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最后是肖慎打了电话找到周律,祁嘉已经完全醉了,整个人昏睡了过去。可是等他走回来,我们才得知祁嘉和周律早已分手:“我没告诉他祁嘉醉了,还是别让他为难了,我送祁嘉回家吧。”
可是肖慎阻拦了我,他压着我的手背摇了摇头,眼神深沉而又无奈:“乐遥,算了……”
“喝!这杯喝下,我们从此绝交!以后你的事情我再也不会管!”话音才落,程程已经举起杯子,一咬牙悉数灌进喉咙,空的杯子倒下来,滴酒不剩。她并不等祁嘉的那杯,只是又拖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肖慎想要拦,但根本拦不住,她喝得又急又凶,可是怎么也无法醉。
“程程……”我试图解围,祁嘉一直滴酒不沾,她这样实在没有必要。
程程一把捞过酒,一杯拖到自己面前,一杯重重地搁在祁嘉的面前:“你不喝酒我知道,不过这杯你必须喝下!”
“祁嘉——”我急忙拉住她,她的话不仅刺痛她自己,我听着也觉得酸麻的疼。何苦,我们何苦要这样,原本干净的感情,何必要戳得千疮百孔。
祁嘉看得双眼泛红,牙一咬,就把自己面前的酒囫囵倒进了嗓子。她呛了一声,整张脸涨得血红,眼泪也哗啦啦地流淌出来,整个人狼狈不堪。喝过那一杯,她也学着程程给自己倒酒,很快就醉了,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我和肖慎知道阻拦无用,也静静地陪在一边,默默地喝着酒,辛辣,却直刺人心。
“祁嘉!”我惊怒地站起身,面前的祁嘉已经醉了,是的,她是完全醉了,她说的都是醉话,可是为什么这些话,却听得我胸口那样压抑?这些话,又压抑了她多久?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回去,试图再做些安慰。如今这些伤口全部被撕开,我得想着怎样才能缝合上,让它赶快愈合。
这时听到祁嘉又剧烈地咳嗽起来,酒水从嘴角溢了出来,她随手一抹,哈哈地笑了起来:“其实我的事,你本来也没管过,你只是站在乐遥身边而已,你只把她一个人当朋友,我在你心中其实无足轻重。如果是我和林乐遥一起被绑架了,二者选其一,我啊,一定会是被丢下的那个。”
我帮着把人塞进了车,程程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一坐上副驾驶就闭着眼一声不吭。把祁嘉送回家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摸了她的额发,她的模样还像曾经一样单纯无瑕,巴掌大的脸,眼皮上都看得见青色的细小经脉。明明是她最应该得到上帝的恩赐,为什么到最后却是她伤得最千疮百孔?
“离开郑重好吗?回到我们身边,好吗?”我忍不住动容,话未说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钟越和北野带着小小鱼去了医院做全身检查。祁嘉留在了车上,我们彼此缄默,只是看着前方人行道上匆匆而过的行人。曾经我们也是一起勾肩搭背一起欢笑的伙伴,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可是祁嘉却仿佛要把压抑多年的话全部掏出来,她推开我的手,一边晃着酒杯一边迷迷糊糊地呢喃:“当年林尚没死的时候,你骂我无耻,林尚死了,你骂我活该,现在我遇见郑重,你又骂我犯贱!我知道你嘴巴毒,所以就当你在开玩笑,可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她打了个酒嗝,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就是无耻,就是活该,就是犯贱,我就是喜欢上别人的男朋友,现在又把一个浑蛋当成替身!对,我知道他是浑蛋,我一次又一次地自投罗网!”
听她说得难听,我忍不住又要制止,这次却轮到程程拦住了我:“你让她说,你让她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程程恨恨地追问,捏着杯沿的手,指节都开始发白。然而祁嘉却听不到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喃喃下去:“对你而言,三万算什么?可是我却从来没见过那么多钱,我为了这三万辗转反侧,甚至向你开口,都是我做了无数次的努力!我想着你是我的好朋友,你一定会二话不说就借给我的,我甚至已经在找赚钱的兼职,想着好早一点把钱还上。可是……”她又幽幽地笑了起来,看得人心中凄惶,“可是你却一边刷卡消费奢侈品,一边口气轻松地拒绝我。你们一个就是富二代,一个又交了个富二代的男朋友,你们什么都有,可我没有!我连我自己想要的爱情都得不到!”
“那些东西,我会帮你要回来的,一定。”看着她在被窝里小小的背影,我终于叹息着离开。
祁嘉仍发出深深浅浅的呼吸,可是睫毛却颤了颤,我等了好久,却并没有等到我期待的回应。我握着她纤瘦的手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无意义地摩挲着,良久才终于放弃,起身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她翻了个身,抓着背角重新睡了过去。
颓败感袭上我的全身,我整个人无力地陷到沙发里,良久,我才想起来去看一边的程程,她却一动不动地握着酒杯,头发顺着脸颊滑落在耳旁,我看不到她的脸,却看到有一滴又一滴的液体砸进了酒杯中。
祁嘉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突然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嘴角竟浮出笑意来:“可是他说我是个好女孩,他不要让我误入歧途,他不肯接纳我。我相信他,我他妈的就是相信他了!所以当他说需要一笔钱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拒绝!”
程程把车开到了deadline的门口,可是酒吧上午是不开门的,她猛捶了几下门,见没动静,又掏出手机打给老板。幸好是熟客,否则这个点儿正在睡觉的老板肯定会雇人砍死程程。老板亲自调酒,打着哈欠骂我们惨无人道,程程阴沉着脸不搭茬,我只好对着老板嘿嘿傻笑。老板很是懂得察言观色,交代了我们几句,随即默默退出了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