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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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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之中,天亮了。

    钟荩犹豫了下,落落大方把手递给了他。他们之间已经有点别扭了,如果她再刻意回避,那么以后就无法自然相处。就当什么都没察觉吧!

    “再受伤,我也是个男人。”他的手固执地举在半空中。

    他没有立刻走开,而是又站了一会。

    他们已经算非常熟悉的,但今夜,她看起来好像是有点不同的。他又说不出是哪点不同,就是平白无故地让他心乱、血液发烫,心中塞满了异样的感觉。

    他胳膊受了伤,做起来不免笨手笨脚的,但他的神情却是一丝不苟的。钟荩歪着头看他,没有去帮他的忙。

    钟荩缓缓闭了闭眼,倏地一下,用力睁开。

    她把照片从下向上,又看了一遍。

    他悄悄伸出手摸摸她的额头,清凉凉的,滑滑的。她眉皱了下,他受惊似的缩回手。

    照片框是红木做的,古色古香。里面放的照片大部分是黑白的,有些都发红,里面的面容都模糊了。有几张是彩色的,有一对年老夫妇抱着一个男孩,有男孩背着个小书包站在院中拍的。拍的时候迎着光,男孩眼微微眯着,一对浓眉轻拧着。最后一张是一位三十多岁女子和男孩。男孩长大了些,眉宇间的英气遮都遮不住。可以想像日后他是多么的俊朗阳光。女子没有看向镜头,而是俯首凝视着男孩,表情温柔、怜爱。

    这么安宁的夜晚,察觉不到时光的流动,十指紧扣,听着彼此的心跳,不想昨天,不想明天,仿佛天已老地亦荒。

    这晚上,钟荩又一次梦到凌瀚。

    在杭城,她以为是错觉,除了年纪不同,天下怎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人呢?

    常昊给她盯得不自在,微窘地说道:“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喊一声。”

    “钟荩!”常昊看着钟荩身子突地往后倒去,他冲过去,伸手扶住。

    常昊向镇头一户人家打听,这里有没有一户姓凌的人家。山民愣愣地看着他,他忙加了一句,他家有个姑娘做教师的。山民笑了,呶,就是他家啊!

    他像是在龙口镇,又像在某一个陌生的村庄。她向他走过去,他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无奈、悲痛、绝然,他让她走,说不想见她。她哭了,说我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不可以这样残忍。他说真正残忍的人是你。她问为什么?一阵山雾袭来,他不见了。

    “谢谢!”

    蓦地,门被轻轻推开,她忙闭上眼。感觉到常昊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她,把被子轻轻拉上。

    钟荩头发湿湿的黏在额头,她疲倦地舔舔干裂的唇,“是呀,我都快体力透支了。”

    她走了这么久,走了这么远,找的就是这一个答案么?

    他忍不住一次次跑进屋看她,多一次,心就跳得更快一点。他没喝什么酒,却连耳背都红了。老头问他们是不是新婚?他义正词严地回答他们只是同事,可听着这话非常的假。

    说不清的唏嘘在心头。

    常昊说我陪你吧!

    四周安静极了,他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在这静谧的夜里像拉着风箱。他愕然地发现,心里潜藏着一个陌生而又巨大的冲动,他想把她抱起,紧紧地。

    难道上山采药去了?常昊自言自语。

    “这男孩和戚博远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常昊沉吟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钟荩四下看看,目光落在墙上的一个照片框上。

    常昊回过头看钟荩,“终于到了。”

    草棚里只有一张简易小床,早早铺了席子,被子潮乎乎的。老头很大方,把床让给常昊和钟荩,他在灶旁靠一靠。

    关门出去前,他小心地把搁在窗台上的马灯挪到门边,这样子棚里光线暗些,方便入睡。然后,他把外衣脱了,垫在被子下面。

    钟荩笑了笑:“其实你骨子里也是一个细腻的人。”

    昏暗的灯光,发黑的棚顶,钟荩在床边坐下,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在叫嚣着累,精神却有点不平静。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凌瀚。如果今天陪她来的人是凌瀚,她会舍不得睡的,要和他依偎在星空下说一夜的话。说些什么不重要,他总会微笑地听着,轻抚着她的手臂,吻吻她的鼻尖,啄啄她的唇,过一会发出一个语气词,代表他非常专注。

    常昊也没多想,只是下坡非常谨慎。那条伤臂仿佛滋生出无穷的力量,一点也不疼了。

    下湾镇说是镇,实际上是个山民的聚集点,大部分人家都分居在山里各处,镇头到镇尾,数得过来几户人家。

    他又一次慌乱地跑了出来,让夜风吹了好一会,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锅里煮的是今年的第一批苞米,老头又去地里折了几个,就算三人的晚饭。

    这家院中晒着几大匾药材,大门敞着,两人在门外叫了声,没有人应答,走进去,屋子里也没有人。

    在江州,他蹲在她面前,对她说:把孩子打掉吧,他不会希望有我这样一位父亲的。

    黑暗还是像座山压过来了。

    没有人回答,黑暗越来越深,钟荩两眼一闭,失去了知觉。

    吃完苞米,两人就急忙上山。山中有被路人踩过来的小径,弯弯曲曲伸向山林深处。常昊走在前面,折了根树枝,边走边拍打着两边的灌木丛,给蛇虫提个醒。钟荩也不敢大意,集中精力跟上。

    啃着新鲜清甜的苞米,喝着山泉煮开的茶,一抬头便见满天星辰,鸟儿飞过时扑打翅膀的声音是那么清晰,这一切都让钟荩觉得新奇,可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一丝陌生感,仿佛很久之前她曾来过。

    钟荩醒了,怀里抱着常昊的外衣,门外静悄悄的。

    棚外的人、棚里的人,都吁出一口长气。

    老头已经下地干活了,给两人又煮了一锅苞米。常昊领着钟荩到山涧简单梳洗了下,他们像往常一样说话,但是眼神没有一点交会。

    一共翻了三座山峰,站在半山腰,看到山下炊烟袅袅的房舍,两人都已是汗如雨下。

    钟荩摇摇头,“你还受着伤呢!”

    “我……生活在文明世界,作为男人,做这些是应该的。”当然,他以前没为某个女人做过,但他有天赋。

    谁在她耳边说过:心理学家就是一疯子。

    常昊汗湿的掌心在衣襟上蹭了蹭,然后朝她伸过去。

    常昊摆摆手,迅速而又慌张地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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