焦躁不安。我妈一直在卧室里整理行李,她已经整理快一个礼拜了,其实要带的东西根本没有多少,她只是舍不得。我懂她所有的舍不得,但我装作不明白。
新闻放完了,我妈也走了出来,递过来一个牛皮信封:“上次给你买的房子,据说下个月就能交房了,到时候就要你自己忙装修了。”
我握紧了电话,冷笑:“你没必要再挑拨我们,你有本事就去光明正大地和他竞争。”
“嗯,知道了。”我含糊不语,晃着薯片包装袋,眼泪都快要掉进去了。
我还记得当初她得意洋洋地把合同带回来的那天,她跟我说,以后钟越不要你了,你好歹还有个房子住。是呀,我好歹还有个妈妈一起相依为命。但是现在她为了我的幸福,却要狠心离开她的故乡。
“乐遥……唔……”他咕哝两句,又埋了埋脑袋,“乐……遥……”
是穆覃。我倒吸一口凉气,压下嗓音:“你答应过我不会再打扰我。”
我偏过头,却只看到他额前乱糟糟的头发。酒吧里的音乐很吵,我却突然笑出声音来。就算黑暗再黑,你也是那颗熠熠发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