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族底线
——城主府
中世纪风格的宅邸建筑在中央地带一角，但如今在北国风雨欲来的气氛下，目前这个宅邸存在的警戒人数简直多的有些夸张。
光是宅邸入口外的卫兵，他们数量上大约有四百人，在人数多的同时整体都在有条不紊的做自己份内工作，严格来说他们算是北国卫兵里的精锐军了。
“什么人？止步！”
踩踏白雪发出簌簌响声，穿着黑袍的帽兜遮掩住面容，手持制式长剑朝着宅邸入口突飞猛进，就算被卫兵发现大声制止，黑影的速度也没有丝毫慢下。
锃——
长剑，长枪，弓箭，宅邸入口的卫兵已经取出自己佩戴的武器，去对准不远处冲击的敌人。
“射！”
在卫兵队长举剑指向目标的那一刻，漫天箭羽朝着黑影射去，面对这一幕，驰骋的黑影没有减缓速度，只是抬起持剑的手臂，轻轻挥动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剑气。
空中划出的剑气瞬间斩断漫天箭羽，给黑影开辟出一个向前冲击的突破口。
践踏的积雪发出簌簌响动，犹如死神正在步步靠近，剑气刺破风的声音就像是在耳边回放。当黑影被一点点放大，摆好阵型的卫兵们，他们手持武器的手掌早已经被汗水侵袭，就连身边同伴紧张地急促呼吸和吞咽口水的声音自己也能清晰听见。
媲美风的速度，黑影压低身体冲入卫兵阵型，制式长剑划出半圆，轻易砍倒身边最近的卫兵，但剑刃却没有沾染血液，是因为黑影用剑身拍打对手，并没有造成杀戮。
成群结队的卫兵持着武器朝着黑影攻击，但全被他轻灵闪避，就连黑袍都没能划破，接着最靠近黑影的卫兵被力量击倒，凄惨倒地。
毫不讲道理的力量，更不是能依靠人数差解决的对手，卫兵已经清楚，不过保护这里是他们职责，哪怕不敌，也要去跟对方战斗，拖也要拖死！
面对几百个卫兵层层保护，黑影迸发出强大威压，瞬间将在场所有卫兵崩飞，哀声倒地后暂时的失去意识。
当宅邸入口只剩黑影一个人站立，他收起手中长剑，归于腰间剑鞘，一言不发的朝着宅邸庭园缓慢走去。
空旷地庭园并没有卫兵驻守，这也让黑影很从容进入。
“该止步了，小友。”
沙哑地声音响彻庭园，同时语句里包含的命令情感也毫无疑问传达给黑影。
身着皮甲的汉罗德里手持闪耀宝剑，用复杂表情看着面前站着的黑影，然后用熟人的口吻继续说：“我从未小觑过你，小友，可我还是没对你施加更多警戒，这让我很后悔。”
接着，一群身着白色盔甲，手持白枪的卫兵从宅邸里面出来，然后将黑影团团包围。
但黑影并没有被这一幕吓到，反而主动将帽兜摘下，露出年轻少年面容，然后将琥珀色瞳孔凝视汉罗德里，轻笑说：“好久不见了，汉罗德里先生。”
“颜织，我可以考虑放你走，你给我造成的麻烦我不追究，那盒丹药就当是我的赠礼，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但你不应该死在这里，因为我必须要承认，颜织你很有天赋，你这种人是人族的骄傲，未来的路很长，你死在这里太浪费了。”
感受到汉罗德里认真态度，颜织发出叹息。
“汉罗德里先生，您看不出目前形势吗？你们的罪行已经全部被掌握证据，无论是你，还是蒂亚瑟，哪怕我不管，等裁决之地的人抵达北国，你们就迟了啊，听我一句劝，收手吧！还不算晚！”
“这个不用你操心，我还有机会，甚至离开前可以把你这个将我逼到如此绝路的人宰掉，但还是那句话，我感到惜才了，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真是谢谢你能这么看得起我啊，可你知道圣赫学吗？这一次就连他都无法保住蒂亚瑟，你的底气来自哪里？”
颜织环视包围自己的卫兵，露出无奈笑容继续说：“汉罗德里先生，你的底气来自这些白麟之牙的卫兵？还是这个门扉境的手下？他是叫堤利雅纳是吧？我对他还算熟悉。”
被颜织点名的堤利雅纳发出不屑地哼声，并没有理会。
“颜织你走吧，别让我后悔。”
“老爷！跟他废什么话！这小子不识抬举，咱们何必还惯着他！”
包围颜织的其中一个持枪卫兵粗暴地怒斥。
颜织把目光投向脸颊带有雀斑的年轻卫兵，在短暂地思索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
“我认得你，我和安蔻姬娜第一次到下层区，是你带头煽动下层区的人驱赶我们，你还跟踪过我，甚至你还骂过安蔻姬娜，这些我都记得，唯一不记得的就是你的名字，但这个不重要，光凭你骂安蔻姬娜这一项罪名，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是贾西姆！你、你死到临头，还敢威胁我！”被颜织细数罪名，贾西姆害怕地缩着脖子，但还是咬着牙反驳回去。
“说真的，汉罗德里先生，这种懦弱无能的人你都收到自己佣兵团，到底怎么想的？难不成北国已经没有正常武者选择效力你了吗？
“该死的……”
“闭嘴！”
被颜织和汉罗德里同时大声命令闭嘴，贾西姆一脸茫然。
颜织不管汉罗德里现在什么想法，只是把视线投以贾西姆，然后将自己对他的鄙夷放在话语里继续说道：“你就是蛀虫中的爬虫，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过，就把自己无能归咎给下层区居民的身份，为了摆脱这个身份出卖同伴换取自己利益，最后还要恬不知耻要别人认同自己，有够无耻。”
颜织用极其平淡的口吻将贾西姆整个人否定，在场其他人似乎都已经明白，这份毫无疑问的坦然是颜织心中所想，少年发自内心认为贾西姆不配做人的事实。
可就只有贾西姆一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用力咬着牙，雀斑的面容已经被愤怒扭曲不成样子。
贾西姆感受到不可忍让的羞辱，鼻腔喷涌热气，牙齿咬得嘎吱响，“我想摆脱那个身份有错吗！我想被人重视有错吗？我不想被上层区的人瞧不起有错吗？我想跟北国大人物一样，走在街上受到尊敬，有错吗！”
“你想走的远是没有错。”
“那你……”
“但你为了自己利益，去侵占他人利益，就是错误，你心里的自卑让你做出损害同伴的行为，在我看来就是错误，也是一种人性的缺陷，显漏出的丑陋，或许你这种行为在有些人眼里无所谓，甚至觉得没问题，但我就是看不起你，我更不会把你当人看，只是把你当成会说人话的动物去看待。”
贾西姆不爽的瞪着颜织，张开嘴想要反驳却被汉罗德里打断。
“小友是在指桑骂槐啊，骂的鄙人都听不下去了。”
汉罗德里看着没有理睬自己的颜织，发出无奈叹息。
“小友。”
无视周围的卫兵威胁，颜织和汉罗德里互看彼此。
“走到如今地步非我所愿，真的非要用武力解决吗？我已经给了你机会啊。”
“我们心中的理念不同，底线不同，我不能让我一直遵守的秩序被轻易破坏，你和蒂亚瑟还有这些人，在北国滥用私权太久了，该是要被制裁了，而且你的底线我至今还没有看清。”
“底线？”
“你曾经告诫我不要试图改写北国规则，这里不可能被变革，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似乎还在退让。”
“小友，关于底线，我从没有对你说谎。”
“哦？”
“谨记别踏足北国禁线，这是我给你的建议，我也说过没有人能夺走我的一切，蒂亚瑟？这种贪心地人太多了，我不缺他一个，只要我还在，只要雪狼族对我的信任不会消失，那一切还都是我的！”
“你为什么能和雪狼族签订契约？”
“你要是聪明就自己想，我不说，堤利雅纳速度解决！时间不多了。”
“是！”
受到主人命令的堤利雅纳纵声大笑，像是在嘲讽颜织。
接着，整个人从手臂开始幻化出红色爪子，然后身躯被一层红水晶覆盖，心灵也被暴虐情绪左右。
“满足，放纵，引导欲望，不是原罪！而是力量。”
红色结晶继续覆盖身体，堤利雅纳张了张右手巨大利爪，用睥睨目光注视颜织，如此说道。
听到堤利雅纳这样说，颜织摇头，“妖族血脉占据人类身体，你的意志已经不算自己的了，难怪情绪容易失控。”
“可笑！”
锐利狰狞地红色巨爪，犹如水晶的坚固表皮，在堤利雅纳身上覆盖的防御，光是看着都不一般。
“早就想宰了你了！”
颜织轻笑，拔出长剑做出回应：“试试看。”
达成互相战斗的意愿，颜织和堤利雅纳一瞬间交手，刹那间，银色长剑和红色利爪碰撞出的余风让周围的卫兵后退。
挥舞的长剑砍向对手，巨大的利爪犹如盾牌轻易挡下，撞击的声音形成连锁，一声接着一声，刮动余风。
两人攻守转换迅速，堤利雅纳每一次用利爪朝着颜织抓去都会被轻灵避开，但颜织灵巧地剑技运用在剑刃，防守反击都有威胁性。
两个人以眼花缭乱的速度在地面战斗，在半空交手，甚至在爆发时，用肉眼看似乎只能看到一抹影子。
这一幕让其他人惊的张开嘴，有些僵硬。
“堤利雅纳大人可是门扉境啊，难不成这个小子也是？”
“不可能！这小子才多大？”
“那你怎么解释这一切！”
汉罗德里面无表情，朝着半空战斗的两道身影看去，没有人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
“喝！”
颜织琥珀色瞳孔渗透敌意，从喉咙发出低吟，长剑挥动幅度加快，转身砍，踏踢突刺，接二连三威胁让堤利雅纳也只能一时防守。
“爆！”
长剑涌起的红光触碰在堤利雅纳利爪上，发生剧烈爆炸激荡，宅邸庭园半空被爆炸产生的灰烬包裹。
接着，颜织从灰烬离开，落在地面，但手上长剑也无法继续行使它的使命，整把剑身碎裂。
“堤利雅纳大人！”
看到颜织安然无恙，周围卫兵感到惊慌。
“别吵！”
堤利雅纳不耐烦地声音响彻，但这股声音也让卫兵们松了口气。
红色利爪并没有产生伤痕，施加的爆炸只是让堤利雅纳整个身体多了些灰土。
“你不是门扉境，但却能和我抗衡，厉害，厉害，厉害。”
“妖化这么久，还有理智？”
“精神海还没有完全被占据，算是半妖化，但接下来我可就不管了。”堤利雅纳扯动面皮引发诡异笑容，这样说道。
接着，堤利雅纳发出急促呼吸，脸皮以一种诡异地方式来回不断的扯动，喉咙发出瘆人狂笑，布满血丝的眼球流出血泪。
“呀哇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瘆人地笑声从堤利雅纳喉咙发出，失去眼白的瞳孔不断流着血液，接着身躯覆盖的红水晶化作液体将身体完全包裹住，液体一点点固化，最终形成了鳞片套在堤利雅纳身上。
锋利的獠牙，更为锐利地兽爪，以及犹如鳄鱼的红色尾巴让堤利雅纳已经看不出人类的形体。
可即便堤利雅纳完全妖化，舍弃人类身体，喉咙也没有停止狂笑，金黑色竖立的瞳孔再也无法表现理智一面。
颜织只是静静看着对方狂笑，在叹息后抬起右手，流出十一滴血在面前漂浮，每一滴血都在颜织身边幻化出古老人族语。
雷、炎、土、阴、冰、毒……
这个时候，堤利雅纳发出人类无法发出的声音，使出狂暴地力量朝着颜织轰击。
颜织停在原地，可身边血液幻化的古老文字形成力量，霎时雷电火焰毒液等力量唐突出现，引发巨大破坏力。
多股强大力量吞没堤利雅纳，那身看似异常坚固的鳞片也被轻易炸裂，瞬间让对方全身血肉模糊，造就凄惨状态。
随后，颜织身边最后一个冰文字形成巨大冰晶，将堤利雅纳和周围的卫兵冰冻在原地。
“启蒙境武者越一大境界瞬间把完全妖化的门扉境武者击败，不愧是能收服精灵的人！”
汉罗德里一边笑着，拍着手称赞。
“还不投降吗？我并不觉得汉罗德里先生比妖化门扉境武者实力要强。”
看到汉罗德里并没有产生类似紧张之类的情感，颜织表情浮现出困惑。
“单论境界确实不是门扉。”
“单论境界？”
“啊，是啊，单论境界！”汉罗德里眯起双眼，笑着回应的同时释放惊人的气势。
“嗷——！”
巨大咆哮声从汉罗德里喉咙吐出，接着他的全身被野兽的白色长体毛覆盖，身体不再站立，而是趴下，然后原本穿着的豪华大衣被肌肉撑爆。
被面前的雪狼用那双蓝色瞳孔注视，颜织突然想起了汉罗德里和赛赫罗兰对自己说过的话。
［小友，你相信雪的女神会为虔诚信徒给予特殊能力吗］
［驯鹿族，雪狼族，它们皆是墓冢守护兽，某种意义来讲，说是妾身孩子未尝不可］
［妾身才让小家伙回家，它们就下山去北国玩，真是奇怪，而且这些年还莫名其妙多了些人类］
又联想到赛赫罗兰夫人说自己七年前占卜驯鹿族可能会出现危机，而罪魁祸首就在北国，于是给驯鹿指引，让它们回家，而雪狼也是那个时候下山到北国。还有上一任城主尸身伤痕是雪狼造成，弗洛吉冯女士也曾说过汉罗德里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北国 。
关于蒂亚瑟承认的活人献祭，原话好像是［余向雪女神的孩子献祭祈佑北国风调雨顺］。雪女神的孩子，以及被赛赫罗兰收留在墓冢的北国年轻人。
当所有片段被串联在一起，当面前的汉罗德里变成雪狼，颜织像是想明白了一样喃喃自语。
“我想，应该是当年你和蒂亚瑟签了契约，等他成为城主后让他驱赶或者屠杀驯鹿族，让你们雪狼族成为北国和外界引路的唯一生灵，从而提升雪狼族在北国的地位，甚至为了能让他当上代理城主，你们还帮助他杀害上一任的城主，原来如此，哪怕蒂亚瑟离开，没有驯鹿的北国还是无法离开你们雪狼族，你们的地位将会一直存在，这就是你的底线和底气啊！”
“哪是什么能和雪狼签订契约，让它们为你服务啊，真相是你是它们的头，雪狼王！”
听到颜织这样说，汉罗德里，也就是面前的雪狼轻摇晃脑袋说：“这点你错了，我并非是雪狼王，只是在雪狼族一只有地位的老狼，替我族提升地位的先驱者而已。”
“这么有灵智，汉罗德里先生你在雪狼族里的地位也不一般呢。”
“承那位雪女神大人的启蒙，让我平时确实想的很多。”
蓝色野兽瞳孔，浮现不应有的恭敬。
“抱歉了，小友，我给你了机会，可让你看到我的真身后，我绝不可能放你走了。”
颜织点头，朝着雪狼做出战斗姿态，“我理解，不过哪怕你不是人类，但在人类世界犯的错误也应该由人类来审判。”
话落，一人一狼像是同时商量好了一样，彼此间爆发力量，然后运转步伐朝着对方斩去。
—— ——
在另一处战场，蒂亚瑟和吴奴双的战斗已经进入到白热化。
蒂亚瑟全身化作炙热烈焰，虚空出现一轮赤日，将北国部分积雪融化，回到山脉没有积雪的应有样子，不过此时他的身躯已经被打的残破，大量的滚烫血液从伤口流出，流下的血液腐蚀着脚下岩石。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蒂亚瑟冷眼看着对立的吴奴双说：“绝对的理智弥补了天赋术法，真是极端，明明身为延陵世家的人最应该需要情绪化，可你居然无法产生情绪波动，哪怕战斗再危机也有着绝对理智，或许正是因为这个特点才让你成为延陵世家出世代表的吧？”
“很遗憾，延陵世家是我自己争出来的，虽然不得不说在家族战的时候，绝对理智挺克制情绪波动很大的族人。”
身体多道伤痕，精神也有些衰落，但吴奴双依然直挺脊梁去回应，让那份独属他的气概未曾消失。
“余对你有些失望了，这一代延陵世家出世代表以及薪火茵席的你，余感觉不过如此。”
面对气势愈发汹涌的蒂亚瑟讥讽，吴奴双一言不发。
“来分出胜负吧！等把你斩了，余决定要把总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女人抓过来，大肆羞辱，连干三天！她叫什么的？宗圣……噢！姓曾，早年余在聚会见过她，不错很可爱，现在应该长开了吧？余很期待她如今模样。”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错觉，蒂亚瑟感受到空间存在的灵气迅速消失，严格来说不是消失，而是被人为性的吸收，不仅如此，视线范围里的景象有些倾斜。
空间被撕裂，蒂亚瑟的眼帘突然看到了一个拳头，接着足以撕破虚空的威力化作力量肆虐在自己身体 。
飓风吹散蒂亚瑟身上的烈焰，力量让身体出现凹陷，血液无止境的流淌，当空间不再碎裂，开始收拢恢复原状，飓风肆虐的力量也归于平静。
重新出现身影的蒂亚瑟让周边观战的人陷入沉默。
身体彻底残破不堪，已经遍布伤痕，原本身体上的火焰已经消散，整个人躺在血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空， 良久，用虚弱地声音断断续续说：“感到愤怒情绪的波动了吗？你是对家族的天赋术法产生共鸣还是之前隐藏了实力？”
吴奴双没有给出答案，他只用严厉地瞳孔去注视躺在血泊中半死不活的蒂亚瑟。
“延陵世家，咳……当自己情绪波动越大，越能发挥人体隐藏的力量，这就是你们的天赋术法，真让人羡慕啊！”
“你是对余说的话感到愤怒，才共鸣的呢？那你现在到底算不算绝对理智呢？余真的想知道答案。”
面对蒂亚瑟喋喋不休的提问，吴奴双终于开口。
“北国代理城主蒂亚瑟，抓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