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我坐到卡座中静静地看着程程,想到李白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我承认李白白有着吸引女孩子的魅力,但我却也坚信,程程不过是一时兴起。她野驴一样的性子,只有北野才会忍受她所有的任性和乖张,如果她是一根针,那北野就是海绵。
文艺青年,我的脑海里只浮现出这四个字来。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小小鱼只是激动地点着脑袋,一连串的嗯嗯嗯,也不知道答应了什么不平等条约。等挂了电话,她才扭头对我说:“我们去祁嘉姐姐的学校吧,她说程程姐约她一起去什么爹地连呢!”
“他们没拦——”我指了指门口,心里却也发虚,我怎么把这未成年给忘了?而且还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领了进来。我扭头看了看小小鱼,她正托着腮帮子,专心致志地研究着桌上的一杯鸡尾酒,五颜六色的,上面还插了一支小伞。天啊,我可不能再把她培养成暴力酒徒啊!
程程输得一塌糊涂后,恹恹地走回来,取过我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这才抻抻胳膊低头凑了过来:“你怎么把小小鱼带到这种地方?”
完了!事情严重了!
正想着怎么把她送回去,程程突然在身边发出了一声疑问:“这是什么?玩的游戏吗?好玩不?”
我们,终于慢慢地长大了。
车子停在了校门口,老远就看见了祁嘉的背影,小小鱼跃跃欲试,我却急忙按住了她。祁嘉的身边,有个陌生的男人,此时不便打扰。我熄了火,静静地等着,小小鱼却憋不住,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挥着手高呼她的名字。祁嘉一扭头,恰好和我对上了视线。好久不见,她倒愈发有了女人味,只是眉目之间,看起来依然寡淡。
挂了电话,我就忍不住抚额:“程程说你二,你还真二,她不是正垂涎着周律吗?你倒直接给他们制造机会。”
我留意到她对面的那个男人,白衬衣,军装大衣和棉布裤,蓄短短的胡茬,指尖夹着一根香烟,看上去漫不经心,却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她呸了我一声,耸了耸肩,我的手臂自然滑落,她又埋头于五颜六色的花球中。
我无视狗腿子一般扑过去的小小鱼,挑眉戏谑:“挺帅嘛,跟周律不相上下哦。”
程程也没再追究,指手画脚地跟祁嘉埋怨对手。我仔细地盯着面前这两个人的脸,突然间觉得我们之间都越来越不透明了,每一个人都仿佛有着自己的秘密,也不再愿意第一时间和彼此分享。这是不是就是一个人长大的痕迹?高中时的我们,喜怒哀乐全部都表现在脸上,难过了,嘴巴一咧就能在彼此的肩上放声大哭;开心了,眉梢一扬就笑着歪倒在彼此的胸口。可是此时此刻,我们围桌对坐,祁嘉的手机里有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程程的心里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人,而我,也未曾和她们坦言过我和钟越的委曲求全。
我们,纷纷为自己建了一座城墙,这墙里头是每个人不同的心事,而墙外面,却依然有着彼此凝视的目光。
“乐遥你等下我。”她冲我招了招手。
程程的卡宴停在楼下,我找小小鱼拿了车钥匙,就飞奔出大楼。手机扔给小小鱼,让她拨通程程的号码,那杀千刀的却一直不接电话。临到半途,祁嘉却来了电,小小鱼立即变身活泼可爱的小甜甜:“祁嘉姐姐?我是小小鱼。”
车子开得心不在焉,祁嘉见我走得不对,立即扬声制止:“你往哪儿开呢?去deadline啊!”
我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敢情小小鱼口中的爹地连就是这酒吧啊!想到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祁嘉一脸茫然,我摸了摸脸,镇定道:“那把大家都叫上吧,我一直都在忙,很久没和大家聚聚了。”
“很多小女生喜欢他,”祁嘉弯起眼睛,“大家都说他是诗仙转世,无拘误束,豪放不羁。对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这时曼莎来了电话,依旧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说是迷了路,找不到deadline的地址。我口干舌燥地跟她描述了坐标位置,电话那头的曼莎的确蛮傻,始终处于茫然中。祁嘉接过我的手机,三言两语后,干脆说道:“那你在那儿别动,我让周律去接你。”
不做阻挡的墙,要做远远看护的月光。
祁嘉还在跟我八卦,我却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这传说中的李白白,我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了真身。故事总是这么戏剧化,程程口中一见钟情的人,居然就是祁嘉的导师!好端端一个大学教授,你玩什么勾引良家妇女啊!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我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了问祁嘉:“程程最近来过学校找你吗?”
一走进酒吧里,我就看见了程程的屁股,听说她最近迷上了桌球,眼下正撅着个屁股趴在桌台上,拿着球杆的姿势倒是像模像样,只是可惜,进洞的却是无辜的白球。我哟了一声,颠颠儿地跑去抱住她,笑骂道:“九球天后程小程?”
祁嘉和他告辞,走到我身边,弯腰坐进车里:“不好意思啊,我的导师,和他在商量课题。”
爹地连?在开往a大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这个词,或许它是一个暗号?只是一个连的爹地,是不是太多了点?
祁嘉立即点头,笑吟吟道:“经常来啊,没事儿就把小小鱼塞给我,这都什么姐姐啊!”
“李白白,他的名字就叫李白白,所以才说他是诗仙转世。”
我看了一眼后视镜:“叫什么?”
祁嘉朝着我眯眼笑了笑,低下头继续翻着手机玩。
我扭头看去,祁嘉正慌慌忙忙地收起手机,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笑:“没什么,你玩你的球去,怎么样,输了还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