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当晚我就收拾好了行李,只是当我坐到出租车里的时候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程程现在差不多已为人|妻,实在不方便打扰。祁嘉家里关系紧张,我更不好去添乱。施维跟坤子才闹过事,我可不能去再插一脚。最后,我只能想到钟越。
“不用。”我急忙摆手,“我去书房就好了,你别太把我当回事。”
躲到浴室里后,我的心跳都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它像生了病一样剧烈地跳动着,很强劲,很有力。我突然感觉这个心脏不属于我了,它想跳出我的身体,它想直奔另一个人而去。我慌忙按住胸口,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的脸,突然觉得那个人真是陌生。从前的林乐遥,不是冷冷清清,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吗?特别是在林尚去世之后,我仿佛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有干涸的躯体,完全没有生动的灵魂。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来,灯光映照下的双眼居然流光溢彩。我又觉得嗓子里发干,急忙掏出行李箱里的公仔娃娃钻进书房。
我妈今天估计没去上班,看起来心情也还不错,一边煲着汤一边哼着小曲儿,无非是《舞|女泪》那种旧式舞厅里的歌。
我没有开灯,只是紧紧抱着那只熊,一点一点地将自己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这只公仔熊是林尚送给我的礼物,他一直说我不像个女孩,说若是娶我回家一定会被我压迫。可是他真傻,以为把女孩子爱玩的毛绒公仔和公主芭比送给我,我就能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吗?
灯光很暧昧,他手中的力度很暧昧,我们的姿态也很暧昧。我缩到沙发里偷偷地打量着他,衬衣袖子卷到手臂上,领口也松着几颗扣子,露出一对凛冽却性感的锁骨。我不由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可我妈却对我的求助嗤之以鼻:“知道找老娘我了?我干的那都是些什么事情啊!多丢你的脸啊!你现在还托我办事我多不好意思!”
“呸!”难得她心情好,我耐下了性子来跟她说话:“他差点强|奸了我一个朋友,你能不能找你手下的姑娘色|诱他然后威胁他说要公布照片啊!”
帮我把伤口处理好之后,他犹豫着问我:“你这样能不能洗澡?”
我毫不客气地挤了进去,一边拖行李,一边嚷嚷:“幸亏没记错楼层,我就猜你会在这里的。”
凭借着我模糊的记忆,我指引着出租车司机来到了他的那间小公寓的楼下。我拖着行李包一蹦一跳地走过去按门铃,可视电话接通的时候,我还特意挤出了一张特大的笑脸。钟越打开门的时候一脸迷茫:“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本想直接钻进卧室的,可在路过厨房时还是停下了脚步。鸡汤的香味已经洋溢到整个屋子,我深深嗅了嗅,忍不住问:“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钟越把我一路送到了家,对于我突如其来的怒火,他只字未提。这一点,我倒是很满意,我从来讨厌聒噪的男人,特别是多管闲事的男人。
“你的脚怎么了?”他倒是眼尖,立即发现了我的异常。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我,只顾着把鸡汤小心翼翼地盛到碗里去。我终于暴跳如雷,甩手恨道:“我还真后悔自己跟你说这些!”脚步刚要踏出厨房,我又接了一句,“我更后悔瞎了眼投胎做了你女儿!”
“你妈昨天赚了一笔大的!”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关上了火,“有没有什么要买的?老娘带你去买,要什么给你买什么!”
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我急忙佯装打了一个大哈欠,钟越放下手中的财经杂志抬头问我:“困了?那睡吧,我去书房就好了。”
“嗯?有点耳熟。”她尝了一口汤,满意地点了点头,“哪个局的?卫生局?教育局?你问这个做什么啊?想攀龙附凤啊?那我回头问问他离婚了没有。”
“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他不敢置信地瞪了我一眼,起身进房间里翻箱倒柜,随后拎着一个小的急救箱出来,命令我道,“伸过来!”
可是镜子里的那个人,为什么还会满脸慌张,双颊绯红?
我为了防止他的下半句是“要不要我帮你”,自己单脚站了起来,忙不迭道:“能,能,完全没问题,我可以坐着擦擦身子。”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就不禁感叹起自己的脑袋,到底是继承了我妈。
林尚,你若是在,求你让我心宁静,不惊不怒,不悲不喜。
我喘着粗气挪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卷起牛仔裤的裤脚,把烫得红肿的伤疤给他看:“喏!我妈的杰作!”
滚烫的鸡汤泼到了我的小腿上,我咬紧了牙关也没哼出半声。在她冒火的眼神中,我慢慢地扬起了嘴角,然后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去。
如果我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事,如果我的情感能变得细腻敏感一些,我一定会被她的这番话所感动的,甚至会热泪盈眶忍不住上前抱住她哽咽不止。可是我实在是不识趣,直接无视了她的话,开门见山问:“你混场子这么久,认不认识一个罗局长?”
她猛地回过头来,把刚盛满了汤的碗朝我砸了过来:“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不如滚回澳洲!”
我的嘴角抽了抽:“不用吧……”
“你闭嘴!”他直接弯腰捞过了我的腿放在他的膝头,又小心翼翼地帮我把裤子卷好,低头轻轻地朝着我的伤口吹了口气。我顿时一哆嗦,心尖儿都在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