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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反应过来身在何处,这是飞往h市的航班上。抬起腕表一看,已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十三分,还有一个多小时,飞机就会停落在h市。
是隔壁乘客开着的夜读灯。
那人继续开口:“鹅黄色对不对?如果我猜错了,那下了飞机后我请你吃饭,如果我猜对了……”他故意顿了一顿,轻笑出声,“还是我请你吃饭!”
她也问过我很多出国前的事情,但我总是缄口不说,一是不愿意说,二是不知从何说起。她是从日本来的女孩,说起话来总有一股子怯怯的味道,我在外勤工俭学,经常深更半夜才回到住处,她便光着脚下床跑到我的房间门口,小心翼翼地开口:“penny,我给你留了饭。”
口有些发干,我按了服务铃后,有乘务员走了过来,探身问我需要什么。
这次回国,她依依不舍,甚至抱着我哭了很久。只身在外的异乡人,总是容易孤单,更何况恰逢她失恋,情绪低落,正需要个人陪。即便我的性子冷淡了些,她也不在意,总是笑眯眯地贴过来,相处久了,我在心里也慢慢当她是朋友。
我猛地睁开了眼,以为是天光大亮,视线里却仍是黑漆漆的一团。恍惚了片刻,这才慢慢地回过神,伸手揭开脸上的眼罩,一点点昏黄的灯光投射进来。
我本没打算作过多留意,可这句话仍旧让我情不自禁地扭过了头。那男人侧身对着我,看不清他说话时的表情,但心里却不由泛出一丝恶心。一直保持着得体微笑的空姐也有些片刻的赧然。
我正要开口想要杯清水,孰料被身边的乘客抢了先,他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戏谑,眼睛直望着那名年轻漂亮的空姐,说道:“honey,我要一杯咖啡。”
有一道光劈进了混沌的潮涌中,世界霍然清晰。
却无法再次入睡。眼看还有整整一个小时飞机才降落,我总不能睁着眼睛发呆啊,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臭流氓。念及此,我从身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了药盒,倒出一粒安定,就着水吞了下去。
我离开h市两年之后,仍旧还是飞回了这里。
我以为两人是旧识,在看到空姐突然发怔的片刻,才顿悟过来自己猜错。那人的话音刚落,我急忙追加上一句:“一杯清水。”
空姐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此人泡女人的手段还算不错。
没过多久,空姐回来,一杯清水先递给我,正打算弯腰要取咖啡,身旁的男乘客径自举起咖啡杯放到自己面前,然后抬眼看着空姐笑了:“做个游戏如何?让我猜猜你今天穿的小可爱是什么颜色?”
我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扭头喝了一大口清水,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盖好毯子,准备重新回到梦中。
我叹口气,刚才那一觉睡得实在疲惫,这大概是接到祁嘉电话后,第四次梦到林尚了吧。
这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第一粒,总之在澳洲这两年,每天都得靠这个才能成功入睡。室友lansing常常对此担惊受怕,生怕哪天我吃多了,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林尚,如今一念及这个名字,仍旧会觉得有些难受,是胸口深处蔓延出来的不适,说不清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我总是尽量避免想起。可祁嘉的一通电话,彻底将我拉回了往事。
胡思乱想着,药力已经发作,睡意如同猛兽一般席卷而来,思绪渐渐变得模糊,我终于再次陷入到彻底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