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像卫蓝吧!她记得卫蓝那张白皙如玉的丽容。
楼梯口有一盏灰黄的顶灯,勉强能看见四周的一切。楼下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放映室里传来音乐声。此时,不是她一个人醒着。
“别打马虎眼,有啥说啥。”牧涛催道。
来,叫妈妈!凌瀚柔声对小女孩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钟书楷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离婚是必然的。她也替钟书楷不耻,但她能理解他的心情。那时得知自己怀孕,她也曾这么兴奋过。
“人的能力有限,别把公安当成神。只能是脚疼时医脚,头疼时医头。其他部位,你看着不舒服也由他去。”
“天一!”牧涛不悦了。
景天一没回答,说起了另一件事,“戚博远公寓所在小区的录像带被盗一事,我也查过了。录像带确实找不着,但保安提供了一条线索。戚博远妻子生前,曾有辆陆虎送她回家。因为她平时不与人交往,陆虎那种豪车不常见,保安多看了几眼,开车的是个英俊的年青男人。”
她努力瞪大眼睛,明明这么近,可她就是看不清小女孩的面容。她着急地眨着眼睛。
“你我虽然都成家生子,但也曾年少冲动过。我们追女人时,上能做到什么,下能做到什么?”
许久,景天一伸了个懒腰,从卧榻床上下来,“不早了,该回家啦!”
她走上平台,白天,这里供游客观光、拍照,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她呆住了,怎么可能,她的孩子在三年前就没了。我不是你妈妈。她把脸别开。
她没办法留下来陪伴方仪,其实陪伴也是枉然。发生这样的事,别人是帮不上任何忙的,只有靠当事人慢慢撑过来。
景天一个性豪爽、义气,向来快人快语,这样子委婉迂回,牧涛心头不由地一紧,“对方背景很复杂?”
“发现钟荩和晚报一位叫花蓓的记者手机都被窃听,我问同事为什么?同事支吾了半天,让我不要问,说不是搞什么非法活动。我又问窃听的目的是什么,同事回答说追女孩子走捷径呗!我头脑一热,又往深处调查了下……”
宁城到重庆是逆水破浪,江流平缓,水深江阔。宁城已经远去,两岸看不到一星灯火,夜很深了。
“都是不需要费什么心的案子,不算累。我请你查的那个号码,有名目了吗?”
“我明白,说不定我也被人利用了。但是这一切仅仅只为追个女人?”
小女孩向前迈了小小一步,樱红的小嘴一抿,害羞地耸耸鼻子,突然咯咯笑出声,朝她扑来。
你不认识她?凌瀚问道。
“阿嚏……”钟荩揉揉鼻子。江上风大,又下着细雨,温度比白天凉了许多。在船上看雨和在都市里看是两种不同的景致。没有树木和建筑的阻挡,雨肆意地随风轻舞。雨丝时而轻快,时而急骤,摇曳生姿地投入涛涛江水之中。
“我也差不多。”牧涛叹气。
凌瀚叹气,慢慢蹲下身,把小女孩推到她面前,你好好看看。
“最近太清闲了吧,都没往外跑?”景天一半闭着眼。
她无声地坐了一会,披衣走出房间。
钟荩,是她!你抱抱她,就明白了。凌瀚鼓励地朝小女孩挤挤眼。
这是你的孩子吗?她有些心酸地问。
话音一落,休息室内瞬刻一片缄默。
“但这事和我有关系。”
景天一慢吞吞抬了抬眼,“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二,发照片的女子所在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汤辰飞。现在,这位女子已经被辞退回家了。”
牧涛默然,他懂景天一的意思,但他有种感觉,那块最关键的碎片,怕是散落在宜宾。抬手看表,快十一点,钟荩此时应该离武汉不太远了。
“你发现了什么?”
“天一,我眼前好像有许多块碎片,我怎么的都拼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那是最关键的一块还没找到。但是,我不希望找到。”
“你拿着胡老师的身份证,去趟移动营业厅,近三个月的通话、短信记录刷刷立马出来。这事何必给第三人知道,家务事就在家里解决好了。”
“牧涛,这不是好莱坞大片。”
景天一摇头,“有些事知道太多可不是好事。”
她梦见凌瀚了,温柔地看着她,手里牵着一个孩子。孩子不过两三岁,仿佛和她捉迷藏,脸藏在凌瀚的腿后。她只看见一只翘起的羊角辫,哦,是个小姑娘。
“你充其量算个跑龙套的,别打肿脸充胖子。”
“给你老婆发照片的那个?”景天一把烟灰缸拖近,摁灭手中的烟头,那张被岁月摧残得不轻的额头,显出被刀刻过的两道深纹。
牧涛心一下子沉了,“汤厅长知道这些事吗?”
景天一重新点了支烟,把表情藏在浓浓的烟雾之后。“发照片的这个主,到不是个什么人物。女,二十二岁,四川人,在宁城某公司做会计。在发彩信之前,她打了通电话到胡老师工作的幼儿园打听胡老师的号码。这些,我还是从胡老师的手机记录里追查的,而这个号码就在发照片之后,突然遇到了黑客攻击,记录被抹得一干二净。我特地找了专家来帮忙,专家叹气,说对方技术高明。我不甘心,索性来了个大调查……”
牧涛站起身,披着个大浴巾,在屋子里踱来踱去。
“父子俩关系紧张得好比现在的南海局势,这不是件新闻。还有一件事,戚博远的辩护律师常昊在酒店停车场被人刺了一刀,保安说是抢劫者所为,但现场没查到一点痕迹。”
“汤辰飞!”
景天一自嘲,“老婆看中一条裙子,我一看价格,头直冒汗,装肚子疼把她哄出来。以后只要经过那条街,我都拉着她绕道。”
她醒了,听到外面汽笛的声响,想起自己是在船上。怀里什么也没有,枕头濡湿了一大块。
她慌忙张开手臂接住……
钟荩是从梦中惊醒的。